在烟雾的后面有些许金色的光芒,渐渐勾勒出一个女人的身形。
在黑暗学院里有一个女人,她是玺克所属东方学院众多学生中所向无敌的第一名,万魔之首。她拥有无以计数的恶魔作为她的使魔,她单独一人就是一支军队。就连老师也对她敬畏有加。
伊莲翠,那个自身也宛如恶魔一般的女人。
她的身影出现在包围玺克的烟雾中。一头璀璨的金发长长的垂到膝盖,就像是包覆着她的黄金海浪。奢靡丰腴的肉体。她缓步前行,她的步伐像是被海潮所推动,展示自己的身体犹如那是一件全天下最昂贵美丽的华服。她的瞳孔被划开动脉才能看到的鲜红色所覆盖。她用那双曾经看过上千人类在痛苦中死去的炼狱之瞳看着玺克,就像是能用凝视拘禁他的魂魄。
她微微抬起双手,手掌缓缓的往上翻,手指稍微展开,做出像是拥抱前一刻的动作。
「不可能!」玺克低吼,祭刀挥出。
一道震荡波冲向伊莲翠的身影,但在她前面半公尺处就崩溃消失。
她对着玺克笑。嘴角勾起,眼中却没有笑意。她的笑容让人毛骨悚然,她的眼睛看的不是眼前的人,而是眼前这个人可以在死去的过程里带给她多少乐趣。
玺克感觉不到震荡波有受到阻挡,他的手感是往前飞了更远的距离。
「我喜欢你——好喜欢啊。」伊莲翠收回手,抱着胸口,沿着自己的双臂往上摸:「现在还来得及,对我效忠吧。奉我作为你的主人,你有屈服于我的资格。」
「这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为什么还要再说一遍这些台词呢?」玺克想装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但他也察觉到自己的声音微微颤抖:「这是多久以前的事了?五年还是七年?」玺克左手持祭刀,右手使力握住刀锋。祭刀吸收他的血,发出红光。疼痛让他打起精神。玺克用所尼语念咒:「划开吧!血与硫磺编织的幻象,不祥之夜汲取的噩梦,揭开它!」
从玺克脚下起始,烟雾快速避开他,清出一块圆形,没有火与烟的空间。这块空间一直扩大,像是有不存在的风一面旋转一面由内往外吹。这个圆圈不断扩大,把伊莲翠和楼梯口的火焰都包进圆的范围内。火焰一下子消失,碎书架仍就维持原样在那里,一点焦痕都没有。
伊莲翠也消失了。现在站在那里的是一个有六只手臂,藕色皮肤,背后伸出一双白骨之翼的恶魔。他的身体看起来是人类女性的样子,但有四个***,没有**。腰奇异的细。他的头发是数十只蛇的头,从后脑的地方伸出来,朝各个方向扭动吐信。除了胸前挂着金属片编成的项链外,他只在腰上穿着一件用婴儿头骨编成的短裙,遮住**。他用他的第一双手遮着脸。
玺克用恶魔语说:「玺克不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对话,不过你挑错对手了。你想死在这里的话,玺克可以帮你如愿!」
「这只是个玩笑般的招呼。伊卡玛对你很感兴趣。」名为伊卡玛的恶魔也用恶魔语说。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山谷里传出来的回音:「伊卡玛很喜欢你。看到你伊卡玛就知道喜欢了。你真的、真的好迷人啊。就像伊卡玛自半身那里感受到的一样,伊卡玛想要你。你的血肉、骨骼,你的恐惧和迷惑,你灵魂深处的战栗,伊卡玛都想要。刚清洗干净的身体,体味会更加清晰,好迷人啊。」
「变态。」玺克咬着牙,从齿缝里吐气。
恶魔伊卡玛放下手,注视着玺克。他有一双充血的红色眼睛,横长型的眼眶,每个眼睛都有两个瞳孔,和伊莲翠的长相大不相同。但是他打量人的样子,那种估算着眼前的人能带给他多少乐趣的目光,和伊莲翠一模一样。
玺克破解幻象的法术,效果范围一直扩大。外面传来男男女女的尖叫声。
伊卡玛抬起左边第二只手,轻触下巴说:「伊卡玛现在的『主人』不准伊卡玛让人看到,伊卡玛必须要走了。」他在讲「主人」两个字的时候,语气带着轻蔑。「明天见,玺克!」他用小朋友放学道别那种语气,带着愉悦和天真,以清脆的音色说出这句话。然后他从脚开始发出红光,缩成一个光球再长出翅膀,变化成一只蝙蝠,从楼梯口飞了出去。
玺克追上去。蝙蝠飞出大楼,往上飞入夜空中,很快就不见踪影了。玺克站在巷子里,周围有很多同一栋楼的住户正忙着捡自己的衣服起来穿。他们都不懂自己刚刚明明是在浴室里,怎么会突然到了户外。
玺克站在原地,远方路灯的余光照进这个地方,给这里的人照出影子。他感觉像是回到了东方学院里,那座位于森林深处的古老城堡遗迹,在夜里飘散着焚烧香料的味道,遮盖无止尽的血腥和尸臭味。恶魔的吼声永不停歇,而人类的哀鸣一再沉寂下来。他总是在腋下夹着一本书,可能是《失落的奇毒》或《加速毒药扩张配法》,穿着直披到脚踝的黑色长袍,手持火炬走过隐藏着魔物的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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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象没有引起太多骚动,这个区块的住民似乎很习惯忍受怪事了,甚至也没人想要报警抓法师,也许他们都不喜欢警察。天亮前玺克又睡了一阵子,等到上班时间,他乖乖的穿上制服上班去。
今天艾太罗魔信的大门又变了个样子,雨遮直接从地板上长出来,导致大门还要转到侧面才能通过。雨遮上面有一座八公尺高的阔啥雕像,将双手放在脑后,往前挺胸。诺皮格相当用心的要让阔啥难看,这座雕像穿着比基尼,但泳裤底下却没有该有的突出。
黛姊人就在大门忙着痛骂警卫,玺克施了个法术把自己藏起来,迅速溜过大门,躲进接线室。
他蹲在备用零件箱后面的老位子咬着手指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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玺克是在十一岁那一年第一次看到伊莲翠。那时候他才进黑夜教团不久,只是众多傻头傻脑,没杀过人的新生之一。才刚养成随身带祭刀的习惯不久,连颗光球都变不好。
那一天,玺克和一批跟他差不多时间入学的人,被老师带去高年级的课堂上见习。他们这批新生最小的才九岁,大的接近二十,但在这里地位都一样。只是愚蠢、无用的低年级生。
距离门还有好一段距离,在走廊上玺克就闻到了血腥味。当老师打开那扇遍布黑色污迹的门时,从房间里冲出来的浓重血味让玺克退缩了一下。
他们首先要跳过一条满是暗红色液体的沟渠,才能进到房间里。老师叫他们在墙边排排站着,玺克感觉自己的舌头上好像放了一块铁。
或窄或宽的沟渠分布在石板地上,延伸到每一个角落,形成一个用十四个尖锐三角型构成的图案。这个图案没有实际用途,只是装饰用。高年级的学生站在对面的墙边,看他们之中最优秀的一位在房间中间示范。那些不是最优秀的高年级学生对低年级学生来说已经非常有威严了,但他们却都紧张的看着房间中央,带着敬佩和恐惧,不敢移开视线。
那个最优秀的学生就是伊莲翠。那时候她十五岁,已经很清楚自己拥有能够支配他人的力量。她雪白的肌肤在鲜血润泽下更显光滑柔嫩,及地的黑长袍随着她转身的动作,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
她咯咯的笑,将她纯粹的快乐和将要上演的恐怖景象交融在一起,植入观众心中。牺牲者躺在她的脚下。那是一个年约三十,穿着粗布衣服的男子。手脚上全是辛苦工作产生的厚茧。他眼底的绝望,玺克一辈子都忘不了。
在现场众多的学员里,那个男人就只盯着玺克看。在那个男人生命最后一段时光,他们之间有一种无法以言语形容的交集。那个男人的眼神彷佛在对他说:我肯定会死在这里,而你能够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但是,站在那里的你和我并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带你来观赏我的死,藉此栽培你,但你对他们来说跟我也没有什么差别。我们都是死的,都是他们所拥有的牺牲者。
伊莲翠不会明白玺克和那个男人间无声的交集。她用一把钝刀,慢慢慢慢的切割那个人。她从不在这种场合使用她的祭刀,因为她不想让牺牲者太快死去。
十分钟像十年一样漫长,她终于切掉了那个人的头。高年级生目不转睛,带着冷漠或是狂喜的神情。低年级的学生们都转过头去,有人吐了,有人死命的闭眼、塞住耳朵。
只有玺克像高年级的学生般,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男人,从头到尾。他觉得他不应该别开眼,因为这就是现实,对现实别开眼是没有用的。
伊莲翠注意到这一点,她捧起男人已经没有生命的头颅,在嘴唇上轻轻的亲了一下,用男人的血当作她的口红。然后她用手指剜出男人的眼睛,抛给玺克。她溅上鲜血的脸庞笑得好似可以照亮黑夜:「给你。」
玺克伸出双手,把眼珠接住,用手掌包住。眼珠在他的手里滑溜溜的,那里头再也没有任何要给玺克的讯息。
他紧闭着嘴,没有吐出任何一个字,也没有表情。
伊莲翠开怀大笑起来。
这就是她记住他,而他也记住她的时刻。
那之后,玺克不断听到她的事迹,不断看到她的行径。她就像是漫游于血肉花园里的主人,自由的掠夺他人性命。黑暗学院里允许自相残杀,这就是她所需的天堂。
她在老师走进教室准备上课时,把整班学生的心脏装在银制盘子里献上。就连老师也为她的残酷所震慑,不得不修改学院规则来限制她。然而,即使残害同学的制裁变严重了,暴行遭追究的比例也提高了,她仍然是一个沐浴在血中的邪恶精灵,只是下手更加小心,选对象更加严谨而已。
玺克仍然会在夜晚,看到她披着鲜红的色彩,挥舞着一路滴血的战利品走过石板地。
是黑暗学院造就了这样的她,还是她造就了学院真正的黑暗,已经分不出来了。多年后玺克想想,应该两者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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