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自己的想法后,谢镜觉得酣畅淋漓,心中十分痛快。三年前的县府院三试时,他还小,不但阅历不够,而且是死读书,别看最后还是考中了秀才,但其中不知经历了多少辛苦。
经历过那次后,他心机养成,对科举也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不但读书方式发生了改变,而且还开始揣摩考官的学派和性格,从而判断考官的口味,从王道中延伸出诡道。
他王道诡道相结合,立志要在乡会殿三试中拿到好成绩。在以前的日子里,他表面上虽然不说,但内心极为期盼。今日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他只觉得神清气爽,念头豁达,一时间竟觉得体内的气场刚受到反噬后的伤势好了许多,整个人也舒畅些了。
可谢镜的这句话在卞夫人的眼里,却是个天大的笑话。“谢镜,你好大的口气!今日你口出狂言,若是你拿不到第一呢?”
“若是我拿到了呢?”
“好,好!谢镜,今日你我既然卯上了,那我们就玩个痛快,你可敢与我打赌?”卞夫人话锋一转,声音降低了些。
“大夫人想赌什么?”
“就赌你能否拿下这次乡试的第一名解元!”
“如何赌法?”
“你若没拿下第一,你就要答应我任何一个要求!”卞夫人是想尽手段要从谢镜身上找回面子。她不敢保证杨居正回来后还能否整到谢镜,索性就打蛇上棍,借着谢镜的话给他下套。她可不相信谢镜能拿到第一,虽说谢镜十三岁中秀才已经很是出类拔萃了,但乡试不同于考秀才的县府院三试,这些乡试的考生可都是来自天南地北、各个府院的精英,他谢镜当初考中秀才也只是勉勉强强,能把这些精英全压下去?
对于卞夫人而言,这简直是个没有悬念的赌局。
谢镜道:“答应你任何一个要求?哼…若大夫人某时心情不好,想拿我来撒气,让我去死,难道我也真去死?”
卞夫人道:“这个要求固然是有个界限的,绝不牵扯到性命。何况,就算我要你去自杀,你也未必会肯。但…要你去茅坑洗个澡,或者在你脸上刺几个字,那倒是行得通的。”
“若我拿下第一了,你又如何?”
“同样,我也会答应你提出的任何一个要求。”
“好!我愿意赌!”谢镜心如明镜,知道这是卞夫人下的套。但他还是决定踩下去,毕竟卞夫人制定的这个游戏规则是公正的,只是从表面上看去他要吃亏。但现场这么多人看着,又有杨总管在,日后若谢镜赌赢了,她卞夫人也赖不了帐。
应战后,谢镜已热血沸腾,对开春后的乡试更加期待了。
见谢镜答应,卞夫人脸上竟露出笑容,火气在刹那间全消了,仿佛他已经胜利了一样。
“谢镜,既然我们赌下了,那也不多说了,你就快回去好好温习吧!从现在开始,你的时间可是非常宝贵的。”言毕,卞夫人已侧过身,准备离去。
谢镜微笑道:“多谢大夫人关心,希望能托大夫人的福,给谢镜带来好运。”
“哼……”冷哼一声,这位靖璋侯府的女当家便在众奴仆的簇拥伺候下离开了。
……
傍晚,靖璋侯府后院,仪安斋。
‘仪安斋’,位于侯府后院北部,是杨居正正妻卞夫人住宅。后院东西部分别是杨居正两位平妻糜夫人住宅‘雅安斋’和甘夫人住宅‘香安斋’。至于妾侍和女眷都统一住在后院中部,就没有三位夫人独占一方的权贵了。
高贵奢华的‘仪安斋’地势较高,且又坐北朝南,颇有一种侯府之中我独高的气势。杨居正在府中办公的地方是中院的‘浩然殿’,却没有为自己修建专门就寝的住宅,所以在人们的潜意识里,这‘仪安斋’也是杨居正的寝居。
此刻日落西山,天边最后一丝红霞也融入黑暗之中,夜幕降临了。
‘仪安斋’内院的迎客大堂内,杨居正和卞夫人端坐在太师椅上。杨安、杨业、谢本厚和王管家战战兢兢的站在他们面前,眼观鼻,鼻观心,大气都不敢喘。
在杨居正的一番询问下,四人都就白日发生的事把自己所知道的都详细阐述了一遍。王管家来侯府的时间和谢本厚差不多,也有二十来年,他为人狡诈,见多了侯府里各个阶层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心智练就的十分成熟,城府也颇深。在杨居正的盘问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一副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容的架势。可惜的是,他的合谋人杨安少爷冷汗直冒,大冷的天,额头上却是满满的汗珠,这种失态的模样,简直让王管家欲哭无泪。
“杨安少爷,你如果堂堂正正的,干嘛这么紧张。侯爷是什么人物,看见你这副模样,哪还能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和你合谋,老奴正是倒了八辈子霉!只是希望,侯爷能看在你是嫡子的份上,暗地里偏向我们这方,何况还有卞夫人在一旁周旋……”王管家表面上平平稳稳,但心里早已是七上八下,尤其是看见杨安那窝囊的样子,心里更是狂打鼓。
这种关键时刻,杨安居然冒汗,实在太不应该了。
杨居正只是让四人轮流发言,他自己则坐在一旁听着,也不发问,也不插话,在四人都说完后,他闭上双眼,静静的靠在椅背上,右手五指在扶手上轻轻敲打。
四人都不敢出声,微微低着头,这种安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种煎熬。
过了良久,杨居正睁开眼睛,终于开口,道:“杨业,谢本厚,你们先回去休息。”
“是,父亲。”
“是,侯爷。”
杨业和谢本厚对视一眼,同时向杨居正施礼,退了下去,留下杨安和王管家诚惶诚恐的站在那里。
卞夫人对丈夫的决定也是十分好奇,但却不敢多问,只坐在一旁看着。
“王敦池,你跟着我也有二十年了吧?”
王管家低着头,用平稳的语气说道:“是的,侯爷。”
“嗯。那今晚,还在侯府住最后一夜吧!”
王管家猛地抬起头,吃吃的看着杨居正,“侯爷!你这是要……要赶老奴走吗?”
“你让我失望了,侯府自然就容不下你了。”杨居正的语气云淡风轻,可却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在侯府,他是绝对的权威,他有足够的力量决定侯府里每一个人的命运。
王管家本就心虚,此时杨居正已定了他的罪,他也不敢狡辩。在之前答应和杨安一起陷害谢本厚的时候,他只是想着让王青上位,扩张他王家在侯府的势力。暗想这等小小的迫害,由卞夫人就定夺了,哪能揽到日理万机的杨居正身上去。现在倒好,杨居正不但着手处理这件事,还对他进行了如此严厉的处罚,他一时有些懵了。
二十多个春夏秋冬,自己都在这侯府里渡过,早已是把自己当作了杨家的人,生命里也镌刻上了杨家的烙印。可现在杨居正一句话,居然要赶自己走?那自己以后的日子,该如何过下去?
“侯爷!老奴知错了!请不要赶老奴走!”
“本侯治家苛刻,治国严厉,你跟了我二十年,难道不知道吗?”
王管家全身颤抖,大声道:“侯爷!你说的没错,老奴跟了你二十年,这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如今犯下这样的错,您尽管罚我,尽管打我,可不要这么绝情,让老奴离开侯府这个家啊!”
“这般时刻,还敢邀功!”杨居正在扶手上狠狠一拍,顿时怒气冲天,整个人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但随后,他又马上恢复平静,一步步朝王管家走去,站在他面前冷冷的盯着他。“敦池,我若是绝情,你绝非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我已给奉先交代了,明日一早他会给你一笔钱,你拿着这笔钱离开侯府,找块好地方买一栋大宅子,安安稳稳的去养老吧!”
“侯爷…”
“不必多说了!就这样吧!”杨居正手背朝天,向外挥挥手,然后背过身去。
王管家呆呆的看着杨居正的背影,眼中泪光闪动,终是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顿了许久,他释然的叹息一声,向杨居正告了别,从‘仪安斋’离去。
“侯爷,那您保重了。这二十年来,您对老奴也不薄,老奴虽然走了,但若有可能,老奴也会在新年为侯府备一份大礼的。”
王管家离开后,立在另一边的杨安,已是汗水湿透了衣衫。
杨居正转过身,朝他望去。
刹那间,恍如雄狮凝视着弱小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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