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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忆中的苏凡,是个很傻,傻的不知道在坚持什么,却始终在坚持着心中所念的人。虽然很迷糊,迷糊的简直不得了,可是她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很清楚,她知道她爱谁,她知道什么人不该爱。哪怕霍漱清给不了她一个名分,哪怕不能和霍漱清像正常的恋人一样,她还是没有放弃。哪怕郑翰用各种夸张的手段追求,可她就是不会去心动,不会移情别恋。哪怕在安全局遍体鳞伤,也不会说出任何一个违背自己心意的字。哪怕穷途末路,哪怕艰难到需要去超市里打工,大冬天住没有暖气的房子,也不会去走回头路。”曾泉道,苏凡的眼睛,润湿了。
“这就是我认识的苏凡,就是我记忆中的苏凡,我从没有忘记,所以,你,也不要忘记了你,好吗,苏凡?”
苏凡,怔住了,愣愣地坐着。
是啊,这就是他记忆中的苏凡,是他一直以来都没有办法忘记的苏凡,那个苏凡,不是他的妹妹,是他最美好的那段记忆,而现在--
记忆,是要被封存起来的,记忆,终究只是记忆,而现实,就是现实!他的现实,就是他要面对的和方希悠的婚姻,他们的思考。
“不管到什么时候,都不要放弃自己,苏凡!”曾泉道。
这是他最后一次这样叫她了吧!
生命里,总有很多人让我们难以忘怀,那些人,代表了某个时期的自己,或是年少轻狂的自己,或是最快乐的自己,或是最悲伤的自己,最落魄的自己,最疯狂的自己,最羞涩的自己,最怯懦的自己,最愚蠢的自己。只因为曾经的那个自己再也没有办法回来,哪怕是让自己讨厌的那个自己,也没有办法再回来,所以就这样一直怀念着过去,怀念着过去的人。
可是,不管到何时,人总要想办法让自己面对现实,毕竟,你现在呼吸的每一口空气都是真实的,你现在的痛苦甜蜜,都是现在拥有的,过去不管是美好还是灰暗,都是过去了。
正如歌词所唱的那样,你始终都不明白,每一个真实的现在,都曾经是你幻想的未来。而未来,总是要来到的,是不是?如果现在不能做好的话,未来怎么会是好的?
夜色,越来越深。
苏凡站在窗前,望着那干枯的梅花树枝。
她的花,还会再度盛开的,不是么?
“我们,走吧!”她说。
曾泉起身。
“我想,去见见逸飞!”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说。
曾泉看着她。
“你,这次去榕城没见他吗?不是见了吗?”曾泉道。
“有些话,我觉得还是说清楚了比较好,现在这样子,谁的心里都不好受。”苏凡道,“我一直没有正面和他谈过那三年的事,现在想想,真是,真是很对不起他!那么多年,我也不是不知道,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只是,”她顿了下,“我太自私了,真是太自私了,我--因为我的自私害了逸飞,我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了,不能再让他的人生毁在我的手里,我--”
曾泉按着她的肩,她没有再说下去。
“没事,和他说开就好了,没有什么是过不去的坎。人啊,最没有办法战胜的就是自己的心魔,执着一念,就是心魔。而这个心魔,困在心里越久,就越是难以战胜了。”曾泉道。
是啊,他就是如此,一直执念于过去,而没有看到现在,执念于自己婚姻的初衷,而没有看到身边的人也为自己付出了许多。心魔啊!怎么就控制了他这么久?明明他就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他却将自己放在一个悲剧的角落无法自拔。是不是只有让自己处在悲剧之中才会感觉心灵得到了补偿?还真是一种变态的想法啊!
他是多么幸运的一个男人呢!有一个那么善解人意的妻子爱着自己,曾经喜欢却没有得到的女孩变成了妹妹。虽说后一点很悲剧,可是至少他时常能见到她,能用哥哥的身份正大光明的关心她,还要怎样呢?真正的悲剧是天各一方吧!真正的悲剧是曾经发生了什么越轨的事而让今天无法面对彼此吧!而他现在还能和她这样交谈,煮酒话梅,这不是幸运是什么呢?世上的事,其实本来就是多面的,只是因为一直盯着某一面而认为世界就是这样的。其实,换个角度去看,看看世界的不同面,还是有不同的结论的,不是么?
哪怕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也好,自我催眠也好,人总得想办法让自己从自我悲剧中走出来,要不然一辈子都处在那样的境地,不就和死人一样了么?
每个人都要战胜自己的心魔,他,也是一样。
曾泉这么想着,望着苏凡。
“不用担心,逸飞他需要一个时间来思考,这个时间可能会很短,也可能会很长,可是,只要你去和他好好谈,把他的心结解开,他就有机会去和他的心魔战斗了。你和他,都需要一个机会来正视自己的感情,哪怕你们曾经真的是,爱过!”曾泉道。
苏凡愣住了。
爱过,吗?
她和逸飞,在那三年里,是真的爱过吗?
“好了,走吧,太晚了!”曾泉拍拍苏凡的肩,拉开了门。
夜晚的风,呼呼的吹着。
苏凡跟着曾泉的脚步,看着他和老板在前面走着聊着。
她,和逸飞,真的爱过吗?
如果爱过,那么她和霍漱清算是什么?如果没有爱,那么三年,他们--
爱,真的是太复杂的一个东西啊!
上了车,曾泉把车子发动起来,胡同里已经人迹稀少了许多,有些店已经在准备打烊,而酒吧们才进入营业时间。
苏凡坐在车上,看着外面的霓虹灯在眼前一点点的掠过。
“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你和逸飞在一起会更好一点。”曾泉的声音突然打破了车里的安静。
苏凡看着他。
“逸飞的个性和你很互补,你的性格有点闷,逸飞就能让你高兴起来,而霍漱清,更像一个父亲和兄长,是不是?”曾泉道。
苏凡笑了下。
“不过呢,人总是缺少什么就会去在伴侣身上寻找。”曾泉道。
“你的意思是我缺少父爱和哥哥的爱?”她笑问。
“差不多!”他笑了下,道。
“那你又缺什么?那个女孩有的,就是你想要的?”苏凡问。
曾泉愣了下,含笑不语。
“那,你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里吗?这么有个性的女孩,还真想见一见呢!”苏凡看着他,道。
曾泉沉默了片刻,却又笑着说:“我还是自己知道吧!不跟你说了,免得你又跑去跟霍漱清讲,我知道,你有什么都在和他说,是不是?”
苏凡笑了,没说话。
“不过呢,我知道她现在很幸福,那个男人,她选的那个男人,很爱她!所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曾泉道。
苏凡看着他,想了想,道:“那嫂子知道吗?你是不是也瞒着她的?”
曾泉不语。
“其实,我猜啊,嫂子也是知道的,是不是?”苏凡道。
曾泉看了她一眼,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妻子对丈夫的感觉是最准确的。”苏凡道,“当初我和霍漱清在一起的时候,很少有人知道我们的事,霍漱清也没有和他前妻说过,只是提过离婚,可是仅仅这一点,他的前妻就已经知道我们的事了,找到我面前--”
说着,苏凡苦笑了,看着曾泉,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件事,可是,嫂子她--”
曾泉叹了口气,道:“希悠她不是最近才知道,也不是这几年才知道,而是,她一开始就知道那件事,知道那个女孩的存在!”
苏凡惊呆了,道:“一开始?你说的一开始是什么时候?”
曾泉本来想说,一开始是结婚的时候,可是,他没有那么说,他和方希悠什么时候结婚的,苏凡很清楚。而一旦他说他结婚前就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很容会被苏凡猜到这个人就是她自己,那样的话--既然要彻底放下,那就不要再让她去联想好了。
“就是很早的时候,”曾泉用了这么个含糊的说法,继续说,“希悠她什么都知道,可她还是--”
“她知道你喜欢另一个人,却还是和你结婚了,是因为她爱你!”苏凡打断他的话,道。
曾泉看了她一眼。
“女人啊,为了爱,真是能承受很多很多,为了心里的那个男人,真的是,上刀山下火海都不怕的,只要那个人爱着自己。以前,我对霍漱清就是这样的心态,我爱他,我会为他牺牲一切,哪怕不能和他结婚,只要他爱着我,就够了。女人,很大程度上都是感情动物,男人的钱财和外貌虽然对女人的择偶很重要,可是,说到底,女人终究是为了爱存在,为了爱活着。”苏凡道,“嫂子也是这样爱着你吧!因为太爱你了,就想着和你结婚以后,再慢慢努力让你爱上她。”
是吗?是这样吗?
曾泉不语。
“可是,选择一段无爱的婚姻,对于女人来说,真是煎熬,每一天就好像生活在监牢里面,看不到天日,看不到希望,感觉不到温暖。”苏凡望着车顶,道,“女人就是花儿,没有阳光雨露的滋润,花就会凋谢。一旦那颗心荒芜了,就再也,不会爱了!”
曾泉的心,深深的颤抖着。
“别让她的心荒芜了,要不然,你就再也没有机会挽回她!”苏凡望着他,道。
曾泉沉默了。
“那个女孩,可能真的非常值得你爱,能被你爱着的人,应该也是很可爱的一个人。可是,既然她有她爱的人,她爱的人又那么爱她,你就该想办法从这样的情感里走出来,沉溺于过去,沉溺于自己得不到的感情之中,蹉跎了岁月,也冷了爱你的人的心。”苏凡道。
车子,慢慢在街上行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