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内院之中,在御花园百花环绕的一座亭子里,女皇帝盘膝坐在亭子中央,凝神定气闭目吐息冥想,不时从亭子里透出暖意将整个御花园笼罩,虽时至严冬但在这股暖意笼罩下御花园里却百花齐放。
浓浓的暖意和绽放的百花,都让御花园在严冬里显得像个世外桃源般,置身其中如坠仙境,这份异景等闲之人难以见到,即便是宫中伺候的宫人们,没有允许也不敢擅入御花园范围内,更没有资格欣赏到这冬季异样景色。
正在冥想打坐的女皇,突然眉头皱了起来,显然她已经察觉到有人闯入,并未睁开眼睛女皇仔细分辨了片刻来人气息缓缓开口说:“心儿,朕不是有过吩咐,不允许旁人随便进来打搅朕吗?你此来所为何事?”
明显听出女皇话语中的不快与责备之意,但慕容心儿还是强作镇定恭敬的立在远处行礼后,回应道:“是心儿有急事闯进来的,还望陛下不要责备护佑的胡老他们,心儿是受了尚阁老所托,闯进来向陛下禀明紧要事情。”
亭子里的女皇闻言缓缓睁开眼睛,调息了片刻没有让慕容心儿禀明来意,却转而问到:“心儿,朕在这百花园里闭关多久了?”
慕容心儿虽不明白女皇的话意味着什么,但却压住心中疑惑,很恭敬回答女皇道:“回禀陛下,您已经在此闭关有五年时间。”
“哦?又过了一个五年吗?”女皇帝闻言怔怔仰望着亭子外的百花,喃喃自语道:“又过了一个五年,朕劳碌半身,六十岁才得以君临天下,兢兢业业勤勤恳恳,如今竟然已经在位执掌江山五十五年之久了。”
女皇的话让慕容心儿心头一惊,回味片刻慕容心儿惊奇发现,女皇帝竟然将一切都记得如此清楚,让慕容心儿这位同样野心勃勃奇女子,再次发自内心对女皇钦佩不已。
仔细在心底盘算,她在女皇帝身边也有近二十个年头,从亭亭玉立的少女,变成如今成熟稳重的女子,慕容心儿也尝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手握大权的感觉。
这么多年,慕容心儿立在女皇身旁,不声不响不动声色,却见证了也参与了很多轰动天下大事情的发生,虽没有经历过女皇成帝即位之初那个激情滂湃的年代,但却见证着女皇的大曌王朝走向鼎盛。
就在慕容心儿恍惚走神的时候,女皇的声音再次传来,将她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但闻女皇波澜不惊地说:“人说六十为一甲子,乃是一个大轮回,朕六十岁的时浴火涅槃建立大曌登基称帝,成就古往今来第一女皇,如今执政五十五年,又将面临下一个甲子,看来是到了回归本来的时候了。”
说完这些显得莫名其妙的话,女皇站立起来缓步从亭子里走出,边看着周围百花边说:“呵呵,显儿在房陵的那段日子损了不少修为,恐怕是有些等不及了,既然他们都等不及了,那么朕就去看看他们欲待如何?”
话罢,女皇已经从花海中走了出来,没有与慕容心儿多言,当先向着万象神宫的方向行去,待到女皇离开御花园范围后,瞬息之间花园里暖意消散,那些绽放的百花在寒风中很快凋零,唯有园子最外围的点点腊梅傲然独立。
至始至终女皇都没有询问慕容心儿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即便在后宫宫门前见到尚善,女皇也没有向尚善询问,只是径直向着正在举行朝会的万象神宫快不行去,整个人散发出成竹在胸的气势。
万象神宫大殿之中气氛压抑,充斥着浓郁的火药味,一名显得瘦弱的官员站在队列外,梗着脖子直面立在龙椅旁行驶监国权利的太子李显,而另一边尚易也站在队列外,同时还有不少官员站出来似乎均是支持尚易。
那名势单力薄的官员,梗着脖子毫不畏惧地向立在龙椅旁的李显道:“太子殿下,如今天气陡然转寒,北方草场上不少牛羊马匹都受了灾,另外边塞的将士也继续棉衣,还请太子殿下能够早作决断为好,免得让北方的百姓和将士受难。”
看了一眼出列这名,显得病怏怏的官员,尚易给旁边的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名官员会意地对太子李显道:“太子殿下,臣不敢苟同张郎中的提议,虽然入冬以来北方寒风凌烈较往年寒冷,但还没有达到张郎中所言那么危机吧?否则为何没有听闻北方驻守将领回报?又为何没有北方官员上书呢?不知张郎中所闻从何而来?”
那张郎中显然心系北方之事,不及多想直言不讳对太子李显道:“边疆将领和北方官员上书尚需时日,微臣所得到的消息绝对准确,乃是如今正在北方军中任职岑英传回的家书所言,其中言明个中危机,望太子殿下能够听信微臣所言,早对北方发去御寒之物。”
“哦?是岑英传回来的家书?”尚易闻言眉头微皱,对于岑英别人或许印象不深,但他却印象深刻,岑英便是当日写出那篇“胸怀天下”文章气息的人,这些年在朝堂上与他争斗也算颇为激进。
这几年来,岑英和宋谦两人,几乎处处和尚易争锋相对,很多时候三人会在朝堂上爆发出激烈辩论,甚至多数时候两人联手会把尚易的气焰压制下去,对于尚易来说满朝文武被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唯有岑英和宋谦二人。
两年前,岑英意外饮酒过量,在南市中放浪形骸留恋在勾栏之间,被尚易抓住此事大做文章,最终还是尚善等几位宰相出面保他,才让岑英没有被直接削去官职,而是改为贬谪去了北方边疆做了边塞节度使手下判官。
在将岑英贬谪了之后,宋谦在朝中显得孤立无援,但由于宋谦向来素有直谏不避之名,倒也让尚易不敢与之正面对抗,但入冬之前,宋谦却被查出了收受贿赂,结果再次被尚易抓住把柄,继而宋谦也被贬谪去了地方。
将两名朝中最大对手弄走后,尚易在朝中的地位空前高涨,如今他被太子李显以监国权利破格提升为御史大夫顶替了原先宋谦的官职,也使得太子派几乎完全掌控的朝权,除了兵部、户部尚书以及尚善等几名宰相外,几乎无人能够直面尚易在朝堂上的声威。
权力地位空前高涨下,尚易自信心和嚣张跋扈的气势也越发强烈,如今朝堂上大多数决策,几乎都是出于尚易之口,甚至尚善等几名身居高位的老宰相,都几乎完全被架空成为了摆设和虚职一般。
如今又听到有人在朝堂上提起岑英的名字,自然算是犯了尚易的忌讳,尚易嘴角微微上翘,脸上泛起丝丝阴冷之色,向另一名官员使了个眼色,那名官员毫不避讳站出来阴阳怪气地说:“听闻张郎中和岑英乃是同窗好友,这份家书不会有水分吧?”
听到那名官员的话,那张郎中显得颇为激动涨红了脸吼道:“你,你莫要血口喷人,岑英虽被贬谪至边疆,但岑英从未有过任何怨言,他在给张某信中也从未有过抱怨,今日我所言的北方雪灾事情,他只是在家书里说了下,盼望张某能够代为传递上听,好让朝廷提前有所准备,臣与岑英绝无半点私心,还望太子殿下明察。”
这么说着,张郎中已经跪倒在地上,并且重重地将头磕在地砖上,“嘭嘭嘭”的磕头声让立在龙椅旁的李显感到胆战心惊,先前出演诋毁张郎中那名官员,也被吓得面色苍白退到一旁去,一时间朝堂上却无人敢再开口说话。
此刻女皇已经到了万象神宫大殿之外,却没有让身边宫人扬声通禀,而是立在殿门之外将殿内的事情尽皆看在眼中,当看到直言上疏的张郎中跪倒在地上重重磕头时,女皇心里也不禁感到动容。
可就在众人都被这画面震惊时,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却响了起来,众人循着笑声看去,看到的却是那名最先出列指责张郎中的官员。
那名官员用笑声将所有人目光都集中过去,不顾尚易给他的眼色,对额头已经磕出血的张郎中不屑地说:“张说,张郎中,你这招苦肉计真是不错,可是如此也不能掩盖你的私心,你上书无非是想要给好友岑英争得些功劳,好让太子殿下能够原谅他的过错,让他能够从北方苦寒之地重新回到神都城,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面对对方强词夺理牵强附会的说法,张说已经是满脸羞愤说不出话来,满朝文武也是满脸惊愕,这名平时看上去谦虚谨慎的官员为何会说出这么一番尖锐刻薄的话来?就连尚易也是暗骂对方操之过急,话说得太狠了些。
可是不等官员们想明白这个问题,殿外却传来个让所有人意外的声音:“朕倒是觉得,你更适合去北方边塞,或许那里的寒风能够让你更好分辨出善恶是非来。”
女皇突然出声让本来准备开口的尚易赶紧退回队列,心里暗暗庆幸之前始终没有直接针对张说,而那名针对张说,说出狠话的官员,恍若听到一声炸雷,面色苍白瘫软在地上,看着女皇从殿外走进来端坐在龙椅上,下达了将他押送北方边疆的旨意。
随着女皇重临朝堂,太子李显颤颤巍巍从龙椅旁走下来,退进官员的队列里,然后跟着满朝文武百官向女皇叩拜高呼万岁。
女皇帝却没有马上让众人起来,那眼睛扫视了一下满朝文武,看到增加了很多新面孔,也失去了不少老面孔,找寻了许久之后,女皇疑惑地开口说:“为何不见御史大夫宋谦?和天将侯裴峰前来上朝?”
女皇此话一出,让满朝文武皆是一惊,太子李显更是唯唯诺诺将头埋在地上不敢抬头应对,其他官员看到太子李显的样子,也都识趣地将头埋了下去,朝堂之上顿时鸦雀无声一片寂静,气氛也随之变得压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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