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上的气氛一变再变,看到韩元臣面色苍白瘫坐在地上,众人已经猜测到当年的事情恐怕大有隐情,尤其是莫名其妙突然出现的吉须,更是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韩元臣身上。
面对满朝文武质疑的目光,和端坐在龙椅上隐隐泛着狠厉气息的女皇,韩元臣心理防线终于全面崩溃,昔日风光无限手握大权,肆意罗织各种罪名,掌控朝廷文武百官生死的推事院主事,此时此刻就像个失去爪牙被等待死亡的豺狼。
待到吉须应女皇传召踏入万象神宫的瞬间,着实让满朝文武全都动容,当年年纪轻轻高中状元,并且位列宰相的翩翩公子哥,如今已经是个行将就木的垂垂老者,这不禁让熟识吉须的大臣暗自感叹。
吉须乃是坤高宗时期的科举中明经科状元,但因其当时年轻气盛,做事不懂变通处事不够圆滑,又不善于阿谀奉承,不免就被冷落起来,被弄到偏远州府做了个小吏,后来又因为得罪当地权势,不但丢了官职,更是获罪入了狱还连累了妻儿老小。
就在吉须家破人亡郁郁寡欢准备赴死的时候,女皇夺位登基称帝的消息传来,一时之间各地动荡不安,倒也让吉须侥幸得以保住性命。
保住了性命的吉须决心报仇,便只身长途跋涉翻山越岭赶到神都城,以吉须没有任何修为的普通人身体,可谓是跋山涉水九死一生才赶到神都城,沿途历时足有近五年之久。
到达神都城的吉须,刚好赶上女皇为了巩固政权推出告密制度,当时女皇不但在神都城皇城外设置铜匦供人偷状告密,更是鼓励告密者直接面对面告密,而且无论真实与否女皇都绝不追究。
那时候告密者可谓风起云涌纷至沓来,倒也真的惩处了不少有恶行的官员,更是助女皇打击了坤朝皇室和宗室,使得女皇的政权得到巩固。而女皇对告密真实人的封赏也是非常丰厚。
吉须当年更是入宫面圣,面对面把自身遭遇告知女皇,并且还给女皇出谋划策了不少计谋,女皇能够那么快震慑住天下局势,其中倒也不乏吉须的功劳,所以吉须倒也算是深得女皇的信任,在朝中的官阶也是一升再升。
而吉须虽然很有本事,但由于早年遭到权贵打击,以及后来被人陷害家破人亡,为人不免有些极端,处事更是狠厉非常,尤其是对待那些权贵之人,可谓是绝不留情,但凡查到有士族或是宗派背景的官员,有一丁点不当之处,吉须毕以残忍凶狠手段将之整治的家破人亡。
如此无所不用其极,自然吉须的名声也是非常恶劣,所以各级官员倒是把吉须当做是酷吏之首。
不过就是这么个酷吏之首,在他当上了宰相不久,就被推事院那些同样酷吏出生的韩元臣等人扳倒,吉须被查出问题而被治罪,当时也算是让各级官员大快人心的事情,所以后来吉须的去向也没有人去关心。
只是满朝文武万万没有想到,时隔多年吉须竟然再次出现。更没有想到的是他竟然也被火祆教给抓去,若是按照时间来推算,火祆教等人从吉须那时候就开始抓人的话,竟然在不被察觉的情况下,暗中抓人长达近三十年。
看着吉须缓步走上朝堂,看到吉须垂垂老矣却不失刚毅的眼神,满朝文武都不禁为吉须这一生经历感到动容。
吉须大踏步上前,在殿前跪下向女皇叩头,以洪亮的声音说:“罪臣吉须,叩见圣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看到这一幕,女皇也有些动容,如尚善等与吉须熟络的人,纷纷不禁暗自感叹造化弄人,没想到吉须此生竟然有这么多的凶险。
当年吉须虽然处事手段残忍凶狠,但他所惩处之人都是罪有应得,而那些真正身正影不歪的正直大臣,哪怕对他个人深恶痛恨甚至想尽办法排挤,吉须也绝不会利用特权,以卑劣手段诬陷那些人。
吉须始终严守这份底线,倒是让尚善颇为佩服。是以尚善对吉须到时并无敌意,此时看到吉须大难不死,心里着实为吉须感到庆幸。
女皇凝视吉须良久,轻轻抬起手臂,用略微颤抖的声音对吉须说:“平身吧,哎,吉须,当年的事情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吗?”
听到女皇这么说,满朝文武心里都想着吉须恐怕会借此机会“咸鱼翻身”,甚至有些人心里暗想吉须会借着机会攀爬,重新回到当年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位,吉须若真的这么做,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吉须不同于韩元臣等人,本身还是具有一定能力的人。
哪知道面对女皇主动提出让之辩解,吉须竟然微微一笑再次叩头说:“陛下,当年的事情罪臣没有什么可说的,既然罪名已经定下,罪臣也不敢再重新反驳,再说罪臣此次前来,并不是为了辩解当年的事情,恳请陛下不要再提当年之事。”
女皇倒是没想到吉须竟然如此说,脸上隐约露出笑容,可又想到眼下的事情,面色一寒不再追询当年的事情,而是严肃地问:“吉须,你被火祆教抓去这么久,可查出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
闻言吉须瞥了一眼跪伏在身旁的韩元臣,昂首正视女皇说:“陛下,罪臣并非被火祆教抓去,而是被人送到火祆教去的。”
吉须此言一出可谓满朝哗然,文武百官没有想到吉须竟然是被人送去火祆教,不少官员已经将目光锁定跪伏在地上不停颤抖的韩元臣。
没有给文武百官消化自己所言的时间,也不等女皇再次开口询问,吉须又继续说:“陛下,罪臣当年获罪被贬为庶人流放回乡,离城的时候有人前来相送,而那个人趁罪臣不被暗害罪臣,罪臣被制住昏迷,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在火祆教的监牢中。”
顿了顿吉须接着说:“这三十余年,火祆教不停给罪臣灌输教义,更是在罪臣身上施加各种禁制和控制心神的术法,俨然把罪臣当作了实验工具,若非罪臣心智坚定,恐怕早已经心神涣散,如行尸走肉一般。”
听吉须娓娓道来,满朝文武和女皇皆是心惊不已,谁都没有想到自女皇夺权登基称帝稳固朝局以来,三十多年间的时间里,火祆教竟然以各种方式,从各地抓捕了大量的青壮男丁。
起先几年里,火祆教还是以选择根骨为主,以吉须观察抓去的人虽然不多,但各个都是根骨较好之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少年,可以说那么点人数放在各地恐怕并不起眼,所以各州府也并未有所察觉。
那些根骨较好的人,被抓进关押吉须的监牢后,火祆教不断以教义信仰之力感化,逐渐控制那些人的心神,然后传给那些人很多奇异的功法,按照吉须的观察,那批人已经逐渐沦为火祆教的中坚力量,如今监牢中的大部分事情都是那批人在处理。
而让女皇和满朝文武为之震惊的是,据吉须暗中观察得知,不少根骨不凡的少年,竟然都是被韩元臣的推事院送去火祆教,那些少年原先的家族,都是被推事院以谋逆以及各种各样罪名治罪,那些少年本来依照律法应该被斩首,可是却被推事院的人暗中送去了火祆教。
那些人因为家破人亡的仇怨,很容易就被火祆教鼓动,被教义迷惑控制心神,火祆教也利用那些人心中仇恨,将仇恨引向朝廷甚至对女皇帝对整个华夏的愤怒,这些人算是对火祆教绝对忠心的一批死士。
“之前之所以陛下你们没有任何察觉,恐怕原因就在这里,想来陛下出于对推事院众人的信任,自然不会去过问已死之人尸体的去处,推事院正是利用了这一点,将那些家破人亡根骨不错的少年送去火祆教。”
说到这里吉须再次扭头看了看跪伏在地上的韩元臣说:“这些恐怕韩御史应该很清楚,而火祆教这三十多年以来,一直都是以这种低调的手段吸纳人手。”
“不过最近几年似乎火祆教需要大量人手,所以就开始不论好坏大量抓捕青壮年男丁,并且以‘凝真丹’和‘纳灵丹’强行提升那些人的修为,至于他们究竟想要干什么,罪臣至今也没能查出。”
听吉须把所有事情说出来,顿时各种疑团全都被揭破,韩元臣已经面无血色跪伏在地上等待死亡,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本来算计别人的他,却反倒被别人算计,被崔琦和裴峰以“请君入瓮”将他老底揭破。
韩元臣再也没有往日张狂,如死狗般趴在地上等待女皇降罪,在百官以为接下来女皇将要开始下令治罪的时候,吉须却再次开口:“陛下,罪臣还有个事情要跟陛下禀明。”
本已经准备开口下旨的女皇闻言闭上嘴,看向吉须等待下文。而吉须则再次说出让满朝文武惊异的话来:“陛下,罪臣去年曾无意见到两名贵公子在火祆教高层陪同下去了监牢,其中一人似乎被称为‘南阳王爷’另一个好像是那王爷妻子的兄长。”
吉须可谓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言一出满朝文武全都面色诡异,女皇脸色更是变得更加阴沉。女皇心里清楚,所谓“南阳王爷”正是武言季,而按照吉须所言另一人定是“李重润”,这预示着武氏子弟中至少武信呈和武信思两家有参与。
女皇心里可谓愤怒到了极点,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自己的侄儿、孙儿和侄孙竟然参与其中。念及此处,怒火攻心之下,女皇一口逆血喷了出来,面色苍白瘫坐在龙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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