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之际,河面反射出光芒,如在天地之间置了一面长长的镜子,远处,天地相接。
老人站在河流岸边,看着他最爱的河流,一生的佣兵生涯,他沿着这条河走过了人生中大部分的路。
往上游去是,绕过鲜花云那一片唯美之地,再往前走,就是碧荒的边境,往下游,穿过苍地碎海,再经过啸云小镇,便可以到达中州。
在老人很小的时候,他的祖辈就告诉他,如果迷路了,不管在哪里,只要沿着长河行走,便可以回到家乡。
所以,长流河对他来说是养育了苍野民族的母亲河,还是指示灯,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事,他都不会迷茫。
身后的佣兵头领看着这位神意已远的老人,他知道,老人一定是想到了某种神圣而牵绊于心的事,就像他想他心目中的神翼一样。
然而,就在这最为广垠肥美的河畔上,发现了有史以来最残酷的战争,苍野一族与中州的战争,六个人与上千人的佣兵团战争,那一战后,黑翼这一被称为天空里的民族只能在地上行走。
神翼,被折去了一只翅膀。
老人的眼前,浮现了一道道泛着光芒的黑色身影,是黑翼佣兵,在他有些枯竭的被皱起的眼角遮蔽着的暗色眸子里,有满眸子的光芒。
立着他身侧的佣兵头领只觉他全身颤栗,是一种深情的激动吗?他想,仍旧发现不了什么异样,或许,老人是看到了什么。
明月宫的宫主,她到底在河畔上做了什么,如此震慑老人,他期待地等着,等着老人将看到的告诉他。
刀光剑影,一把剑从老人的前面刺了出去,他只看到一片银白色的光,奇寒凄厉,上面还流淌着血,血流进了长流河里。
长流河畔,战场在老人的眼眸重现。
风起于野。
那是谁的剑?要刺向谁的心脏?那又是谁的血?流进了长长流去的河里。
觉察到老人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花奴惊慌地走了上去,他看到老人铁青着的神情和火红的眼睛,老人走火入魔了。
花奴扶住老人的双臂,“彝老前辈”他刚一叫出口,便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刀光剑影,定睛一看,血淋淋的,那是什么啊,他看去。
长长的流河面上,白光渐明,天亮越不越亮,反而将河畔包映照得更暗。
血从老人的嘴角流出。
花奴双眼直直地看着老人的眼眼。
“有人到了河畔。”荒弃暗宫里的人惊呼出,他的眉间有跳动着的激动,他的反应是,中州卫到了长流河畔。
他的一身,乱蓬蓬的,面目不清,像与这座古老的宫殿一同荒废至此。然而,他的心中,却有这般雀跃。只是因为,可以报仇了。
他深呼吸了一下,按奈住自己,等到河畔上的阵里的人亡了再去。
一匹马向站在河畔上四目相对的两人奔去,马上的黑衣青年似乎早知道这两人所发生的事一样。
快要接近他们的时候,黑衣青年从马上飞跃向两人,他点下了老人背上的百会穴,老人昏了过去,黑衣青年扶住了倒下的他。
花奴只觉头像被千万根针刺了一样,心里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上马。”黑衣青年向他,此时头痛欲裂,隐隐地应声跳上了马,黑衣青年背上昏迷的老人,拍了马一下,马飞奔去,他施展轻功跟上。
阳光普照了整个长流河畔,崖峰被照得像一个发光体。
“是他们!”快到峰顶的明月上心停了下来,她知道是黑翼佣兵,他们去了她用来报仇的战场,干涉她报仇,她双手紧握,银色的手套发出声响,她发怒了,还好的就是他们已经离开了,她平息了下来。
回身向后看去,第二明镜还远在后方。
往崖峰去的路上,明月上心内功深厚,熟知路径,她不只一次独自一人上崖峰看着长河,长着明月,看着日出,看着日落。她熟知脚下的每一步。
而这样的崎岖峭拔的路对于第二明镜来说,举步维艰,寸步不离,明月上心已经快到顶峰上,侧身看着她,她还在半山腰上。
第二明镜只觉双脚抖得厉害,她低下头看着自己不停颤抖着的双脚,看着她的样子,明月上心皱眉,她一定是踩了峰下的机关,所以发现了整座立峰上的机关,看出了地势的险要。
第二明镜抬头向明月上心看去,明月上心正看看她,看着她期待的神情,第二明镜往上爬,刚爬了没几步,她脚下一滑,大“啊”了一声入下摔滑去,明月上心见状,一惊,腰身一动,腰带向第二明镜缠去,及时缠住了往下摔下去的她,一用力,将她拉了往崖峰上飞去。
她落身站到了第二明镜的身边,第二明镜用手微微拍了一下胸脯,她害怕这高峰,明月上心站到她的身边后,她觉得不那么喝害怕了,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向四周看去,她知道,明月上心带她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事。
放眼看去,长流河面如镜子,折射出阳光的灿烂,河面上,一只大大的海鸟飞去,“小夭的神飞!”眼前的景观,和卓小夭跟她说的一模一样,她不由得说出声来。
听着她发出感叹,明月上心问道:“怎么了?”
第二明镜声音很小,知道她没有听到自己的一时失语,说道:“没事。”
明月上心没有多在意,此刻她自顾不暇,“看那边。”明月上心给她指着河畔上那一片无垠的河畔。
第二明镜看去,那是一片辽阔的土地,辽阔得令人豁然,令人惬意,她突然有想要跑到那里的冲动,她想,卓小夭说的神翼要是飞在这片天空里,那会是多么美好的事。
明月上心神情肃穆,她的目光从远方移回到第二明镜的脸上,看到她脸上幸福的笑意,她皱起了眉头,她肯定,她看到的不是阵中恢复了的战场,任何人在看到这样战场都不可能会有笑意的,更何况是这般幸福的笑意。
“你看到什么?”
第二明镜回过神来看着明月上心,平静了下来,她没有告诉她自己什么都没有看到。
“你有不没有听过苍流之战?”第二明镜摇头,明月上心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向那一片辽阔的河畔,“三年前,鲜花节的那一天,花都,鲜花云,几乎整个苍野都在欢庆这一年一度的节日,大地繁花似锦,天上锦绣云霞,”
第二明镜看着明月上心,她神色深远,仿佛看穿了眼前的这片天地,看到她所说的一切,她无法描述她的心情,是悲,是喜,是愁,是恨,那些悲大恨在岁月的洗礼下,变得深沉悲绝,化作报负的力量。
“就在那一天,六名中州卫来到了长流河畔,试图攻打明月宫,上千名黑翼佣兵从大翼殿出发,就在那里,”河畔上,吹来了河风,“苍流之战”
回到黑翼佣兵的驻扎地方,黑衣青年将老人放了躺好后,扶下了跌撞进入堡的花奴,助他运功疗伤。
很快,花奴脉象平和了下来,意志完全恢复了过来,他收起功力,黑衣青年撤回了掌,花奴一旋身,正面对着黑衣青年,两人正坐相视。
花奴有些意外地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黑衣青年,颇为意外,而且,他看上去年纪要比自己小一些,但却更加的深沉和冷静。
“你是谁?”知道他救了自己和彝老前辈,知他是友非敌,语气还算平和。
“黑翼佣兵。”花奴因为他的答案而皱起眉头,然而,这样的回答却是他满意的,花奴也看得出来,他不愿意告诉自己他的名字,非常非常地不愿意,他不曾告诉任何人他的名字。
黑衣青年站起,他去查看老人的伤势,花奴静坐着疗伤,他静调一下血脉便可以完全恢复。
给老人把脉之后,黑衣青年皱起了眉头。
“他伤势怎么样?”花奴见他神色铁青问道。
“只有找到布阵的那个人,清除掉他脑海里看到的,否则,五个时辰之后一定会暴毙。”花奴站起来,他必须带老人去找明月上心。
看着花奴将要带着老人去找布阵的那个人,黑衣青年提醒道:“必须在一个时辰内解开他的穴道。”花奴点了一下头,他扶起老人,将老人背上,赶往明月宫去。
走到门口,花奴回过头向黑衣青年,“你是黑翼佣兵就会听我的?”黑衣青年点了一下头,花奴也点了一下头,“小盟主会来这里,你看好他。”黑衣青年点了一下头,花奴背着人快速赶去。
这个佣兵驻地离明月宫很近,很快,花奴便到了明月宫的范围内,他发了一个信息,昂青很快赶到他的身边,看到老人受了重伤,正要做点什么,花奴忙问道:“明月上心在哪里?”
“崖风峰上,前辈他”她还没有说完,花奴背着人,已经往崖峰上去了。
明月上心没有继续说下去,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看着第二明镜神情痛苦,努力地要抬起手去阻止那些杀戮,但是她的手抬不起来,嘴里喃喃着“不要,不要”拼命地摇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明明快要流下来,却怎么也流不下来。
她看到了恢复后的战场,正在杀戮着的战场,成焰手中的那一把剑,还有那些青光,倒下的黑色身影。
“不”她终于大声地叫了出来,明月上心脸上有一些轻蔑的快意,这一声“不”正是她看心里想着的。
战后,她第是第一个到场的,她在河畔中心立了好一会儿,半天才跪下去,喊了一声“不”声嘶力竭。
“你在干什么?”花奴赶来,往第二明镜背上一敲,“不”的尾音还在喉咙里,她便昏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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