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管乐从茶馆飘出,张小闲感到有些口渴,便进入这家店门。
一个青衣白襟的女子在坐台上抚琴,另外有两个浅红色外衣女子管弦伴奏。那女子低头弹奏,口吐妙音,让人恍恍然然如堕雾中,脚步空浮,身如轻羽。
客官们都倚靠这桌子,托着腮帮子静静地听着。张小闲一进来就发觉这客栈下了禁制,已经隔离外面的噪声,这屋只留着仙音袅袅。
张小闲找了个无人的桌子坐下,也学着那些客人托着下巴,看青衣姑娘的琴音,低头一瞧,见桌上一筒子里有许多长条,初时以为是筷子,现在坐下看到那些条子上有字,而且比筷子显然要宽,并不是用来夹东西的。
张小闲往筒子上看到“茶谱”两个字,方才了解这个东西的用途。
随意抽出一条子,也没有看条子上的字,待出来后,才发现是“西湖龙井”,便把拿着条子的手举起。
小二看到后,急忙快走到张小闲这桌前,从张小闲手中抽出条子,记住上面的字后,便匆匆离开。中途一点声响都无,这都是为了能安静倾听琴音。
张小闲颇觉好笑,这西湖龙井也要在西湖中才能品尝滋味,心下好奇,这茶到底会沏成如何,能否比这琴音好喝。
乐声停止,一曲终了。小女子抬起头来,看到了如花似玉的脸蛋,薄薄的嘴唇轻抿,水灵灵的大眼睛分外明亮。她轻言道:“接下来,这首曲子是《西湖游》,客官听好了。”
说完,便开始奏起前乐。小二赶巧把“西湖龙井”递到张小闲手上。张小闲不由感到青衣女子这首曲子是为他而奏的。张小闲把杯子放到鼻尖闻了闻,茶香四溢,直入脑髓。
青衣女子手拉弦,奏起了琴音,恰好,张小闲刚把嘴凑到杯口,小饮一口,不由闭眼享受,耳外听着美音,身体仿佛置身于西湖小舟中。
薄雾如乳,鱼儿在水中冒泡。小舟游荡,激起湖中淡淡涟漪。
张小闲发现自己坐在小舟上,手中托着茶杯。头往外看,有一黄光一闪一闪地,看起来是船上的灯笼。耳中依稀听到琴音是从哪儿传出来的。
张小闲一惊,一想自己坐在茶馆里,怎么就到船上了呢,还没有细想,看哪艘船渐渐往自己这儿游。
琴声越来越近,船上有个人,是她,青青外衣,美丽的手指弹动琴弦。
她似乎注意到张小闲的目光,抬头望着她,张小闲登时一跳,这算是他第一次瞧见玉人面容。
柔美的眼神,瓷白的面容,和她的手一样,琼鼻缨嘴,发色如墨,衬得她肌肤更显莹白。
她朝张小闲微微笑了笑,便又低头弹奏着。
张小闲也不敢打搅她,坐着举杯送口中,品藏茶香,看雾中美人,弹琴歌唱。
一曲终了,张小闲犹觉不足,闭眼摇头,品味耳中还未消散的乐音。
那个青衣女子也不多言,静静看着他。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小闲才睁开眼,瞧见女子正看着他,脸上颇觉不自在。心下思虑,自己不识五音,不懂茶道,却作君子之范,品味香茶,沉迷琴音,说给自己兄弟听听,他肯定笑话自个儿。又佩服青衣女子的琴艺了得。
斟酌言辞,却是一片空白,方久,张小闲才道:“小女子琴艺了得,小生佩服。”
“小女子芳名琴清,公子贵姓?”青衣女子对张小闲的赞誉坦然接受,微笑道。
“小生张小闲,失敬失敬。我怎么到这儿来了?”张小闲问起最为关键一处。
琴清抿嘴偷笑,放下玉手,面带笑意道:“这个你之后自然知道,小女子和你相见,是有要事相求。”
她头仰着看向张小闲,眼光灼灼,张小闲往水下一瞥,看水中的鱼儿嘻游,缓缓道:“什么事,你说。”
“这事是……”话音未了,张小闲只是感到头晕乎乎的,眼前的女子面容模糊,外边的景象也若雾,灰蒙蒙一片,接着眼睛一暗,晕过去了。
待张小闲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坐在茶馆内,刚才的情景似乎从来没有出现过,张小闲有些发懵,自然地往台上看了看,而台上的小女子似乎知道他的目光,往他哪儿看。
这一瞧,让张小闲更是心里大汗,这容颜和刚才梦中所见的青衣女子琴清一模一样,好似她刚刚走到自己梦境中。
张小闲其实心里也明白,梦中的女子衣饰举止所做的事都是十分相似,否则,他一醒来也不会往台上看哪个女子。
那个女子依旧在哪儿弹奏,张小闲想要抓住她手,向她问话,“梦中的她是不是你?”可是看氛围,不容许他怎么做,
想想自己,张小闲觉得问了又如何,他和她只是萍水相逢,便结了账,转身离开,出了茶馆,张小闲妄想会有人截住他,要他留下。于是,在茶馆外停留了一会儿,但始终都没有人来,张小闲冥冥中,觉得他还会和她相见。
在大街上走着,不想快些回去。忽然,有人拍他肩头,让张小闲一惊,回头一看,原来是王门。
王门看到张小闲走了,在镖车上待了会,耐不住枯燥,便也跟着去,却不知道张小闲去哪里,只好自己独自去火云城,希望有幸碰到张小闲。
这不,就碰到了他。
王门操起大嗓门道;“嘿嘿,你在这儿玩得倒是痛快。”
“他妈的,我怎么痛快了。”张小闲心里老大不痛快,便怒喝道。
“嘿嘿,别发那么大火,要不喝喝茶,消消气。”王门看张小闲怒气一来,便柔声道。
又是喝茶,张小闲刚刚从茶馆里出来,又要去喝一杯,张小闲怎么会去,不爽道:“要去你去,我是不去。”
“要不,到天香阁去,消消火,拥美入怀。”王门不怀好意的笑笑道。
“不去不去,你怎么到这儿来了。”张小闲听到王门要邀他去妓院,心里在想,你是想沾沾腥,而我可要为你付费,怎么可以让他如愿。便问起他来到火云城要干嘛。
王门听他这么说,脸色有些扫兴,心道,“你自己不去,我反正要过过瘾,听说天香阁里有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天仙般的美人,到时去瞧一瞧,过过眼瘾。”又闻张小闲寻问自己来这儿干嘛,便脱口道:“找你,你把事干好了么,好了就离开。”
“嗯,差不多了,我们走吧。”张小闲点点头,要和王门回去。
王门哪里料到他会这么说,他自己也想到这个火云城逛逛,便道:“你先走,我随后就到。”
“别呀,一起走,难道你还想去天香阁去看看。”张小闲眼睛笑眯眯的看着他。
王门看到他眼神,一阵恶寒。
“好吧!”王门败下阵来,软声软气的答道。
“这就对嘛!”张小闲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
两人一齐出了火云城。出来后,王门还恋恋不舍地望着城门看个不停,大概在想着天香阁的姐姐们。
车马悠闲,缓慢地行驶,车上,水仙儿亮出可爱的小酒窝,笑嘻嘻地看着旁边的郝懒。
郝懒被她盯着一阵不痛快,撇着头,不去看她。双手抱头,悠闲看着窗外的青树绿草。
“喂,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你听不听啊。”水仙儿蹙起秀眉,扁着嘴巴道。
“什么重要事,快点说。”郝懒也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她道。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抢‘灰珍珠’。”水仙儿先抛出一个问题。
郝懒摇了摇头,等待水仙儿续道。
“是因为这趟镖过后,谁得了‘灰珍珠’,珠光宝气阁会让他在藏宝阁内随意拿一件宝物。”水仙儿顿了顿,想要看郝懒惊讶的脸,可是他还是懒懒地表情,不禁有些失望,道:“你知道珠光宝气阁么?它哪里可是收集了很多厉害的法宝。”
郝懒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你想说得就只有这些!”
水仙儿看到他一脸不以为意,如斗败的母鸡,无气道:“嗯。”
夕阳西下,镖车已经来到一个小镇内,小镇名叫‘清风镇’。也不知道这镇子跟清风有何关联。或许以前有个大老官爷,两袖清风,爱民如子,被上头调任后,便要离开这个镇子,镇子里的人民都舍不得他离开,可是挽留不住,为了纪念他,便把镇子改叫“清风镇”。
恰好张小闲和王门从火云城回来,他们几人率先进入镇子,走到大街上,找到一家客栈,便住下来。大概有了之前的意外,四人和总镖头公西杰商议,决定他们四人,其中一人守夜。
他们几人坐在一张大桌内,四人各占一边坐着。他们各自举目看着对方,好像在对比气势,可惜,另外三人都势均力敌,分毫占据不得。
“我过去守过夜,今个就我退出,你们几人争吧。”张小闲率先出口,顶住三人鹰隼般的目光,为排除守夜说着借口。
“不行。”三人几乎异口同声。
郝懒看着张小闲,缓缓道:“在外住帐篷时,我是每天都守着夜。应该我退出。”
张小闲心里大骂,你会守夜?你是为了照顾你的宝贝疾云豹,才不得不这样做吧。”
“不行。”这次是王门开口,他又道:“还是公平竞争来的好。”
张小闲大呼:“这个可以。”
郝懒也不反对。
“不行不行。我是女儿身,怎么争得你们男儿,我要退出。”水仙儿连连摇头,对这份方案表示拒绝。
“靠。”张小闲反过头,不让其他人看见,偷偷爆了个粗口。心道;“我跟你对打时,吃苦的是我才对,装什么淑女。”
王门摇头,叹道:“这么争来争去,不是办法。我这里有个建议,我说来听听。”
“快快,有屁快放。”张小闲最讨厌磨磨唧唧的了。
王门白了他一眼,不想接口,否则自己说的话,岂不是跟他说的一样。张小闲看到他面入难色,不悦道:“快说。”
听张小闲一说,王门心里偷着乐,你自己的话当然是放屁了,便乐淘淘道:“掷骰子吧。谁的点子大,谁就可以命其中一个人守夜。”
王门看了看众人,征求意见。
“没问题。”水仙儿鼎力支持。
郝懒也点点头,没有问题。
张小闲也觉得这个提议好,便双手赞成。后来,觉得没有骰子,便道:“没有骰子,我去找找。”
王门阻止他,笑道:“不用了,我有。”说完,从怀里,果然掏出了三颗骰子。
“谁先来。”王门又操起他的大嗓门道。
“我我我!”张小闲迫不及待地要求自己先掷。
“那好吧!大家都没有意见吧!”王门看了看另外两人,两人都没有意见,便道:“就你来。”
张小闲搓了搓手,吐了唾沫给手心,把盛筷子的筒子倒出,筒子盖住王门给的骰子,摇了起来。
“哒哒哒”,张小闲把筒子放到桌上,把筒子放开,里面露出两个五一个六,张小闲哈哈大笑,道:“我厉害吧,掷出了这么大的点数,十六点!”
王门先是一惊,后伸出大拇指赞道:“厉害厉害。”
而后,是水仙儿掷出,是十一点。
接着,郝懒开始掷出,当他把筒子掀开时,里面露出的是两个六一个五,总共是十七点,张小闲瞪着眼,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郝懒则淡定的又坐回原位,可嘴角里也微微的露出笑意。
最后就是王门了,他掷出八点,被张小闲嘲笑手臭。王门摊开手,也无奈地笑了笑。
水仙儿蹦蹦跳跳地来到郝懒身边,笑道:“你要选谁守夜啊。”
郝懒勾起嘴角,笑着指着张小闲。
张小闲看到郝懒指着他,忙道:“喂,我可是第二了,只是比你点数少那么一点,你怎么能叫我守夜。”
一旁,王门正把骰子放回怀里,又把筒子摆正,投进筷子,将一切回复原位,听到张小闲这么说,便劝道:“这是规矩,明明就告知了你,谁的点子大选谁,你还是坦然接受,好吧。”
“喂,应该是你守夜才对,你的点子最小的。”张小闲依旧不服。
“可是我说过了规矩给你听,你也没有反对呀。”王门依理据争。
水仙儿空晃着手,劝道:“王门说的没有错,本就是这个道理。既然郝懒说了,是你守夜就是你守夜。”
张小闲低垂这头,狠狠看着郝懒,无奈道:“好吧,我来守夜。”吐了一口浊气,离开客栈,往外走。
出门一看,一个柳树垂败,风吹着它,落下片片枝叶。张小闲歪着头,便到附近的镖车走。
在客栈内,那个刚刚投掷筛子的桌子边,三个人互相看着对方,不知是谁先笑起来,接着另外两人也跟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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