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别看了。再给我说说你们那个世界。”
自从意外事件之后,这样的场景已经出现了无数次,今天亦是如此。公子粲盘腿坐在床上,频频催促窝在电脑前看片子的雪儿。
“嗯。”雪儿头不回,脚不动,若不是这轻轻一声哼鸣,那不动如山的样子真要让不知情的以为她是个聋子。
等了半晌仍不见她动作,公子粲坐在床上挥了挥手:“别看了别看了,有什么好看的,我们这儿小孩都不愿意看这个。”
听到这话,雪儿倒来了兴致,虽然仍稳坐不动,还是递了一句话来:“是吗?为什么?”
“这有什么为什么的,从小就听这故事,孙悟空、唐僧、猪八戒,耳朵茧子都要出来了。”说完,见雪儿还是目不转睛的关注样儿,公子粲也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很好看吗?都看了三遍了。”
“嗯。”又是敷衍的一哼。
无奈下,公子粲只能静心等候。
倒不是公子粲脾气好,心疼这个便宜得来的小表妹,而是这两天他为此吃足了苦头。
苏红自从宣布了公子粲和雪儿的兄妹关系之后,对于此事不置一词,仿佛雪儿自来就是他的妹妹,并且是如同身边其他人一般的普通人一个;对于雪儿的家乡,那一个狐族生活繁衍的天地,也仿佛从不存在似的。
对于公子粲,苏红还是一如往常的关心、疼爱,但决口不提法术、异界、狐族。每当公子粲问起相关的事情,不是装聋作哑就是顾左右而言他,公子粲遂也不再打算从母亲那里打听。
于是,雪儿自然就成为了所有异界信息的来源。
乍一听闻这个世界,除了自己生存的地球外,还有另一个活生生的生物世界,公子粲的兴奋可想而知。想想看,对于他来说,雪儿的家乡,几乎就是“外星球”,而面前这个活色生香的美女,就是实打实的“外星人”啊。研究外太空的科学家如果骤然发现外星人出现在面前,那种狂热也就应该和公子粲现在的状态差不多了。
对于雪儿来说,就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了。自小生于斯长于斯,那个地方她自然是熟的不能再熟,可是要让她完整得描述出来,真的是困难。可不是吗,一个世界所含有的内容,包罗万象,要让一个人介绍自己的家乡,恐怕都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言说清楚的,更别提雪儿的家乡,是一个与地球完全不同的地方了。
不说文化、人种、统治方式,光是力量的来源、世界的构CD存在着不小的差异,这之间的解释、说明,恐怕就要耗费大量的唇舌了。
因此,每次雪儿刚开了个头,就会被公子粲如雪球般越滚越大的问题给搞得手忙脚乱,往往是刚解释了一个,却又牵扯出十二三个新的问题来,于是,每次雪儿答完两三个问题,就被公子粲无穷无尽的好奇心给打败了,不再理睬他。
公子粲当然不干啦,拖着雪儿软磨硬泡,折磨得她烦了,终于忍不住动手把公子粲给摆平了。初始公子粲还不服气,曾经气昂昂地问道:“我妈不是说你伤害我会被反噬吗?怎么你还敢对我动手?”
雪儿则轻笑道:“那是说我有心害你的话。现如今我可没打算害你,不过是让你不再烦我罢了,又怎么会反噬呢?”
公子粲脑筋一转,又暗暗打算用新学会的法术跟雪儿斗上一斗。孰料这一回,吸取了上次教训的雪儿不再反击,只是轻轻松松地撑开一个隔绝法阵,将神识封锁在法阵中,就凭公子粲那些草草学会的法术,又哪里能破开狐族圣女的防御去?
三两回下来,公子粲也自知不是对手,遂不再动手,而是认真的打坐练功,一边等待雪儿自己愿意回答问题,一边期望自己的功力能迅速提升,总有一天能战胜了雪儿。
半个小时候,雪儿终于看完了这一集的《西游记》,在电脑椅里斜斜伸了个懒腰。这一个懒腰可真是惊天动地,半截藕臂从滑落的衣袖中探出,两条健美的长腿从椅子的下边伸出,简单的一个动作,却画出一条圆润优美的曲线,彷如一曲寂静的乐章随着手足的摆动奏起,彷如一朵清幽的百合在静室里兀自开放。
若是平日里,这美景定能让公子粲大饱眼福。但这几日,看得多了,公子粲也就麻痹了,只是略有些焦急地问道:“看完了?能说说话了不?”
“嗯,你们这里的术法真不错。”
“真有术法就好了。”公子粲不以为意,西游记的故事嘛,人人都知道,哪里就是真的了,还术法呢,这么想着,抱怨道:“看完《封神榜》,又看《西游记》,你要不要再搞部《聊斋》看看?里面倒是有你不少同类。”
雪儿“哧”地一笑,眼神朝公子粲一勾:“我的同类?不是‘我们’的同类吗?”
公子粲一拍额头,他怎么就忘记了自己也是她的亲戚,那么跟狐狸精多少也有些关系了。
雪儿倒是没有继续奚落他,转了个话题道:“我倒是对你们的武侠小说有点兴趣,那里面的‘内劲’跟我们那里的完全不同,不过细细想来,倒也是有些道理。啊,还有那个‘狮子吼’跟我们狐族的精神力攻击很像,把我们的精神穿刺改良一下,应该也可以有相似的效果。”
“内功?狮子吼?你都是哪儿看来的?我好像没给你过这方面的书和硬碟啊?”公子粲愕然。
雪儿似笑非笑地指了指电脑屏幕:“你们的‘英特网’上写的。”
“天!”公子粲再次感到挫败,这才几天,她就自学了上网?不对啊,这拼音也没人教过她呀!
公子粲越来越觉得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雪儿没有对自己说。
“你今天想问什么?”雪儿主动问道,也打断了公子粲的疑问。
“哦,你上次说,你们那里的法术,除了狐族的精神力之外,还有魔法力,那为什么我这几天都在辛苦打坐,魔法力好像一点都没有增加呢?”公子粲很是疑惑,为了有一天能够胜过这个“表妹”,这几天他除了上班,几乎可以说是废寝忘食地练功,可是魔法力毫无寸进,不说打败雪儿,就是最简单的法阵也布不起来,不由有些气馁。
“练功的事儿,哪儿就这么快了。”一边说着,雪儿还是拉过公子粲的手,搭在腕脉上检视起他的情况来。
“咦!”雪儿眉头一皱。
“怎么样?”
“等等。”雪儿手指微一用劲,一道暖流钻入公子粲的身体。公子粲只觉得暖流仿佛一条小蛇,曲曲弯弯地在自己的身体里游了一周,到胸口的位置时,突然不见了,再也追踪不到它。
雪儿眉头紧皱,又输了一道魔力过去,同样在胸口的位置突然消失。
放开他的手,雪儿沉思着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我不能给你做内视,好像有个屏障隔绝了外部的探视。虽然你这几天时间下来,功力不可能有很大的进步,不过刚才试探下来,似乎是一丝不存,也不应该啊。”
“不然,你问问我妈?”公子粲道。
“不可能的,姑姑摆明了不会搭理这方面的问题。”雪儿再次摇头。
“算了算了,反正那个‘精神控制’我能用,没有魔力也没关系。再给我说说你们那呗,上次你说,我妈是圣女?圣女是做什么的?我妈很厉害吗?”
提到家乡的事,雪儿的目光中多了一层异样的感情,缓缓答道:“那要从我们世界的分工说起,看来今天又只能回答你这一个问题了。”
整了整思路,雪儿说道:“我们那里,有很多很多的种族,你们这里有的动物,我们基本都有,我们还有一些很特别的种族,你们这里已经没有了,你们叫什么来着,哦,对,‘灭绝’。当然了,我们那里的种族,大多都是开了灵智的,或者用你们的话说,叫‘成精’。”
“哇!”公子粲感叹一声。
雪儿白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但是各个种族也是有大有小,因为种种习惯的传承和其他因素,那些比较大的种族都有它在你们所说的‘社会’里自己的分工。比如说,狮、虎、熊、豹四大种族,就是守护者,各成一军镇守一方。狼人镇守神庙、守卫京城,狗人为仆,猫人为婢……”
“哇,那猫猫狗狗不是很惨?!”
雪儿再翻一个白眼:“猫人和狗人,不是你们这里的宠物。所谓的仆和婢,都是专供皇族的,在平民面前,也能算个小官吧。其他的牛人、马人、羊人等等,都是平民当中比较大的种族,负责畜牧等等。我们狐族,算是一个非常特殊的种族,一直深得皇族喜爱,但是皇族中历来有一个惯例,就是‘狐女为妃不为后’,也就是说,狐族少女,最多只能入宫为皇妃,绝不能位居东宫之首,不然就会导致天灾人祸、生灵涂炭。狐族生来就背负这个诅咒,因此,狐族会从族中少女里选择资质最高的一个,作为‘圣女’,为整个世界祈祷,希望诅咒中的惨祸不会降临,因此,圣女也有一个称呼,就是‘灭世狐妖’。”
说到“灭世狐妖”四个字,雪儿的声音微微抖颤了一下,仿佛是哽咽,仿佛是怨毒。
“那圣女就是最厉害的咯?”公子粲眨巴着大眼。
雪儿两眼一翻哭笑不得:“我在讲圣女身上背负的伟大责任,你就只听去了厉害不厉害?我真是对牛弹琴,真不知道干嘛跟你说这些。”
公子粲却有些不以为然:“本来让一个女孩子担整个世界的责任这件事就不对啊,凭什么都要她一个人负责?她既然能负起这个责,就必定很厉害咯?”
雪儿一怔。
公子粲的话,在她脑中轰响。凭什么都要她一个人负责?凭什么都要我一个人负责!姑姑都承担不起,我怎么承担?
想着想着,泪光隐现,朦胧中,对面的“表哥”看上去倒是有那么一点讨人喜欢了。
“你也很厉害吗?”公子粲问道。
“什么?”雪儿毕竟经历过不少,很快就恢复了情绪的稳定,眼睛一眨,隐现的泪光终于没有流在外面,只是心中那两行清泪,不知又流向了何方。
“你说你是我妈之后的圣女,那么,你也很厉害咯。你和我妈,谁更厉害一点?”
“我哪能和姑姑比。”雪儿轻笑一声,“因为身上背负的责任,所以历届圣女,都是当时狐族中法力最高强的少女,不仅需要资质奇高,年轻貌美,更考验心志坚定、学渊如海。姑姑的修为之高,在狐族的传承中也是极为罕见,甚至家主和长辈们,都认为她拥有彻底拔出狐族诅咒的能力。”
“哇!”
“我跟姑姑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坦白说,你不在家的时候,我和姑姑曾经斗过一场,她只要轻轻一举手一投足,就足以将我制住,抵不住一招。”雪儿长长叹了一口气,“看来,我做这个圣女,果然还是太勉强了。”言罢表情落寞,沉吟不语。
“哎,你也别这么说,毕竟我公子粲的妈,那也不是谁都能比的!”公子粲也很感慨,像安慰兄弟般拍拍雪儿的肩膀。
“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呃,当然是啊。”公子粲很奇怪,每次他安慰项天晓的时候,她都很高兴啊,怎么雪儿好像还有点生气呢?
想着做哥哥的不能委屈了妹子,公子粲补上一句道:“你能接着做圣女,那说明你也是很了不起的啦。你看,比起你哥我来,你就强得多啦,比公子粲厉害,那可真的不得了啦!”
雪儿哭笑不得,但也多多少少体会到了公子粲的好意在内,微微点了点头:“姑姑走后,我们这一辈的女子并不多,主家之外,也罕有资质高的狐族。主家里,我只有两个妹妹,她们年纪尚小,我又怎么忍心让她们受这样的苦……”说到后来,雪儿的眼神变得空灵,显然是想到了远方的家人。
“我妈为什么要走呢?”公子粲终于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问题。
“这个……我不太好说。”雪儿面有难色。
“我是她儿子,有什么不能知道的。”公子粲不依道。
“这个……”想了想,雪儿话锋一转,问道,“我要是告诉你了,那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公子粲脑中灵光一闪,警惕道:“你想干嘛?”
“帮一个小忙而已,何必这么紧张。不愿意算了,我也不告诉你。”雪儿撇撇嘴。
“哼,威胁我呀。我才不上当呢。要我帮忙也可以,一,必须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二,不能强我所难,不答应的话,我自己问我妈去。”公子粲扳着手指头。
雪儿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答应道:“好。就这么说定了。姑姑为什么离开,我也只是从长辈和祭祀大人零零碎碎的话里分析的,好像是说,姑姑和一个男人——一起离开的。所以……”
公子粲目光一亮:“什么样的男人?做什么的?长得什么样子?”
“这我怎么可能知道。想来姑姑看上的男人,总该不会错的。再说,能让她为此抛弃家族,抛弃自己的世界,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恐怕姑姑爱他爱得深极。”说到这里,雪儿突然灵光一现,姑姑跟她一样,修成天狐之术,但神元之核也只是银色,那公子粲的五彩神核,就是来自他的父亲,那个拐走了圣女的神秘男人了。果然那个人跟鹤祭祀说的一样,来历不凡。
“我妈为什么要走?留在家里不行吗?还是她的家里人不同意?”公子粲的脑海里浮现出了梁山伯祝英台,面现不平之色。
雪儿一愣,这才想起没有跟公子粲交代过圣女的禁忌:“做了圣女的狐族女子,一生不得嫁人,也不能与男子有染,否则必遭天谴。听说……姑姑那时已经怀有身孕,如果不走,很可能就是一尸两命了。”
“岂有此理!”公子粲愤然拍案,“这都是哪门子的道理,让人家做圣女,又不让人家结婚生子,就为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诅咒!迷信!愚昧!悲哀啊!”
越想越生气,公子粲索性放弃了修炼,在房间里来回走着,一边走一边口中不休地咒骂着。他为母亲感到悲哀,有家归不得,有夫爱不得,有子养不得,背井离乡与家人分别,天涯海角与爱人不能厮守,当时妈妈该有多痛苦。那些该死的迷信的长辈,都是杀人犯!若不是他们,自己就不会只有母亲,母亲就不会痛苦,苏胖子也就不用天天受他公子粲的闲气——
蓦地脚步一停,公子粲迅速转身,急切问道:“那我爸呢?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什么叫我们把他怎么样?!我那个时候才多大,就是现在也未必轮得到我来管。”雪儿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道,“当时没听说族里拿住了他,可能也离开了吧。”
“哦——”想着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公子粲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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