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一回头,之间一个暗淡的人影在蓝色光芒的笼罩下,在房门处若隐若现,未等公子粲惊呼出声,异变突然消失,定睛看去,房间里哪有什么蓝光,哪有什么人影,只在房门前的地板上,卧着一团雪白的绒球,证明公子粲刚才所见的一切并非是虚幻。
一声惊呼梗在喉间,公子粲赶到门口,捧起了小狐狸。雪儿横躺在他的手上,紧闭着眼睛,柔软的肚腹缓慢地一起一伏,公子粲这才放下心来,还好,还活着。
闷着一肚子的疑惑,却无人可以解答。公子粲只得捧着小狐狸,再次放回了笼子里。身体接触到冰冷的笼子时,小狐狸在昏迷中仍是颤抖了一下。公子粲转身又从衣橱里找出了一些棉质的衣物,垫在笼子底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小狐狸放在了厚厚的棉质垫子上。这一次,小狐狸没有什么动静,仿佛是睡着了一般,蜷卧在一起,再无声息。
怀着各种忐忑和疑虑,公子粲度过了这神奇的一天。
这一天,也就是公子粲掀开新生活的第一天。
也许是昨晚苏红跟苏英才说了点什么,第二天公子粲去所里报到的时候,被告知不用再穿着“制服”,带着“武器”上大街“执勤”了。
这么一来,其实这件工作还是挺不错的。天气晴朗的时候,公子粲可以四处闲逛,美其名曰“视察”,检查一下所负责的区段,那些环卫工人有没有好好打扫。阴雨天或者懒得动弹的时候,则只需要我在办公室里,办一些“公务”即可。
由于昨天的万众瞩目,今天公子粲选择在办公室里熟悉一下工作环境。好在他的“背景”比较深厚,同一个办公室的大叔阿姨们全都对他笑脸相迎,有求必应。
这么一天下来,昨儿积累的怨气散去了大半。到回家的时候,几乎是很高兴的了。
横着小曲打开房门,公子粲愣住了。
“妈!”脚站在房里,头探出门框,公子粲的叫声回荡在房间里,“你给我收拾过房间了?”
“没有啊。怎么啦?又有什么东西找不到了吗?”
“哦,没有,没事。”
公子粲把房门在身后关上,上了保险。速度掀开床板。
预想中的蓝光和小狐狸消失的场景没有再次出现,反倒是雪儿蹲在笼子里,嘲笑地看着一脸愣怔的公子粲。
给雪儿添了食物和水,公子粲把她放在了写字台下,用模型模板挡着,开始检视整个房间。床铺的变化是最明显的,原本乱得像狗窝,现在别说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隔夜的头发丝都没剩下一根。除此之外,书架上的灰尘掸干净了,玩具橱整理过了,脏衣服臭袜子全都拢在了一起。
这是怎么了?
公子粲的脑海里冒出了“田螺姑娘”四个字。回到写字台前,果然发现了一杯冒着热气的白开水正在自己的右手边。
“我靠,发达啦!”公子粲一下蹦起来,钻进了写字台下,两眼放光地看着小狐狸。
“我说雪儿姑娘,咱都知道你不是凡人了,你就不用扮这一出了吧?”
小狐狸发出了一些轻微的笑声,仍旧窝在笼子里。
“这……这都是你做的吧?”
雪儿咧嘴一笑,算是承认了。
“你……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打扫的吧?”
雪儿点头。
“那,你再变一回人形给我看看呗?”公子粲满是期待。
雪儿朝笼子门努努嘴。
“姐姐,你开玩笑的吧?这笼子关得住你?咱哥们可是亲眼见过你出来的哦。”一边说着,公子粲的脑海里浮现出那个被蓝光笼罩着的,隐约的人影,依稀可以辨认出来,那个背影的窈窕风姿。
雪儿哼了一声,不再动作,眼睛仍是直勾勾地盯着笼子的铁门。
虽然心存疑惑,公子粲还是慢慢地打开了笼子门,之间一道银光闪过,笼子里顿时空空如也。
“嘿!”公子粲一笑,转身看着门口。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认为她一定会在那里出现。
果然,一袭白色长裙的雪儿露出了本来的清纯面容,背对着公子粲站在门前,缓慢地伸出一只芊芊素手沿着门框隔空描摹着。
“那个……雪儿姑娘……我说……”
乍一看见雪儿的人形清晰地呈现在面前,公子粲有些语无伦次。忽而是狂喜,忽而又是迷惑。如此一个美貌如仙女般的神奇人物就这么亭亭玉立在自己面前,大千世界中就凑巧驻足在自己房里,这是缘分还是虚妄?是自己的幻想,还是祖坟上真的冒了青烟?
雪儿并没有理睬公子粲的呼唤,眼神凝聚一点,葱段般的玉指轻柔却迅疾地向门框上探去。相触的一瞬间,蓝光大放,瞬间淹没了整个房间,待光芒敛去,公子粲又可见物的时候,雪儿又变回了狐狸模样,横躺在地板上。好在刚才这惊天动地的一幕,并没有发出声音,隔着墙壁和木门,没有惊动客厅里的苏红。
公子粲镇定的走到雪儿身前蹲下。这一回,她并没有昏迷过去,漆黑如宝石般的两点明眸大大地睁着,却并没有聚焦,而是呆滞地望着虚空中的某一点。任凭公子粲如何摇晃呼唤,均没有任何反应。
这样的日子过了一周,每天公子粲回家的时候都会发现房间被好好整理过了,甚至房间里还有一丝淡淡的清香,仿佛是幽谷中的百合在房间的某个角落默默胜放。但无论他怎么说怎么做,即使将雪儿从笼子里抱出来,她也再没有变化过人形。不仅如此,她也不再吃喝公子粲准备的食物和水,神情渐渐委顿,眼见是要糟。
公子粲很着急。
可是他也只能够干着急,这件事情在家里别说没人可以商量,要是让苏红知道了,恐怕立刻就要驱逐出境。到了所里,看着那一房间的大爷大妈,他也不指望有人能懂这个。最后,他还是只能给项天晓打电话。
“哎,向天笑。你养过宠物么?”
“养过啊。花鸟鱼虫都养过,怎么啦,从卫生局跳槽去动物园了?”
“什么呀,你能好好说话不?”
“哟,急啦。怎么啦你直说?”
“你养过狐狸吗?”
“狐狸?没养过。”
“那类似的哺乳动物呢?”
“猫和狗算么?”
“算算算,都算都算。小东西要是不吃东西了怎么办?”
“你不会在养狐狸吧?苏红阿姨知道吗?”
“怎么可能。你倒是知不知道啊?”
“这么着急?情况很不好?”
“差不多吧。一个礼拜没怎么吃了。”
“要不,带去看看兽医?吃点什么药吧。小东西也挺可怜的。”
想了想,公子粲只得接受这个建议。虽然雪儿跟普通的狐狸不同,但目前看来,似乎也没有谁比兽医更能给他帮助了。
找了个借口早早的回了家,公子粲趁着家里没人,潜回房间把雪儿从笼子里抱了出来。小家伙显然是快不行了,半眯着眼睛,出气多进气少的。
公子粲心中不禁一痛,抚摸着第一天自己亲手给她戴上的金色链条,怀念起了他的第一个宠物。小狗狗“威风”偷偷带回来没几天就被妈妈发现了,在他的再三哀求下,成为了唯一一只没有被扔出家门的幸运儿,可惜仍旧没活过两天,便莫名其妙地死去了。只留下这条金色的链子作为纪念。
“雪儿,你可不要和威风一样啊。”公子粲抱着小狐狸喃喃自语。
透过门缝向外张望了一眼,苏红还没回来,苏英才也肯定要到半夜才能回来,是时候了。公子粲对小狐狸轻轻说了一声:“雪儿,你乖乖的,我送你去医院。”
小狐狸没有动静。公子粲把她放进了口袋里,向门口走去。尚未跨出门槛,口袋里半晌没有动静的雪儿竟然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惊讶中,公子粲停住了脚步,雪儿第一次睁开了眼睛,恐惧地望着门框。
“你怎么了?”公子粲自是不明所以,还以为她嫌右口袋不舒服,将她换到左口袋里。
可是雪儿仍在不断痉挛,抖动的幅度还越来越大,正当公子粲惊恐万状之时,雪儿突然发出一声低低的惊鸣,然后便悄然不动了。
公子粲大惊失色,赶紧将雪儿从口袋里掏出来。庆幸的是,雪儿并没有死,相反的,本来奄奄一息的样子荡然无存,萎靡的眼神中放射出锐利的光芒,小口中叼着一枚戒指。
公子粲的父亲留给他的戒指!
叼着戒指,雪儿面露喜色。公子粲突然感觉到一个甜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喂,你想带我去哪?”
公子粲凝神细听,的确,这声音不是他听到的,而是感觉到的,就在他的脑袋里。
跟精鬼神怪呆在一起时间长了,他也见怪不怪,低头看着雪儿,尝试着在脑袋里想道:“带你去看兽医,给你开点药。”
“咯咯咯。”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再次在脑海里响起,“没想到你这么有悟性,自己学会了心灵交流术。兽医是什么?很有道行吗?”
“呃——”就在这时,房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苏红回来了。
公子粲知道,就算他的口袋再大,把雪儿塞在口袋里也肯定会被妈妈看出来的,于是一个转身就回了房间,一气呵成地完成了放笼子,抬床板,藏匿,恢复原状这一系列的动作,然后转身打开了房门,正迎上了苏红的笑脸。
“妈,回来啦。今天这么早?”
“阿粲,你最近常说妈妈回来得早呢,是不喜欢妈妈多陪陪你吗?”言毕一脸的委屈。
“不不不,您在身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看着母亲的表情,公子粲心中一片柔软,亲昵地搂着母亲的手臂。苏红虽年逾不惑,但仍是明媚艳丽,且多了一份成熟女人的韵味。
“是吗?妈妈真高兴。”苏红轻轻抚摸着儿子的黑发,看着一如他父亲般英挺的面容,心中满是骄傲和自豪。
在母子温情了片刻之后,苏红问道:“阿粲,你这是要出门吗?”
“没有啊,我听到你回来了,就出来迎接您了呗。”公子粲满嘴的蜜糖。
“你亲爹的戒指呢?”苏红话锋一转,直转正题。
“戒指,在这儿啊。”说着公子粲伸手进左边口袋,空空如也的感觉让他心中一慌,随后瞬间想起来应还在雪儿的嘴里叼着,“哦,在房间里,我去找来。”说这话就要去开房门。
“慢着!”一声少有的高音从苏红的口中爆出,公子粲不禁一震,停下了动作。
“呵呵。”苏红轻轻一笑,回复了原来的柔情似水,“阿粲,你帮妈妈去楼下小店里买包酱油好不好?”
“啊?现在?”
小超市里,三三两两的顾客中,不时有一些目光热辣辣的打在公子粲的身上,让他直叫苦。他不知道的是,在不远的家里,此刻正天翻地覆。
公子粲踏出家门的那一刻,素来温婉柔情的苏红轻轻一跺脚,一个封闭结界笼罩在整个家里。她袅袅婷婷的走了几步,站在苏粲的房门口,右手轻轻搭上门框,又轻轻按了一下。
公子粲的房门无声的滑开了。门里门外,两个容貌有几分相似的女人面对面站着,神态却迥然不同。门外,苏红气定神闲,悠然打量着年轻的雪儿;门里,雪儿袍袖招展,黑发狂舞,显然是拼尽全力抵御着巨大的压力。
一丝一毫地,雪儿的双足离开了地面,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顶着一般渐渐升高。苏红微微仰头,满意地看着雪儿额头渗出的汗水,欣赏着对方绝望的挣扎。事实上,雪儿的这个表情的确也很美。
仿佛只有一刻,仿佛已经持续到永恒,雪儿终于放弃了抵抗,颓然垂下双手,闭上了眼睛。
在失去抵抗的情况下,雪儿被一股巨力一下子推到了结界的边缘,重创之下,喷出一口鲜血。奇异的是,鲜血洒在结界上的那一瞬间,便蒸腾成为一股青烟,只有一丝血线残留在雪儿的嘴角上。
苏红轻蔑地一笑,伸手轻轻一招,雪儿摔落下来,坐倒在地下。
“嗯?灭世狐妖?”苏红嘴唇轻颤,吐出五个字来。
听到“灭世狐妖”四个字,万念俱灰的雪儿浑身一颤,不可置信地仰头望着苏红。
苏红迎着雪儿的视线,轻轻蹲了下来,嘴角含笑地说道:“就你这点道行,也想暗算我的儿子?”
雪儿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最后悔恨地瞥了苏红一眼,低下了头。
“四方戒呢?”苏红向她伸出了手。
雪儿再次震惊。乖乖地把戒指放在了苏红的手心。
苏红端详着手中的戒指,神情凄迷,似乎忘却了周身的一切,沉浸在她和他的回忆之中。闪电般的,雪儿的身影消失又出现,再次痛苦地扭曲着。只见她一只玉手被紧紧钳住,丝毫不得寸进。钳住她的,自然是苏红,此时苏红右手托着戒指,仍沉浸在回忆中,左右则举重若轻般捏着雪儿的手腕。
至此,雪儿终于彻底认清了形势。如论在何种情况下,自此都不是面前这个美妇的对手。
放弃了倒也轻松了。雪儿抽回了手,苏红也未加阻止,任她盘膝坐在了自己的对面。
良久,苏红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星眸闪烁,好笑地看着雪儿。
“怎么?不打了?”
“打不过。”
“嗯,还算有些自知之明。”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灭世狐妖’和‘四方戒’?”
“我不该知道吗?”
“‘四方戒’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灭世狐妖’也不是这里的人应该知道的。”
“哦?可是现在这戒指确实就在我的手上啊。”
“我不知道这戒指你是从哪里得来的。可是它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劝你把它交给我,由我来处理。”
“无知竖子,还在妄想!”苏红冷哼一声,雪儿的额头上又见汗水。
“若是我都控制不了,你觉得你能拿它做什么?”苏红缓和了脸色,悠悠说道。
知道自己说不出道理来,雪儿只得沉默。
“长得倒是标致。”苏红打量了雪儿几眼,眼神渐渐柔和。
“你也不赖。”百无聊赖下,雪儿回了一句。
“呵呵呵呵。”苏红的心情很好,不管是什么样的女人,被人夸奖美貌总是高兴的。
“你很有趣,叫什么?”
“雪儿。”
“噢!”苏红轻呼一声。
“不好听吗?”
“好听。”
房间里又再次陷入沉默。
良久,苏红长叹了一口气,劝慰般地说道:“不要再对公子粲有什么企图。你应该知道,有我在,你是伤不了他的。”
“我知道。可是有些事不得不为。”
“留在这里不好吗?非要回去不可?”
“你不会明白的。有些事情不得不做,有些责任永远不能摆脱。”
“你还想要利用阿粲吗?”
“是。”
“要是我不允许呢?”
“你总有疏忽的时候。”
“好。很好。”苏红重重的凝视了她一眼,突然厉声斥道:“公子雪!”
“在。”条件反射般的应了一声之后,雪儿的眼睛顿时瞪大,惊讶地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对雪儿的反应,苏红并不意外,在她愣怔的时候,右手轻挥,在她的手背上画下一些看不见的符号,随后微微一笑,轻轻跺了一下地板,收回了隔绝结界。
“不要太自以为是了。”说完,苏红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公子粲的房间。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地板上又只剩下了一只小狐狸,嘴角淌着一星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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