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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祭坛外,女子站在高高的樱木台柱上,吃惊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祭台之下,密密麻麻的聚拢着无数人,他们一圈圈绕住祭坛,将方圆百丈的广场围得水泄不通。他们双膝跪地,高高扬起的头面向祭坛顶端,双手交叠在胸前,眼里是面对神才有的虔诚。此刻,低沉而古老的祝词从这百十万人口中呢喃而出,那高低起伏的音调随着人们脸上的神色不停变幻着,时而欢喜,时而忧伤,时而沉静,时而疯狂……仿佛一场古老神秘的祭祀。
媚蝶呆立了片刻,这样隆重而庄严的祝颂典礼,连作为隐者的她也从未见过,城内到底发生了何事,才需要用这百万人的力量来祈祷祝颂?
“喂,他们这是在做什么?”祁瑾看着那令人费解的人潮,又看了看神色怪异的女子,不解的问道。
“啊!”媚蝶猛地回过神来,不安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只听说这是一种祝颂之法,集中无数人的念力,以精神力量完成某种祈祷或祝颂,跟祭祀差不多吧!”
说完媚蝶便使了隐身术,竟迅速的消失了。
“喂!你……”祁瑾皱了眉头,似乎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这样被莫名其妙的丢下了。
身后,黑栦若有所思的将视线从人群中收回来,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少年,千年寒冰的脸上竟恍惚闪过一抹笑意。“快走吧,不然就追不上了!”说完,也径自用了隐身术消失在祁瑾面前。
“谁要跟着她!”祁瑾嘴里嘟囔着,手里的动作却丝毫不见放慢。
祭台之上,只见五个白袍老者各自端坐在星形阵法的一角,沟壑纵横的脸上布满了汗珠,苍白死灰的两颊却透出了诡异的殷红。阵法周围流转着纯青色的光芒,从五行的纹理内慢慢渗出,并随着祝词的音调起伏变幻,两者竟奇异地相互呼应着。
此刻,媚蝶才注意到阵法中央的异象。缭绕的青光之内,似乎有阵阵红光闪耀,随着青色光芒的的流转越来越强,最后竟形成了镜子般大小,稳稳地停在了半空。
突然,祝颂之声戛然而止,方圆百里一片寂静,连因紧张而急促的喘息也听地清明。
五星阵法的光芒渐渐隐去,五位老者的身形晃了晃,片刻后,竟然直挺挺地倒下了。
“隐筮大人!”望着泫然到下的老人,媚蝶惊呼着迅速掠至阵法前,焦急地扶起地上的人。
“隐筮大人,你怎么样了……”
“咳咳咳……”怀里的人动了动,浑浊的眼慢慢撑开一半,却无半点神采。似乎认出了眼前的女子,他费力的抬起手指向半空中的镜子,“快……去看……”
“什么?”媚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只看见一面发着璀璨光芒的镜子,神色惊骇。“那是……”
“快去……看,青天镜……”樱筮挣扎着想站起来,却无奈地发现自己早已无半分力气,只能将全部希望寄托在这个年轻的同伴身上。
半空中,赤红的镜面在女子指尖相触的那一刻倏然变幻。平静的镜面上荡开一圈圈水纹一样的红色,许久后才慢慢静止下来,最后竟凝成一幅画面:仿佛是梦幻的森林……幽暗的水底遍布着一丛丛的珊瑚和水草,色彩绚丽,一簇簇如同玉雕。在飘摇的水草中,不时有珠光闪动,是贝类开阖着巨大的壳,吐出一串串气泡。微弱的珠光中,无数鱼类漫游而过,都是从未见过的奇特外形……礁石林深处,一座巍峨的宫殿若隐若现,那纯金色的牌匾上雕刻着三个闪烁能着黑色光泽的大字--海钜国。
“这……”似乎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媚蝶静静地浮在半空,久久不能回过神来,直到面前的镜子忽然奇异的消失在虚无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
她曾在《空扶笔录》里看过青天镜的模样,那是一面五寸直径的古镜,椭圆形,古镜以玉石镶边,二指宽的边框,上面雕刻着栩栩如生的飞鸟,游鱼,植物,人类,而且不停的变幻着七彩的色泽。此刻,手指尖还残存着它冷冽的触感,却是生生地从眼前消失了,怎么不让她感到惊讶呢!
片刻后她才明白过来,知道青天镜明明在瑜蓝国的王宫里,那么眼前的这面镜子,必定是隐筮大人他们用灵力幻化出来的。竟然以幻镜施行追踪之法,难怪,要凝聚这么多人的精神力量。
不过,这样巨大的消耗,究竟为了什么呢?
祭坛上有明显打斗过的痕迹,从那坍塌的柱台,烧毁的钟楼,还有地上残留的血迹,甚至空气中隐约残留的淡淡血腥气来看,都无疑的显示着这里刚发生了一场剧烈的战斗。
“隐筮大人,这究竟发生了什么?”疗伤的密室内,媚蝶望着上座上神色苍白的老者,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惊异。
一个时辰前,媚蝶在樱筮的指示下遣散并安抚了惊慌的族人,又在仅剩的灵童和长老的帮助下加固了防御结界,而后才回到疗伤的密室。
樱筮面色凝重,原本精神矍铄的脸此刻似乎苍老了十岁,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女子,缓缓地叹了叹气。“日前鲛人来犯,不仅公然闯入城内,伤我族人无数,还盗走了契约与灵童!”
“什么?又是鲛人!”媚蝶神色诧异。鲛人与人类素来疏于来往,也无较大的恩怨纠葛,可近日接连遇见鲛人,想来绝非偶然。
樱筮面色一惊,不解地望着女子,“蝶隐此话何意,难道先前见过鲛人?”
“恩。”媚蝶点点头,并不打算对此有所隐瞒,“几天前玄麟国的王子携一幅画卷找到属下,便是让我寻一位鲛人男子。三日前我们在蟢子崖将其围困,不料他竟挟持一名女子坠下了山崖。与我同行的一位公子甚至为此潜入王宫,盗用青天镜才寻到那位女子的下落,却不想他们竟到了这里。”
“玄麟国也在寻找鲛人?”樱筮眉头紧锁,显然对现在的状况很是不解。
“恩,不知道他们与这次入侵又何关系。”
樱筮摇摇头,“这到不至于,玄麟国既然已与我们制定了盟约,必然清楚违约的后果,想必不会与鲛人勾结……不过,多留心一些必是更好的。”
“属下明白!”
“至于你所说的少女,我倒是见过一位,绝非我族!”樱筮捋着银白的胡须,似乎正在回想着什么。
“啊!”媚蝶有些惊讶,即刻起身向老者行了一礼,“谢大人提醒!”
“恩!”隐筮点点头,微笑的看了看这个年轻有礼的属下,心里颇为满意。“这次你及时赶回,也算将功赎罪,我就不追究你擅自带外人入城之罪了。不过,这次族中人员伤亡惨重,你就暂时留下帮着处理族内事物吧!”
“是,属下领命!”媚蝶面上依旧恭恭敬敬,心里却早将祁瑾骂了千百遍,面对即将失去的自由生活,即使只是暂时的,也足以让她在心里翻白眼儿。可面上是丝毫不敢含糊,这可是诛魔团隐者的领导者,稍不恭敬可就有身死神灭的危险,虽然眼前的这个老者看起来并不是太残暴,不过还是小心为妙。
“恩,我会安排人帮你寻那位女子的。眼下,你同樱颥要尽快找到入海之法,必须在祭魔大典前进入海钜国,将契约与灵童寻回!”
“是!”
“恩,你先下去吧,待樱颥醒后让她来见我。”樱筮挥挥手,示意女子退下。
“是!”
“呼……”媚蝶张开双臂,仰着头狠狠地吸了一口气,脸上这才恢复了一贯轻松的笑容,密室外并无人看守,空气里飘荡着浓郁的果香味儿,熏得人仿佛有些醉意。
“哎,真麻烦,不知道要在这儿待多久。不过也好,这样怀君就不会让我去设计舁羡篡位了吧,也用不着和那个人打交道。”心里有微微的酸涩,美丽的容颜上露出一个带着讥诮的笑意,大步朝樱颥的住处走去。
这一生她只能是媚蝶,再也回不去槿蝶的角色了。那个单纯天真的少女,就当做一场时过境迁的梦吧,而那个人,早该在五年前,就被舍弃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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