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丹青生进入贺州州学已经两个多月了。每日除了日常州学的课程,以及找人请教经义之外,便是自顾自的在房间内提笔作画。其他士子邀其外出游玩饮酒,丹青生一概婉拒。如此低调踏实的行径,让众人都大跌眼镜。
以丹青生以往的行径,基本都是逛个大街都能惹出麻烦的主。可现在,几乎成了一心向学的书呆子楷模。
凡事都有两面性,好的一面,是丹青生这两个月都没在惹出什么乱子。坏的一面,是也引起了不少风言风语。
“我说你真要当缩头乌龟吗?”顾少商气呼呼的撞开门,几个箭步就窜到了丹青生面前。
州学是寄宿制,两人一间房。顾少商和丹青生是室友,对丹青生的情况比任何一个人都了解,怨念比任何一个人都大。
别人只知道丹青生不爱外出,可顾少商却知道,丹青生哪里是不爱外出那么简单。从进了州学大门,丹青生压根就没离开过。
丹青生瞅了瞅顾少商,又望了外面一眼。
小雨和王小风郁闷的探出头。
“公子,我们……”小雨一脸委屈。
两个小跟班,现在是丹青生的专职伴读书童,兼职门童。每次丹青生在房中作画,二人都守在门口。只是拦别人还能理直气壮,可这房间顾少商却也有份。
“没事,你们先下去吧。”丹青生放下画笔。
小雨和王小风离开,顾少商才气呼呼道:“青生,你知道现在外面都穿成什么样了么。你这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外面人都说你是怕了太学那些家伙。”
“这不是还不到文会的日子么。”丹青生又重新铺开了一张纸。
现在丹青生觉得,这文会怕是真躲不过去。人言可畏,这还没到日子,就这么多风言风语。传的厉害了,也难免影响学业。
“就算不到文会,你也不能连门都不出吧。”顾少商跺了跺脚。
丹青生拿起砚台晃了晃,叹道:“好吧,反正也没墨了,正好出去买一些。”
笔墨纸砚州学均会提供,但也有定额。许文远虽然看中丹青生,却也不会坏了州学的规矩。而丹青生画画用量很大,又经常画残画,配发的根本不够用。之前都是让小雨和王小风去买回,今天既然被顾少商堵在这质问,就干脆出去转一圈。
“少商,与我同去如何?”丹青生拿了银钱,便准备出门。
顾少商张了张嘴,只觉得胸中憋闷。
他本意是想让丹青生拿出点行动,堵那些太学士子的嘴,哪怕只作一两首诗传出去都行。可哪成想,丹青生竟然就真的只是单纯出去购物这么简单。
……
丹青生和顾少商出了门,小雨和王小风两个小尾巴一如既往的在后面跟着。
贺州城有一条名为梨花巷的街道,里面的店家只售卖文房四宝,是贺州士子们最喜爱光顾之所。丹青生说要买墨,顾少商便直接领去了那里。
当然,顾少商也动了点歪心思。士子喜欢来的地方,自然也不缺太学士子。压抑了两个多月,顾少商觉得丹青生也是时候亮亮剑了。
顾少商故意摇着一把纸扇,走起路来也是大模大样,生怕没人找他麻烦。只是让顾少商失望的是,在街巷里转了一圈,太学士子虽然有碰到,却都是那种上不来台面的。看到顾少商都会低着头躲过去,又怎会去惹丹青生这个生面孔。
对顾少商那点小心思,丹青生只是觉得有趣,也没过多理会,只专心买自己的东西。进到一家店后,丹青生一眼便看到货架上摆放的一排东西。
在货架上,摆放着一个一尺来长的条形盒子,开着盖,里面摆放着七块墨块。与寻常墨块不同,这些墨块是带颜色的。
红、黄、青、绿、蓝、棕、白,一共七种颜色。
色墨。
这种墨是专为绘画所用,虽然卖的少一些,但也不算稀罕物。不过丹青生看到的这些色墨,色彩都极为纯净艳丽,还隐隐带有水晶一般的光泽。
丹青生见了,心头极为喜爱,忙唤老板。
“老板,这些色墨多少银钱?”
“这位公子好眼光。”老板忙将盒子取下,放到柜台上:“整个梨花巷,只有我这才有这等上号的色墨,而且仅剩下这一盒……”
丹青生笑着摆了摆手:“老板不必多说,给个价格就好。”
“公子爽快。”老板嘿嘿一笑:“既然您诚心要,就两百两银子好了。”
小雨在后面听了,眼睛顿时瞪的老大:“两百两?你还不如去抢呢。别欺负我家公子不懂行情,我之前买过色墨,最好的也不过五两。你这七块加起来,最多三四十两。”
顾少商也摇头:“老板,我们是州学士子,莫要太过贪心。”
“别说州学,就算太学士子,我也照样这个价。”老板并不松口:“我这墨名为水晶色墨,画到纸上绝不会褪色。墨干之后,就算洒上水,颜色都不会化开。两百两的银子,已经是很便宜了。以前卖出的时候,两百五十两我都卖过。”
“那他肯定是个二百五。”小雨对侃价非常熟络:“老板,太贵了。反正也是最后一盒,便宜些呗……”
王小风也道:“就是啊,都是别人挑剩下的,五十两银子算了。”
“哎,你这娃娃,五十两也太黑了吧……”
顾少商、小雨、王小风,轮番跟老板侃价,丹青生这个真正的买主放到被挤到一边。
就在店主撑不住,想要松口的时候,一个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如此珍品又怎能入菜场买菜一般讲价,我五百两买了。”
众人回头一看,一名穿着太学士子服饰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武江!”顾少商瞳孔一缩。
老板见了那人,则是喜笑颜开,大步迎了出去:“武公子,您来了啊。”
丹青生瞅了瞅那人,只感觉这人修为不俗,低声问道:“少商,这人是谁?”
“武江,太学士子。”顾少商玩味的瞅了丹青生一眼:“太学的首座士子。”
顾少商曾经贵为安远府学第一士子,但也只是众人赠与的雅号。可是太学的首座士子,却是一个相对实际的称号。
首座士子为众士子之首,除了要起到表率之外,还经常代替博士任课,甚至监察整顿学风。真正意义上的,太学士子第一人!
不过那日丹青生进太学破文灯时,武江并不在场,所以并不识得丹青生。
“顾少商,没想到你也会喜欢这个。”武江和顾少商明显是认识,略带几分嘲弄道:“但据我所知,你的画作,可是远不如诗文有水准。”
“武兄误会了,要这墨的人可不是我。”顾少商坏坏一笑:“给你介绍下,我旁边这位,丹青生。”
武江闻言,眼睛顿时一亮,将目光转向丹青生。
“你就是丹青生?!”
丹青生瞅了一眼坏笑的顾少商,无奈的点了点头。
武江玩味的一笑:“既然是你,这墨我更不会让了。老板,五百两我买了。”
小雨恨恨的白了武江一眼:“之前有人画两百五十两买就够蠢的了,你竟然画五百两,简直就是两个二百五。”
武江的笑容登时一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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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写到二百五,就干脆贴个二百五的典故,免得被说是网络用语呀。
这个典故出处很多,不知道是哪个,但大多都是古代故事,这里只说一个最老的。
战国时苏秦佩六国相印,风头无两,但仇人也是不少,后来在齐国被杀。齐王恼怒,要为苏秦报仇,可一时拿不到凶手,于是想了一条计策。
齐王让人把苏泰的人头悬挂在城门上,旁边贴着一道榜文说:“苏秦是个内奸,杀了他黄金千两,望来领赏。”榜文一贴出,就有四个人声称是自己杀了苏秦。
齐王说:“这可不许冒充呀!”四个人又都咬定说自己干的。齐王说:“一千两黄金,你们四个人各分得多少?”四个齐声回答:“一人二百五。”齐王拍案大怒道:“来人,把这四个‘二百五’推出去斩了!”于是乎,“二百五”一词就这样流传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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