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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阀家主还在为失去一株天下仅有的灵药而心疼,听到这一句还没反应过来,心想世子是谁,一转念明白是袁州那个才满两岁的小儿,毕竟是久经朝堂风浪的人,脑子转的飞快,一口气问了三个关键问题:
“灵药不管用?”
“德王伤势太重?”
“接世子来,你妹妹可怎么办?”
沈璧没有隐瞒,把太医婉转告知的话一字不改地说了,沈阀家主心疼道,“哎呀早知道你祖父病重时就该用这一味鹿活草,没想到这种灵药也会药性渐失。”商人本色暴露无遗,这个时候还在惦记灵草。
沈璧重重咳嗽一声,提醒道:“事有轻重缓急。德王身体根基已伤,虽有灵药逆转生死,但能拖多少时间谁也不知道。当务之急把世子接来,确立大统。”
这也是德王郑泰的意思,在病床前他托付沈璧就是接世子入京。这一举动是算计祁王心思去的。国不可一日无君,但也不能要个短命的君王,德王险些一脚进了鬼门关,祁王身为宗亲之首,为了社稷安稳和皇家的统治,开始考虑其他即位人选。可这时德王又醒了过来。难题来了,德王被杜岩一刺洞穿肺腑,还有内里震伤,身体大不如前不说,还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但对比安阳郡王郑穆,德王也不全是劣势,他还有两个优势,第一,入京勤王的大功劳。第二,他有儿子。
郑穆过了而立之年,还没有子嗣,谁知道有什么问题。
郑泰最了解祁王这位叔祖,他考虑的是大局平稳,能顺顺当当地延续郑氏的王朝比什么都重要。
把世子接入京,郑泰就是要告诉祁王,我能活几年不知道,但是我还有儿子可以传承大统,一代代不会断绝。退一步讲,他愿意让郑穆当摄政王辅佐他的儿子,至于儿子能不能顺利亲政,那太遥远,他已经无暇考虑。他能做的,让郑穆摄政,然后尽力抬高沈阀,让局势达到平衡,是郑家的儿孙,长大自然会懂得怎样操纵权力。
德王算盘打得好,沈阀家主第一考虑的却是沈家和女儿,他不住叹气,“算计那么多,用了那么多钱,难道就便宜一个两岁的黄毛小儿,德王的太子应该由我女儿所出才对。”
沈璧神色一敛,正色道,“父亲莫要再提这个,现在没有什么比帮助德王稳固帝位更重要的事了,不然之前心血打了水漂不说,还要累及家族富贵。德王正妃什么身体你还不清楚,不管这孩子是谁生的,我妹妹才是皇后,太后。”
沈阀家主还是顾虑:“你尚年轻,隔层肚皮隔层山的道理还不懂,德王正妃就算过世了,世子难道还没有正经母族,日后定有其它牵扯。”
“眼下顾不得这些,先将世子接来,”沈璧眉目沉沉地道,“至于王妃的母族,还敢和沈家争锋不成。”
父子两个议论一阵,只能感叹人算不如天算,就算之前筹谋如何周全,到头来老天不成全,总有各种意外出现打乱针脚。德王这么好的一幅牌,只差一步了居然还有被截胡的危险。两人都觉得运背,归根结底也只能怪到天意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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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家低调行事,书信发往袁州,沈璧的堂弟亲自带着一队卫士出城,很快奔往袁州去了。祁王听闻消息,老脸耷拉在一起,垂目思索了许久,直到太医照例来汇报德王的病情。按理帝王的脉案任何人不得过问,德王还不是帝王,他的脉案就由祁王全权过问,半点不能隐瞒。太医一五一十地说了,祁王更是愁眉苦脸。想到郑氏江山没有归属,他这条老命也快要去了。
可总归还是活着,该愁要愁,该做的也还是要做。
祁王思来想去,找来郑穆,也不拐弯抹角,不是不想,而是没用,郑家的人哪个是傻子。
“德王已经醒了,太医刚才同我说,要是好好将养,活个十来年没有问题,”祁王道,“穆儿,我思来想去,为了江山稳固,这皇位还是应该由郑泰来坐。”
郑穆眉梢眼角动也未动,末了还能微微一笑,“本来就该是他。”
祁王见他没有半点不情愿的样子,心宽了一半,又道,“郑泰这身体,日后只能静养,国事政事还要你费点心,真有什么事,我这把老骨头不顶事,还要靠你摄领朝政。”
郑穆拦住他道,“叔公,万事不要往差了想,德王天意所归,逢这样的大劫也能渡过,福运非凡,十几年的时间,那时太子都长大了。”
祁王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变故,听他说的安稳,老怀宽慰,看他越发顺眼,心想谁说我们郑家的子孙就喜欢内斗,这不就有一个不贪功不贪权懂得进退的好王孙嘛。
祁王大为心定。
郑穆肯退让,德王只要养好身体,等世子入京,就可以即位了,这样也好,皇位有了正统传承,皇帝太子可以一起立,省的时间拖太久,引得人蠢蠢欲动。
陪着祁王说会儿话,祁王疲惫,郑穆告退出来,临出门前,祁王许诺,登基大典之后就会让新皇下旨立他为楚王,另择封地。
算是变相的安抚。
郑穆心中不屑,脸上微微含笑。
祁王这才把另一半的心也放了回去。
郑穆走到宗正府的庭院里,有几个宗亲聚在一起聊天,这几天是国丧,不能饮酒作乐,还被困在宗正府内,憋坏了一群郑氏族人,只好磨磨嘴皮子打发时间。议论起皇位归属也不像一般人那样顾忌。看见郑穆走来,一群人全站起来,各个神情尴尬,因为刚才说到的正好是德王转醒,论情论理新帝都该是德王。
郑穆笑笑,不以为许。
几个年轻的宗亲对他印象极好,这些日子以来都觉得他的才干和为人在郑家人里也算是首屈一指。
可惜,德王好转。
郑穆看着他们惋惜的神色就知道他们的想法,心中半点不起波澜,此刻所想,倒和沈阀家主倒有几分类同,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凭如何算计,到头来还是横生波折,但他也并不着急――前半生的磋磨早已历练出他惊人的耐心和意志。
他微微仰起头,乌黑深沉的瞳仁里仿佛放下了整个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