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飞是英落的哥哥，圣殿大法师。

　　就像英落说的，能打败霞飞，完全是因为霞飞心里面有太多的担忧和顾虑，让他不敢放开手脚，全力以赴。

　　就像圣殿。

　　以光明为旗，奉正义之名。但其实，有多少圣殿的法师和战士，都不曾在抬眼看看曜日当空，都早已忘记公正的存在。

　　英落拄着食心法杖，寻到那匹灰黑的马，骑了上去。

　　没有人阻拦，想要找到守誓血瓶，就很容易了。

　　对于方塔，英落远比大多数圣殿大法师更熟悉。虽然英落是圣殿法师不同戴天的敌人。

　　找到了藏有守誓者血样的银瓶，英落骑着那匹灰黑色马，向城外走。看到那个孩子等在路上。

　　“干什么？”

　　英落问道，看着孩子。

　　孩子盯着英落手中的法杖，眼神中流露出惧怕，又有些好奇。

　　你想知道，为什么你就能拖着它满街跑，而那些圣殿法师伸手摸到它，就会被吸干血液灵气，变成一具枯尸？

　　因为你只是一个孩子，没有野心没有法力，没有丝毫的威胁。

　　法杖对于你，也只是一根黑黢黢沉甸甸的长棍子。顶多，能让你换来几枚跑腿钱。

　　英落解释了，孩子点着头，却依然挡在路上。

　　英落知道他还是想要金币，更多的金币。

　　英落也不吝啬给出更多的金币。

　　那种黄灿灿闪出金光的金属片，对于英落来说没有任何价值。

　　“要不，你跟我走。我那里堆成山的金币。”

　　英落说着，俯下身，看着孩子。

　　孩子显得有些犹豫。

　　“你要怕，就算了。”

　　英落说着直起腰身催动马匹。

　　孩子却突然向着英落伸出了手。

　　人心贪婪，一点不假。

　　英落嘴角闪出一丝冷冷的笑，伸手把孩子拉上马背。

　　“你是谁？”

　　孩子问，仰起头看着英落。

　　“坏人。”

　　英落简单地答道，冲着旁边阵地上的圣殿战士点头致意。

　　那些圣殿武士不会阻拦英落，那个穿过敌阵的死灵法师。

　　他要进城的时候，都没人阻拦他。他要离开，返回到那些半兽人中间，谁还会在意？

　　坏人。

　　孩子在嘴里重复着英落的话，又问道：

　　“当坏人，能有很多钱吗？”

　　听到孩子的话，英落咯咯地笑起来。

　　这孩子，还真是有点讨人喜欢。

　　英落点着头，答道：

　　“当坏人，会有很多钱。你越坏，钱就越多。多到你根本用不了，花不完。”

　　“那我也要当坏人。”

　　孩子说道。

　　英落猜到孩子会说出这句话，也要当坏人。

　　只是，坏人真的那么好当吗？

　　想要成为一个坏人，付出的代价远比老老实实地做一个好人，要沉重得多！

　　英落转过头，看着战场上翻倒的半兽人。

　　那些不听命令的家伙，私自离开阵地，冲向战场。落得的下场就是，死在圣殿战士的箭雨之下。

　　然后它们的尸体，会被太阳晒，被雨水淋，被老鼠啃，被飞鸦啄。直至变成一具白骨。

　　好在它们不用为自己死后的事情操心。

　　不用害怕自己生前的黑暗，会让他们死后的灵，归向何方。

　　它们本来就没有灵。它们是被制造出来的，是工具。不需要灵。

　　孩子也看到马蹄旁边，那些半兽人的尸体。有的，已经烂剩了骨头。有的，露出的白骨上还挂着腐烂的皮肉。臭气熏天。

　　英落能感受到孩子的恐惧，紧紧地攥紧了英落的手臂，大气都不敢喘。

　　“你想做一个坏人。那你告诉我，你做过的，最坏的事情是什么？”

　　英落问道，看着战场对面，半兽人阵地上竖起的旗帜。

　　那些旗帜不是给半兽人看的。那些旗帜，是给英落看的。

　　没有那些旗帜，英落根本没法分辨身形相貌都差不多的半兽人。

　　听到英落的问话，孩子又有些犹豫了。似乎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秘密告诉这个陌生人。

　　旗帜下面，兽人头领极力压制着骚动的半兽人。然后冲着英落躬下身，表示臣服。

　　阵地前，三万半兽人。

　　这些半兽人，每天对着近在咫尺的城市张望着，按捺着嗜血的本性。

　　阵地后面，还有五万半兽人。

　　黑沉沉的八万大军，已经把附近能吃的一切，全都扫荡一空。

　　半兽人嗜血，因为半兽人没有交配的能力。

　　它们体内每时每刻都在激荡着强烈的冲动，但是它们的身体却没有最关键的，那个东西。所以它们只能将无处发泄的冲动，通过残酷的杀戮释放出来。

　　英落不确定这是一个失误，还是有意的安排。

　　只是这样的安排，的确让半兽人成为最有力的武器。

　　英落停下马，调转马头看着身后的双洋城。

　　这座城市，是何等的瑰丽。即使远离它，站在远远的城市外面回头看，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壮丽，繁荣。

　　越过铺展的城市，甚至还能看到双洋岛上林立的高塔。那些高高的，法师的塔。一座一座，孤独而骄傲地耸立着，直指蓝天。

　　还有城市东面的台地上，那些富人家的豪宅。英落记得那里，一栋栋豪宅坐落在花园里，花团锦簇绿树掩映。

　　更好看的，是街道上那些出身富贵的千金小姐，穿着好看的衣服，带着好看的首饰，三五结伴四处游玩。

　　那些千金小姐，长得好看，说话声音好听。而且她们从不忌讳自己被人观瞻。无论是偷瞄，还是肆无忌惮地张望。

　　这座城市，就像霞飞说的，承载了山南人类世界的全部历史，承载着风暴大陆的所有文明。

　　英落不敢说它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但是双洋城，绝对是风暴大陆的中心。当之无愧！

　　马背上，那个孩子把整个身体藏进英落的怀里，露出半张脸偷瞄着阵地后面的半兽人。

　　那些长耳尖腮、阔口獠牙的野兽。

　　“它们......”

　　孩子嗫嚅着，问道：

　　“是谁啊？”

　　“什么？”

　　英落被打断了回望，低头瞄了一眼怀里的孩子，又抬起头看了看身后的半兽人。

　　离着近的半兽人，抽动着鼻子，嗅探着死灵法师怀里的孩子。

　　那个陌生的，充满了新鲜肉味的孩子，让半兽人显得很亢奋。

　　“它们，都是坏人。”

　　英落说道：

　　“你想做一个坏人，就要与它们为伍，成为它们当中的一员。”

　　孩子仰起头看了一眼英落。

　　“我，我不想跟它们在一起。要不，你带我回去吧。我不做坏人了。我还是回到城里面。”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好人坏人还能随便选择？

　　英落冲着旗杆下的兽人头领招了下手，拎起孩子扔了过去。

　　孩子发出惊叫声。惊叫声只喊出了一半，就被半兽人的嘶吼掩盖了。几个半兽人等不及孩子落地，飞身扑出来，在半空中接住孩子，互相拉扯着，把那个半大的孩子撕扯开来。

　　兽人头领走到英落的身边，仰着头看着英落，等待死灵法师发布命令。

　　阵地前，更多的半兽人闻到血腥，围拢上来。拱在一起争抢着原本就不值得争抢的残肢碎肉。

　　英落充满嫌弃地瞥视着，转回头看着双洋城，看着西沉的落日，映出漫天红霞，映出那座城市透出浓浓的腥红。

　　“它是你们的了。”

　　英落说道，声音里透着冷淡。

　　兽人头领似乎并没有听清，仰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马背上的死灵法师。

　　英落调转马头，向着阵地后面走去。

　　“城市，是你们的了！”

　　英落高举起法杖，冲着阵地上那些半兽人大声吼道：

　　“拿起你们的武器，冲进城市，杀戮，焚烧，让喷溅的鲜血染红两片海洋，让冲天的浓烟染黑整片天空。让圣殿在血的海洋里哭号，让公会被焚天烈焰烧成灰烬。展露你们嗜血的本性，杀！”

　　随着英落的吼声，半兽人如同倾泻的潮水冲出阵地，带着黑沉沉压抑的呐喊声，冲向双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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