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史如玉所说,她和石方明前来鄂州,确是看望孟娟娟夫妇来的,也是静极思动,再说儿子渐大,顺便也带着他闯闯江湖。身处乱世又武艺在身,自然不甘待在家中。遇见张兰苹和王友苹,抢了金符,也是开开玩笑取个乐子。谁知竟遇着了嘉木扬喇勒智!史如玉和石方明深知这大和尚的厉害,不觉暗暗心惊。但因王友苹已出手,肯定不是嘉木扬喇勒智的对手,自己份属前辈,哪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史如玉使的是么凤剑,石方明使的是腾蛟剑,都是当年言成霖赠送的利器。剑一出鞘,便如两道寒光直奔嘉木扬喇勒智的左右胁。
嘉木扬喇勒智和廖东泰是在见葛胜南走后才离开槐树湾的,他们走岔了道,没有和葛胜南走一路,却是沿官路赶了下来,不想在临江镇遇到了王友苹一行人和史如玉、石方明。他一眼瞥见史如玉手中拿的正是葛胜南的金符,心里暗暗吃惊:“葛胜南的如此要紧之物,怎到了这丫头手里?”他想乘史如玉给王友苹时伸手夺去,谁知迟了一步,王友苹机灵,没有夺到。他伸手接了王友苹三只梅花镖又打了回去,没伤着王友苹,见王友苹用落英缤纷手法连打了十只梅花镖,见了梅花镖的力度飞行方向,便知接不得。他僧袖一展,连挥几挥,已把十只梅花镖打了回去。其中射向王友苹三只,被王友苹短剑击落。射向石方明和史如玉各三只,也被石方明和史如玉长剑击落。独有一只梅花镖竟向仍端坐桌上的张兰苹飞来。张兰苹不慌不忙,用桌上的茶杯一接,这只梅花镖“咯”的一声,落在杯中。
史如玉和石方明击落梅花镖后,双双举剑剌向嘉木扬喇勒智。嘉木扬喇勒智以极快的身法,竟从史如玉和石方明的剑隙中挤了过去,左膀向石方明一靠,便打算把石方明撞开。石方明和史如玉同使一个滑步转身,长剑圈转,剌向嘉木扬喇勒智的后胁。两人动作一致,可见是练熟了的。
石方明和史如玉双战嘉木扬喇勒智,十招之后,便落下风。也不是说史如玉和石方明的功夫不好,其实此时史如玉和石方明的功夫,已赶上当年史百禄和钟荣的功夫,而嘉木扬喇勒智的功夫又远在史百禄和钟荣之上,史如玉和石方明出手打嘉木扬喇勒智,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此时石方明使到一招“李广射石”,剑剌嘉木扬喇勒智的左肩,史如玉使一招横云断峰,封住嘉木扬喇勒智的退路。嘉木扬喇勒智偏偏没有退,略侧一侧身,袍袖一带,已到了石方明的身后。随即向前踏出一步,一掌向石方明后背击下。这一招名叫“佛光普照”,若被击实,石方明还有命在?正在危急之时,忽然飞来一只梅花镖,这只梅花镖并没有打向嘉木扬喇勒智身上,而是打向嘉木扬喇勒智刚要踏去的部位,计算时间妙到毫颠。也就是说,嘉木扬喇勒智踏上一步的话,这只梅花镖正好击在嘉木扬喇勒智的足三里穴上。按这只镖的力度,嘉木扬喇勒智这条腿固然不会废掉,也将行走不便,需得过上一个半个时辰才能恢复正常。嘉木扬喇勒智识得厉害,便不能不理会。
这一镖是张兰苹打出的。
自从史如玉和王友苹抢金符到此刻史如玉和石方明斗嘉木扬喇勒智,张兰苹一直坐着没有出手。她见石方明危急,便把刚才接下的梅花镖打向嘉木扬喇勒智,果然是玉手一挥,镖出如电,这镖是张兰苹用腕劲打出的,力道可比王友苹打出时强得多。嘉木扬喇勒智为避这一镖,一步没有踏出,反窒了一窒,“佛光普照”没有击出,石方明转危为安。张兰苹又对王友苹说道:“友苹妺妺,你和燕红对付瘦个子,我来斗斗大和尚!”说毕,一式“凤凰于飞”,也不见她如何动作,人却已到了嘉木扬喇勒智身前。接着一式“凤鸣岐山”,对嘉木扬喇勒智说道:“大和尚,我来接你的高招!”
张兰苹的个性不像孟娟娟,而是像张世杰。她稳重娴淑,临事处置却又十分果决。人本极美,这招凤鸣岐山侧对嘉木扬喇勒智,双腿微屈,右手举剑齐眉,剑尖指向嘉木扬喇勒智,左手捏着剑诀,护着在右手肘部,端的浑身无一点破绽。张兰苹这招起手式,姿态曼妙,真是任是不笑也倾城。在说了“大和尚,我来接你的高招“这句话后,一招凤鸣岐山化作丹凤朝阳,剑尖化一缕寒星,直取嘉木扬喇勒智胸腹大穴。
俗话说“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张兰苹的凤鸣岐山并没有使足,便又换招成丹凤朝阳,青鸾剑本也是一件利器,在张兰苹手中,剑尖的气劲丝丝作响。威势如此,不仅史如玉和石方明暗暗佩服,连叹自己枉练了几十年武功,竟还不是一个年轻女子,连嘉木扬喇勒智都不敢大意。站在一旁的廖东泰也不觉“嗯”了一声。嘉木扬喇勒智向旁略闪了闪,然后挥掌直击张兰苹右肩。掌未到,掌风呼呼,但见张兰苹不慌不忙,剑尖一圈一抖,又变招为凤凰三点头,直取嘉木扬喇勒智的手掌和脉门。嘉木扬喇勒智手掌一伸一缩之间,改击张兰苹握剑的手腕。张兰苹手中剑一竪,嘉木扬喇勒智击空,两人错身而过。
两人搭上手,很快十招过去。嘉木扬喇勒智功力已发挥到八成,掌影如山,把张兰苹裹在中间。张兰苹衣袂飘飘,如展翅的凤凰,在一片红云围裹之中穿行,却是不慌不忙,身形灵便,剑气纵横,与嘉木扬喇勒智对攻。尤其使嘉木扬喇勒智惊讶的是,他认得张兰苹使的是飞凤剑法,轻灵而绵密,但剑在张兰苹手中竟隐隐有了枪的神韵。嘉木扬喇勒智知道,要胜张兰苹,至少得在三百招以后。
张兰苹在向嘉木扬喇勒智出手时曾要王友苹和张燕红双战廖东泰,但廖东泰却并不想和王友苹、张燕红动手。他是江湖中人,和他的师兄朴鹰扬相似,自重身份,不值与两个小姑娘动手。张兰苹要王友苹和张燕红动手是要替下史如玉和石方明,张兰苹这意思王友苹是明白的,固然廖东泰不想动手,她的短剑可不容廖东泰不招架。王友苹精熟梅花剑法和飞凤剑法,功力固然有所不足,身形却也灵便。绵燕红比王友苹大了几岁,跟着张兰苹学的飞凤剑法,功力比王友苹强许多。她们两人使开了剑,竟使廖东泰大为吃惊,几乎吃了亏。待数招过后,廖东泰使发了天星剑法,这才稳居上风。但要伤到王友苹和张燕红两人,却也不易。
正斗之间,忽听一阵马蹄声,随即一人跳下马来一声断喝:“大和尚欺负小孩子,还要不要脸?我来接你的高招!”
这是张世杰到了,随他同来的还有孟娟娟和金碧莲。张兰苹知道爹和妈都到了,这一仗决无输理,也就身形一展,退向一边。此时嘉木扬喇勒智向张世杰单掌一立,嘴里念了声“阿弥陀佛”,说道:“原来是张将军到了,老衲今天可不想和将军动手!”
张世杰说道:“大和尚不要脸,只敢欺负小孩,不敢和我动手?”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老衲和你打上千招也未必能分胜负,更不用说你伤得了我或我伤得了你了。老衲来得匆匆,饭没吃上便动开了手,还打什么架!”说到这里,招呼廖东泰,拔脚便走。
张世杰固然是骂嘉木扬喇勒智“欺负小孩子”,廖东泰听在耳里却不甚舒服,因为张兰苹好歹是大姑娘,王友苹十足还是小女孩。他在和王友苹、张燕红动手时并没有用全力,或者只是招式上的较量,也并不打算伤王友苹和张燕红。见嘉木扬喇勒智已罢手,便也收剑退开,嘴里说道:“就算我欺负小孩子了,换个大人试试!”
金碧莲抢在孟娟娟前说道:“看你使的是天星剑法,大约是朴鹰扬的师弟了。我在二十多年前曾和朴鹰扬试过招,我还侥倖胜了一招,我和你再比划比划,看你赶得上你师兄否!”
廖东泰看看金碧莲,心想:“好大的口气,二十年前不也是毛丫头一个?”还没回答,孟娟娟说道:“是朴鹰扬的师弟吗?我先来领教你的天星剑法!”说罢抽出宝剑,走向廖东泰。
廖东泰见嘉木扬喇勒智已走了十几步,自己也不想一个人落了单,也就说道:“大和尚要走,此时我也不便奉陪,后会有期,一定领教你们的高招!”说毕,转身跟着嘉木扬喇勒智走了。
王友苹冲着嘉木扬喇勒智和廖东泰的背影说道:“告诉葛胜南,说他的金符在我手里,叫他用包袱来换!”
嘉木扬喇勒智和廖东泰一走,石方明和史如玉走到张世杰跟前抱拳行礼。史如玉笑道:“这位姑娘是张大哥、娟娟姐的千金吗?好功夫,好剑法,果然是家学源渊!”
孟娟娟笑道:“一个女孩儿家,能有多好的功夫,多好的剑法,也值你如此称赞?你身边那孩子是你的儿子吗?”
史如玉连忙叫石磊上前,叫张世杰伯伯,又叫孟娟娟伯母。孟娟娟也教张兰苹叫石方明叔叔,叫史如玉嬸嬸。金碧莲比史如玉小,便教王友苹叫石方明伯伯,叫史如玉伯母。石磊也叫了金碧莲嬸嬸。寒喧见礼毕,分别安座。刚才打架时,店小二和几个食客已躲得远远的,此时食客已走,小二连忙过来招呼。史如玉要小二立时张罗好一个上好的席面,小二连连答应。
金碧莲本打算先去孟娟娟家,然后再商量追赶葛胜南的,有郭继斌和王人英缀着,谅他也逃不上天去。张兰苹、王友苹、燕红三人一走,别说是金碧莲,便是张世杰和孟娟娟也放心不下,略商量了几句,随后便追上来了。按张世杰的想法,现在蒙古忽必律做了皇帝,蒙古军队甚不安分,只怕便要南侵,想先把张兰苹的婚事办了,由孟娟娟照应着,自己好安心打仗。谁知包袱被葛胜南抢去,包袱中正是男方用作聘礼的羊脂玉如意。郭继斌固然已追上去,却也不知能否追上,追上能否夺得回来,若因此而影响婚期,却是不便。现在遇见石方明和史如玉,心里起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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