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多,建藏珍楼的事又极为机密,便没有深入讨论,要朱四达找到佈置削器埋伏的朋友才能最后定夺。再说,建这样一座楼,没有几年是建不起来的。倒是张兰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胸襟机谋,令人不可小觑。
金碧莲和王人英在绿柳山庄住了三天,便待不下去了。心里一直惦记着王友苹和石磊,不知他们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回王家庄没有。和孟娟娟、郭继斌、张兰苹一说,孟娟娟和郭继斌、张兰苹也不好再挽留。金碧莲和王人英要走,西门飞熊有点尴尬,他有来绿柳山庄的理由,却没有再留在绿柳山庄的理由。张燕红是见着了,所谓相见不如不见,见着了更增想思。这三天之中,固然和张燕红见过好几次面,张燕红以礼相待,面子上倒是客气和善。心里呢?西门飞熊见了张燕红脸就红,多说一句话也不能,又如何相问?他找金碧莲,叫了声“金阿姨”,便不知如何开口。
西门飞熊没有留在绿柳山庄的理由,却有离开绿柳山庄的理由。若要取玉如意,需西门飞熊带到地头。固然取玉如意不是急事,但总究是要取的,西门飞熊是要离开绿柳山庄的。
金碧莲行前,把孟娟娟和张兰苹叫到一边,说了西门飞熊的心思,孟娟娟笑道:“小师妺喜欢多事,还要把我拉入伙吗?”
金碧莲说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师妺难办的事才要惊动师姐的!”
孟娟娟说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燕红也大了,我看着长大的,人错不了。西门飞熊人也不错,只是来中原时间不长,还要好好带带,懂些江湖道义。燕红的心思如何,还得兰苹去问。”
张兰苹说道:“我公爹要出门找当年的朋友设计藏珍楼的削器埋伏,叫西门飞熊跟着做伴如何?一来我公爹年岁大了,要个人照顾,二来也好顺便看看西门飞熊的品质为人。到要取玉如意时,小姨你和小姨夫两人就行了吗?只怕我娘、继斌和我都还要走一趟呢!”
王人英笑道:“碧莲也有一把年纪了,友苹和石磊眼看着就要把婚事办了,西门飞熊才叫了声‘阿姨’,骨头就没有四两重了!你当他是你干儿子啊?兰苹的主意就是不错,西门飞熊呢?叫他先来给兰苹行礼道谢!”
金碧莲和王人英离开绿柳山庄,两人两骑,走了五天,回到了王家庄,却仍没有见到王友苹和石磊。问了下人,说是王友苹和石磊自出门后一直没回来过。金碧莲和王人英又上临安、去平江府找了一遍,仍不见个踪影。金碧莲和王人英有点急了,却也没有办法,只念叨着: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
金碧莲和王人英去临安看望张世杰,遇到言成霖和孟姣姣,在临安多耽搁了两天。王友苹和石磊见金碧莲和王人英不在家,一时高兴,去灵岩山游玩。走到馆娃宫前,遇到了一个人。此人年纪四十不到,身材长大,长得丰华轩秀,虽穿的是便服,步履气度一眼就知是官府的人。身边一个伴当,大约五十多岁。王友苹看看此人,竟从心里生出好感。她对石磊说道:“你去问问看,是什么样人。”石磊是很听王友苹的话的,遂走到那人面前,拱手说道:“这位兄台请了,在下偶见兄台在这馆娃宫前,神态落寞,莫非有什么为难之事?如不嫌在下唐突,何妨相告?”
那人向石磊还了一礼,说道:“在下在这馆娃宫前,想起吴王、西施旧事,又见现在国是日非,不免生出些感慨,倒叫足下见笑了!”
石磊说道:“吴王、西施旧事,正可当史鉴,当今国事,实使人忧心,兄台乃仁人之忧,在下何敢见笑!在下见兄台丰神毓秀,不觉心折,不知尊姓大名,可肯相告?”
那人说道:“在下姓文名天祥,字宋瑞,吉水人氏……”
文天祥话未说完,王友苹惊呼道:“你就是文天祥?”接着笑道,“我还救过你的命呢!”
文天祥的伴当向王友苹喝道:“丞相面前,休得放肆!”
听了王友苹的话,文天祥一头的雾水,先向伴当摆摆手,问王友苹:“这位姑娘脸生得很,姓甚名谁?不知姑娘何时救过在下的性命,在下又如何不知?”
王友苹说道:“你当然不知道啦!你上书要斩董宋臣,董宋臣请蒙古人葛胜南去宁海杀你,是我和继斌哥在半路上截住葛胜南,打败了他的!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做着宁海军的节度判官呢!信不信由你,你是大丞相?我可不希罕你道谢!”
文天祥说道:“姑娘如此一说,在下倒是信了,既然不希罕我道谢,我便不道谢了!”文天祥嘴里说不道谢,倒底还是打了一躬。
王友苹说道:“兵荒马乱的,你个大丞相不在朝中,到馆娃宫来干什么?”
文天祥的伴当又喝道:“看你年纪不大,管事不小,敢管起我家丞相来了!军国重事,莫非还要告诉你这丫头?”
石磊说道:“当年郭继斌和王友苹赶到宁海救文大人,也是敬重文大人是朝廷的柱石。平江府已被蒙古夺得,眼看临安不保。文大人轻车简从,若遇上蒙古人岂不麻烦?朝廷大事,小人不敢予问,问及大人行踪,也是虑及文大人的安危,非冒犯也!”
身份一显,说话的腔调也不同了。石磊与石方明一个样,不喜张扬,却极明理,说起话来,也颇合宜。
文天祥的伴当说道:“大人,萍水相逢,不可深信,这两人缠着大人,无非是想做官得利!”
文天祥说道:“乱世之中,朝廷一如飘萍,果然想做官得利,也非其时!”
王友苹说道:“你这大丞相说话不中听,我们看你人不错,想帮帮你,若想得官取利,找蒙古人可比找你稳当得多!”
石磊说道:“我这位朋友说话可不大好听,但说的却是实情,我们在江湖上和蒙古武士斗了几十年,当年我爹和她干娘、师父又曾去和林剌杀了窝阔台,国之有难,草野之中可不乏忠臣义士!”
文天祥说道:“窝阔台暴死,原来是你们这批义士干的?两位既如此说,天祥自有借重之处!”
现在宋国的处境,作为右丞相兼枢密使的文天祥,自然高兴不起来。平江府一失,蒙古兵到了临安城下。太皇太后派人向蒙古献上传国玉玺,写了降表。又派文天祥去见蒙古的总领军使巴延(又称伯颜)。文天祥原本是去平江府见巴延的,谁知此时巴延已到了临安北郊,要文天祥去臯亭山谈判。文天祥打了个小弯,到木渎看看吴王宫旧址,在馆娃宫前打了个停,恰好遇到石磊和王友苹。
石磊说道:“原来大人是去臯亭山与巴延谈判的,玉玺也交了,降表也送了,还谈判什么?”
文天祥说道:“若能保留得宋国,便是做个附庸小国,每年向蒙古国纳贡,也算是上上策了!”
王友苹说道:“我若是巴延,一定不会同意!”
文天祥叹了口气说道:“姑娘说的是,本相也知要巴延答应,无疑与虎谋皮,此去多半无功而返!”
石磊说道:“此去臯亭山,如入虎狼之窝,只怕全身而退都难!”
文天祥说道:“皇命在身,不得不去,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王友苹问道:“若能脱身而出,大人还有什么打算?”
文天祥说道:“两个小皇子已去往南方,张世杰也要撤向定海,本相若能脱身而出,自然要与蒙古周旋到底!”
这时文天祥的伴当说道:“相公,这里耽搁时间长了,我们走吧!”
目送文天祥离开馆娃宫,下了灵岩山,王友苹对石磊说道:“我怎么都觉得这个大人可敬又可怜,做的是没有希望的事。你去过臯亭山吗?我还没去过呢!据说风景不错,我们也跟过去看看?”
石磊说道:“臯亭山你都没去过,别说我了!不过我知道臯亭山最有名的是桃花,‘臯亭观桃’最美不过。此时却是西风落叶,满目萧疏,蒙古大军驻在臯亭山周围,我们去了也上不了山!”
王友苹说道:“去还没去呢,怎就知上不了山?不能夜里摸上去吗?”
石磊说道:“巴延的身份在蒙古何等高贵,他身边就没有武功高的人保护?臯亭山可不是打架的地方!”
王友苹说道:“也不一定打架,就是瞅准机会搞他一傢伙!说不定能帮这个可怜的大人一把,若是巴延把他扣下了,我们就把他劫出来!”
王友苹出的主意,石磊是一准要同意的。他想了一想,说道:“总得告诉你爹和你娘吧?回去留个字条?”
王友苹说道:“留什么字条?说不定我爹和我娘回来时我们早到家了!再说,我们为什么到臯亭山去,几句话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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