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友苹说得不错,那女的正是她妈金碧莲,站在金碧莲旁的是她爹王人英。
金碧莲和王人英在王家庄给唐文勇办完丧事,并没有去临安,而是从苏州直奔鄂州来了,竟走在了郭继斌和王友苹的前面,这一天,走到大槐树湾镇时,一来天热口渴,二来也爱这槐茶的清香,便在这路边茶寮中喝茶歇息。
此时大约巳末午初,先时见两位姑娘走进茶寮,从来路看,像是从鄂州来的。她们没进屋,就在棚底里找了个座位,要了壶茶慢慢的喝着。大的一位十七、八岁,长得极其漂亮,于俏丽中见清雅,从服装看,像是官宦人家小姐。小的十四、五岁左右,却是个丫头。功夫不大,一阵马蹄声响起,从东走来一位公子模样的男子,在树上拴了马,看了两位女子一眼,走到桌前,拱手作了一礼,说道:“清风徐来,槐花飘香,此处大是不俗,可容在下同坐吃茶?”
那丫头说道:“你这人奇了,那么些桌子都空着不坐,偏要坐到我小姐跟前?走开,莫非还得我用马鞭抽你?”
那小姐说道:“由他坐吧,我们这盞茶喝了就走!”
男的向小二要了壶茶,悠悠然倒在茶盅里,喝了一口,眼睛盯着小姐,笑道:“茶不怎么样,人却是好看!敢问小姐芳名?”
丫头见此人油腔滑调,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敢问我家小姐的名字?烦不烦啊你?”
男的说道:“问问名字打什么紧?在下名字不妨先告,我姓郭名继斌,家住绿柳山庄,前来鄂州,便是要见一个人!”
小姐问道:“你便是绿柳山庄的郭继斌吗?你来鄂州要见谁?”
男的说道:“不错,正是在下。在下前来鄂州,是要见制置使张大人!”
丫头听那男的说是郭继斌,仿佛换了一副面孔,笑道:“巧了,制置使张大人正是我家小姐的父亲,这么说你倒不是外人了,你要见我家大人所为何事?”
葛胜南来鄂州的目的是杀张世杰,给父亲报仇。他冒用郭继斌的名字,是嘉木扬喇勒智的主意,因为嘉木扬喇勒智知道郭继斌和张世杰、孟娟娟、言成霖、孟姣姣之间的源缘。葛胜南见张兰苹美则美矣,且气度不凡,一定生于世家,并且有很深的武功底子。便是身边的丫头,也像是个会家子。他先把郭继斌的名字亮出,有点唯恐别人不知的样子,谁知恰巧遇上的是张兰苹。张兰苹之知郭继斌,却是从其母孟娟娟口中听说的,却是见面不相识。孟娟娟也曾对她说起她与郭继斌的婚姻之约,是以乍听眼前这个人是郭继斌,脸上竟有些儿发烧。金碧莲与王人英在屋中凭穸而坐,对外面的人事看得清清楚楚,话也听得明明白白,只是外边的人没有在意罢了。金碧莲听说那男的自报姓名竟是郭继斌,立时便明白了他便是杀唐文勇的凶手,待丫头说出“制置使张大人正是我家小姐的父亲”这句话,知道她便是张兰苹,怕假郭继斌再行行骗,张兰苹吃他的亏,大踏步走出屋子,径直走到葛胜南面前,假意问道:“你是郭继斌?”
葛胜南说道:“然也!”
金碧莲骂道:“小畜生!见到我怎不下跪?”
葛胜南说道:“你是何人?我为什么要向你下跪?”
金碧莲又骂道:“连我都不认识,还假冒什么郭继斌?见了长辈不下跪,看我拿老大耳刮子抽你!”
金碧莲话说到这份上,葛胜南便知自己的假郭继斌身份露馅了。他嘴里说“好,我这就给你下跪”,突然从腰间抽出剑来,一招“风声陡起”,直剌金碧莲。
葛胜南是突然出剑,没有丝毫的朕兆,在这危机存于呼吸之际,金碧莲一式“梅笛送梦”,身子向后一倒,两脚却是钉子般钉在地上,从膝盖起,身体成了一个直角。葛胜南的剑几乎是贴着金碧莲的身子剌过,金碧莲刚躲过直剌,葛胜南的剑是软剑,剑头突然向下一弯,划向金碧莲的胸腹之间。在这十分危急之际,金碧莲从“梅笛送梦”转“暗香浮动”,右手已拔出短剑,把软剑挑开,随即腰部一挺,身形直起,同时左手一扬,三只梅花镖向葛胜南飞舞而去。
金碧莲百忙之间躲开葛胜南软剑的两击,姿态十分曼妙,时际拿捏得也十分精准,稍差毫厘便可能中剑,但这已使她恼怒不已。她几曾遇见过如此奸险之人?自己何曾吃过这样的亏?她既已断定此人便是杀唐文勇的凶手,出手便不留情,三只梅花镖成一字排开,中间一只打向葛胜南的咽喉,左右各一只并没有打向葛胜南,但葛胜南要向两边闪躲时,恰好碰上。距离既近,出手又快,葛胜南唯一的躲避就是如同金碧莲刚才那样,向后跌出。葛胜南一式“铁板桥”,向后一仰避过。谁知金碧莲发出梅花镖时用了一股潛劲,前行到葛胜南面门时向下一沉,竟击向葛胜南的眼睛。葛胜南百忙之中伸指一弹,梅花镖倒是弹掉了,但头几及地,帽子掉了,头发也散了,比之刚才金碧莲要狼狈得多。
金碧莲的梅花镖一出手,张兰苹脱口说道:“啊,梅花镖!你是碧莲阿姨?”
金碧莲说道:“不错,我们千里迢迢来鄂州,正是看你爹妈和你来了,这是假郭继斌,别上了他的当!”接着对葛胜南说道:“你剑法不错嘛,来来来,吃我一剑!”金碧莲刚要出招,身后一个声音说道:“阿弥陀佛,果然是金碧莲!别来无恙,还认识我大和尚吗?”
金碧莲回头看时,嘉木扬喇勒智和一个瘦高个正立在身后十步处。金碧莲笑道:“原来是嘉木扬喇勒智大和尚,二十多年不见,越发的肥头大耳了!你身边那人是谁?我看着有点和朴鹰扬相似。你们一胖一瘦,倒也相映成趣!我大宋国比你蒙古国好吧?屡次前来捣乱?”
嘉木扬喇勒智说道:“这地方迟早是我蒙古国的,我们何妨先来看看?大和尚谈不上捣乱,也无心杀你们的皇帝,倒是你们去了一次和林,便把窝阔台杀了,这才叫捣乱!”
金碧莲说道:“我虽到了和林,却没去乌特古呼兰山,只是后来听说你和我大师姐交手时,我大哥哥赶到,你腿长跑得快,捡了一条命,又多活了二十多年!”
嘉木扬喇勒知说道:“伶牙俐齿没用,今天大和尚可要送你归西了!吃我一掌!”
这一掌称之为番天印,直击敌人脑门。嘉木扬喇勒智功力端的深湛,掌未到,掌风历历,笼罩了方丈范围。金碧莲短剑一圈一划,用了一招“香光雪海”,嘉木扬喇勒智只觉得金碧莲剑光眩目,气劲逼人,已裹着了自己的手掌。嘉木扬喇勒智连忙化掌为指,就剑影幢幢中点向金碧莲的手腕。金碧莲手中短剑一抖一沉,侧身进步,一招“枝影横斜”,划向嘉木扬喇勒智的右胁。嘉木扬喇勒智使一招“脱袍卸甲”化解。此时两人都已转身,恰好对换了个位置。这边嘉木扬喇勒智和金碧莲搭上了手,尽管嘉木扬喇勒智取攻势,掌影如山般向金碧莲圧到,金碧莲却也不懼,姿态灵动,寻间抵隙,向嘉木扬喇勒智反攻,一时间,在槐花影里,只见剑光闪闪,剑气纵横。掌风剑气一激荡,四周槐花簌簌落下,地下桌上都是。一转眼两人便交换了十招,尽管金碧莲奇招妙式频出,怎当得嘉木扬喇勒智招重力沉?渐渐落在下风。
此时的葛胜南,身份已被金碧莲叫破,知道面前便是仇人张世杰之女,嘉木扬喇勒智已经动手,依他的为人,本当突然出招,取张兰苹的姓命。他先与张兰苹搭话,见张兰苹身形阿娜,容光照人,比之以往所见的北地胭脂大不相同,一时忘情,竟忘了出手。反倒是嘉木扬喇勒智喝道:“葛胜南还不动手,先取那女子性命!”这句话的话音刚落,立即有人接口说道:“你叫葛胜南吗?你的内功我已领教过了,现在再领教你的剑法!”说这话时,郭继斌恰好策马赶到。他就马上一跃,玉龙剑立时出鞘,一招“千里明驼”,向葛胜南击到。
葛用南闪身避过,见是郭继斌,吃惊道:“且慢!你不是文……文天祥吗?怎的也到了这里?”
郭继斌说道:“我便是郭继斌,在破庙里,我的名字被你冒用了,只得冒用文天祥的名字!你倒是说说,为什么要冒我的名字?你在王家庄杀了唐文勇,又跑到鄂州来干什么?”
葛胜南说道:“此时告诉你也无妨。我本姓葛,名胜南,我父是黄河三杰中的老二,唐文勇是杀我的伯父,我当然要为伯父报仇!张世杰杀我父亲,我来鄂州便是要杀张世杰替我父报仇!”
不待郭继斌答话,一个声音从槐树影中传来:“错了,葛虎不是我杀的,是他撞到我枪尖上的!我便是张世杰,不过,葛虎虽不能算是我杀,总是死在我的枪下,你要报仇只管冲我来!”
张世杰声音铿锵,传入众人耳中,震得耳膜嗡嗡作响。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四十余岁的汉子和一中年妇人正从三十步外的槐树林中从容走来。张兰苹叫了一声:“爹、妈”,迎了前去。
来人正是张世杰和孟娟娟。张世杰和孟娟娟一现身,嘉木扬喇勒智便知今日这一架不能取胜。他收招立定,环顾四周,先找好脱身之处,然后念了声阿弥陀佛,对张世杰说道:“原来是张世杰张将军,还认得大和尚我吗?”
张世杰说道:“嘉木扬喇勒智,听说你的金身不坏功颇见火候,待我先会会葛家的后人,再与你见个高低!”他转而对葛胜南说道:“你不是要杀我吗?现在我便站在你面前,动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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