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洁的月光倒映在酒杯中,酒瓶中的酒已经见底了,阴冷的风吹动着树叶沙沙作响,那幽暗的小亭子里传出一阵阵叹息。他此刻的挣扎谁人都懂,这一上路,就是将陆昔灵舍弃了,她如今反反复复的病着,就是在跟死神抗争着,长途行军她只有死路一条。
“哎……”
一道影子缓缓的靠近亭子,陆昔灵拿着一件黑裘大衣静悄悄的走过来,披在景致的背上,轻声道:
“天凉了,王爷注意身体才好,你大可放心回去吧,雪月关的将士们需要你,百姓更加需要你。靖国既然派重兵去雪月关,定不会再来找我的麻烦了。”
景致起身,扶着陆昔灵坐在石凳上:
“我怎么放心的下,那狡猾的老狐狸不一定还会打什么算盘,只有你在我身边,我才安心啊。”
陆昔灵低着头,搓着手指,脸颊被月光照耀的没有一点血色。
一座石头假山上掉落了一颗石子下来,“噹”的一声砸在地面。
景致忽的转身,尖锐的眼神盯着周围,大衣掉在地上:
“谁!”
安言笑了笑,背着手走了出来:
“两位也没休息啊,我也睡不着,出来赏赏月光,路过此地,并不是有意听到二人说话的。不过,听到二人的对话,若是二人不介意,昔灵不妨跟随我回呼夜养伤可好?”
景致听了这个提议有些迟疑,陆昔灵看着他的眼神,慢慢说道:
“好不容易捡了一个哥哥,如今也有作用了。王爷觉得呢?”
景致看向陆昔灵手指紧紧的攥着她的手。
“你知道,不论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放弃你的,别以为你们这样做我就答应,不可能!”
陆昔灵看了一眼安言,安言立刻道:
“我们现在试过了霄国的天师,靖国的秘术师,也许可以试试我呼夜的神婆,也许有机会呢……”
陆昔灵拍了怕景致的肩膀说道:
“陆家一辈子守着雪月,决不能因为我再度受创,上一次雪月曾被靖国攻占,人民苦不堪言,人都跑了,那里就成了一座空城,死气沉沉,那么霄国在往南可以守住的天险不过青城。但若论险要与稳固逗比雪月差了不少,在之后一马平川,四周开阔再无天险可以守护,百姓该由谁来守护?王爷不要让我背负罪恶的活下去。”
安言说完了自己想要说的话,看到陆昔灵的眼色立刻离开,同时道:
“天气寒了,我有些不舒服,先告辞了,两位也尽早回去休息吧。有消息了通知我一声就好。”
安言拍了拍他的肩膀,也转身走了。陆昔灵捡起大衣,放在景致的怀里,道:
“时间紧迫,王爷明早就起身回雪月关吧。这是我替王爷做的决定,请王爷一定一定帮我守好雪月关,那里是我的职责所在,天赋使命,请一定一定帮我守好。”
景致皱着眉,他并不是特别赞同陆昔灵的决定,可是他也没有别的办法。
战场上的每一刻都代表着无数人的性命,雪月关人心本就涣散,他一直未曾真的太过管理过,如果靖国突然发难那么雪月关将十分的危险。
景致回屋,连夜收拾了些简单的行李,细细的将惊世之剑擦得锃亮,陆昔灵就看着他沉默不语,便凑过去,景致看着他靠近,只是伸出手将她抱在了怀里,可是他依旧沉默。
“王爷,一路小心。”
天色渐晚,而陆昔灵景致没舍不得没等天亮,他便和王仁上马带了一些人走了。
东方的天放了金灿灿的光,棉花糖似的云彩稳稳的挂在天上,陆昔灵扶着墙壁推开景致的房门,屋内陈设的整整齐齐,只看见景致留下的一只木雕的凤尾花,和一封信:
“我们共同经历了这么多,这一路来早已习惯了与你并肩作战,此番与大家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在聚到一起,我不喜离别的,等此仗打完,我便去呼夜接你,好好养伤,好好照顾自己,这只凤尾花送你做个念想,等我归来,保重。”
陆昔灵将信封和那木雕花放在胸口,咬着嘴唇,脸上多了两道泪痕,乌雅站在门口看了看她这样,不知道该如何说,便走开了。
景致和王仁等人穿梭在竹林中,为了走近路快点回到雪月关,竹林中一片静谧,四周的模样都差不多,很容易辨别不清楚方向。
景致的马儿发出一阵嘶吼,蹄子高高抬起,景致忙的稳住它,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景致下马一看,原来是猎人下的捕兽夹子,夹在了马蹄上。为了能赶快到达雪月关,景致将身上本就不多的药物给马儿上了药。
竹林中越发诡异,景致总觉得一路上有人跟踪似的,但他不敢四处乱看,生怕走错了方向。靖国到达雪月关才需短短五日,莫不可在路上有所耽搁。
天色渐晚,落日的余晖映过竹林,天边一群乌鸦“呱呱”的叫着,马儿跑的有些筋疲力尽,景致决定休息几个时辰在连夜赶路,为了避免被人发现,众人裹着大氅硬生生的在这儿地方熬着,却没有生火。
几人靠着树小憩了一会儿,踩碎竹叶的声音渐渐地向他们靠近,那五把长剑在月光下明晃晃的亮着。
景致眯缝着眼,脚底悄悄的碰了王仁一下,几个蒙面黑衣人一下冲了过来,景致使用轻功,一下飞上了树,拔出剑一个跟头飞在他们的身后,王仁等从前方包抄住他们,将黑衣人团团围住。静谧的竹林顿时被利器的撞击声所打破。一片蝙蝠也被惊的飞走了。
景致身手敏捷,那惊世之剑的配合更是锦上添花,几人很快就已经招架不住了,从中逃跑了两个,以防有埋伏,他们并没有再追。
众人一跃上马,用力挥一鞭,马儿踏着蹄子“哒哒”的像离弦之箭似的飞驰了出去。
景致只想着雪月关的战事,并没有在意那些刺客是从何而来。一路上没有在停止休息,一时快一时慢的赶路,生怕再出什么事端。
陆昔灵将景致留给她的东西,封在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匣子里,乌雅收拾好药箱,将衣服叠的整整齐齐,准备和安言向呼夜出发。
陆昔灵坐在梳妆台前,她的话说的漂亮,可她的丹凤眼却还是黯然失色。陆昔灵紧咬着发白的嘴唇,头发也略微有些凌乱,整个人已经憔悴不堪。陆昔灵叫了声在收拾东西的乌雅,说:
“可否帮我束个发,就要去呼夜了,总不能显得太狼狈了。”
乌雅捂着嘴笑了笑道:
“又不是出嫁到那里去,你倒是想得多。”
虽然是这样说,却还是便拿起红桃木的梳子给她梳着头发,那头乌黑亮丽的发,像是倾泻下来的瀑布似的,在乌雅的指缝间流着。两人换好了衣服,将要出门,安言便在门口堵住了她们,问:
“你们都准备好了吗?”
陆昔灵微微翘了下嘴角:
“东西本就不多,舟车劳顿带些贴身的东西便好。”
安言转了转眼,好像要等些什么,便说:
“若是你的身体还可以,我们就立刻上路,马车已经准备好了,这里距离呼夜只有两日的路程,我们不必日夜兼程,只要到了地方,你会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