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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月摇摇头,但脸色全是茫然无措:“我想应该不是同一人吧?毕竟,气质不一样。在这世上有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但是个性和气质一模一样的人简直是不可能的。一棵大树上,绝对没有一模一样的叶子。”
小樋说:“对,你说得对。可是你别忘了一点。”
“我忘了什么?”
“喵神刚来到44号棺材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的。”
这句话,犹如一盆冷水一般,从朔月的头顶上倒下来,让她从头到脚都冷到了极点。
她莫名其妙地感觉到一阵烦躁,这股烦躁促使她如针芒在背,坐立不安,她踩着铺满在地面上的画走到书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想要冷静思索了一下,但是却怎么也无法冷静下来。
辰旭的样子在她脑海里面不断地出现,就像是套娃一样,一层层地剥下去,还原到他们最初认识的样子。
“师父……和我们都不一样,他不是自来熟。我们作为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十几年又或者是几十年,不管怎么样子,每一个人都拥有着和陌生人交流的基本能力。但师父不愿意和任何人做沟通,他可以呆在铺子里面,一个月都不和任何人说话,和我们的人也是处了差不多半年,才慢慢熟络起来的。”
小樋问:“那时候他给你什么样的感觉?”
“孤寂,冷傲,和我们完全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那更久之前呢?回到……你记忆中认识他的第一天,最开始的模样。”
“凶悍,强大,阴险,可怕。”
“像不像画给你带来的感觉?”
“……”
小樋叹了一口气,说:“就和你说的那样,那家伙来到铺子里,也是磨合了好几个月才慢慢熟络起来的,在那之前,除了你和一个真不怕死的谢九云,没有一个人敢去接近他,所以他前期是什么样的个性,我们不知道。只有你是最清楚他个性的人。”
“所以,为了你师父,去看一看吧。”小樋向朔月展示了他身边的所有画卷。
“嗯。”
朔月没有犹豫,她并不关心霍离陌究竟是什么人、在过去和辰旭有什么纠葛,但是只要是辰旭的事情,她都会义无反顾地踏足进去。
她站起来,带着审视的目光巡视着这些带着历史浓重笔墨的画作,企图能在里面能找出一些蛛丝马迹来。
“不要太紧张,放松点。有我在你的身边,你不需要担心会发生任何危险。你的力量不算是太弱,若是你绷紧全身的劲去抵抗霍离陌的画,你就很难融入他的画境里。你放轻松,不要去抵抗他,早点儿把画里面的人看出来究竟是谁。”
“嗯。”朔月此时有一种能把后背全都交给小樋的感觉,她比小樋更想快点儿看破霍离陌的画,更想快点融入画境里。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又一张画,在朔月的面前坠落,在她的面前,霍离陌的画所剩无几。
“不行,我始终看不清楚那个人的脸。每一次当他走到我的面前的时候,我就会更迫切地想要看清楚他的真面目,可一旦这么想,就会忍不住起劲,一起劲,就退出来了。”
朔月疲倦地趴在椅子上,此刻的她并不轻松,接连审阅几十张的画,就是和霍离陌残留的巫力想对抗,即便是霍离陌残留的力量,对于朔月而言都是一场高难度的磨练,这接连几十场磨练,令她变得精疲力尽。
“你就不能不起劲吗?都多大的人了,还不会控制一下自己?”小樋皱着眉,接连审阅了几十张画依然一无进展,这也让他焦躁起来了。
朔月苍白着小脸说道:“你说得轻巧,人类的感情就是最难控制的了,我发现我越是想要控制自己,不要那么着急和紧张地看到那个人的面容,就……就越是到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那就不要想着去控制自己。”
“越是这么想,就越是做不到。”朔月此刻也是郁闷死了。
小樋无奈地看着之前朔月审阅过的画,因为朔月最后一刻无法控制的起劲,令她的修罗之力和霍离陌的巫师之力相冲,已经将霍离陌的巫力从那些画上抹去了,从此之后那些画就只是普通的画,不能再像之前那样对平凡的人起到摄魂的功力。
就这满地的狼藉,还有抹去巫力的画,霍离陌一回来肯定知道有人动过他的书房了。
“那怎么办?”小樋趴在椅背上,无奈地看着这些画,“你看这天都黑了,天黑之后,从阴间通往人世的通道会更顺畅,霍离陌随时都有可能会回来。要不,我们别看了,先离开这里,大小姐,你可不要天真地以为霍离陌回来还能好好地和你说话,没有一个人回家看到自己的家变成这样子还能不大发雷霆的。”
“我不走!”
“喂喂喂!别不懂事啊!”
朔月咬咬牙,不甘心地盯着屈指可数的那几张画,说道:“都做到这份上了,就差最后几张,我试一试,不会浪费太长时间的。”
“你已经快到极限了!”
“但还没有到,你说过,画的数量是你认为我能承受得起的范围之内。我一定要再试试,我不喜欢这种徒劳无功的感觉,我都试了几十幅画了,现在半途而废就太不甘心了!我一定,要试完所有的画,我就不相信我什么都看不出来!”
小樋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知道你的心情,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试了这么多画却始终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这也许并不一定是因为你忽然起劲的原因呢?”
朔月吃了一惊:“不然还能是为什么?”
小樋指着她的鼻子,认真地说:“不是你,那就只能是画画的人了。”
朔月不解:“不是我,就是霍老师?你的意思是说,有可能霍老师对这些画都施展了巫术,设定了禁制,只要有人要看到那个人的脸的时候,就会马上退出画境,并抹去巫力?让人无法再继续追寻下去?”
“不是。”小樋叹气着摇摇头,“姓霍的画画的时候是没有特地施法的,这些巫力都是不知不觉之中沾染上去的,所以没有你说的那么复杂。”
“那是为什么?”
“也许有可能……”小樋犹豫了一下,这才说出心中的猜想:“可能连画作者自己都记不清自己要画的人的脸。”
朔月囧。
这他喵的谁能不囧?
让她累瘫得仿佛身体被掏空了似的原因,是因为霍离陌记不住那人的脸?那他画来干嘛呀?神经病吧?!
小樋说:“你也发现了吧?这些画简直就是画画技艺的发展史,越是早期的画就越抽象,抽象得连被画的人他妈都不认识。说不定,这4000年下来,姓霍的慢慢地忘记了那个人的面容。我现在大概知道他为什么一直都在画同一个人的画了,也许,就是为了不想让自己太快地忘记这个人的样子。”
“不会吧?”朔月囧!心里就两个字:变态!
小樋耸耸肩,无奈地说:“别说是4000年前的事情了,你现在问我去年发生的事情,我自己都记不清楚,更何况是霍离陌?”
“好吧,你们都是老古董,你最有发言权。”
小樋摸摸朔月的头,说:“所以姑娘你就不要再费劲了,跟我走吧,姓霍的他自己都记不住的东西,你就算再进入到画境里,也不可能再看到那个人的脸了。”
说完,他牵起朔月的手,就要带她走,但是朔月却挣脱开了他的手,目光看向那最后的几幅画,说:“不,我还是想要试试。”
“别、犯、傻!”
“我一定要试一试。”朔月盯着那几幅画,说,“看了那么多画,我也大概看出来了,你挑的都是所有画里面附带的灵力最特别的画。我进入那些画境里,背景有时候乌云密布,有时候是电闪雷鸣,有时候是灰色空间,我想那背景空间就象征着霍老师画画时候的心境。除此之外,我也渐渐地摸到了那些画的时代脉络,我觉得,再这样看下去不是个办法……”
“对,不是个办法,我们快走吧!”
但是朔月却低下头,在地面上铺开的画里面搜寻着:“我需要你再帮我重新筛选一次,这一回……”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挑选灵力最弱的!”
“什么?”小樋迷茫。
“其实灵力越强,就越代表时间越近吧?哪有人的修炼是越来越退步的?所以灵力最弱的一定代表时代越远。”
“我们还是走吧……”
朔月拉住小樋:“再试一次嘛~!”
小樋十分为难:“可是姓霍的……”
朔月嘻嘻一笑,说:“姓霍的回来,大不了我给你当盾牌,掩护你逃跑,他要想追你,那得先踏过我的尸体,怎么样?可以吧?反正我不会拖累你的!”
小樋瞪着她,她很尴尬,只能是咧嘴笑笑,挤出一个讨好的面目。
“我犯得着让你一个小丫头挡在我前面吗!”小樋忍无可忍地喷了朔月一脸口水!
一挥手,之前的画便掉了下来,取而代之地升起了五幅画。
“最多就五幅,试完了,不管是什么样的结果,都要马上走,知道吗?”小樋低声而又无奈地说道。
朔月嘻嘻一笑,点头说:“君子协议,OK。”
她再次站起来,去做最后的五次的尝试。当她走到那些画的面前的时候,看着那些画,她知道自己判断正确了,果然是灵力最弱的画,年代最久远。这些画的画质都已经黄得像枯掉了一样,而且画的边缘还有些破损,给人一种一摸就碎的脆弱感觉。
他们曾以为,想要看出画中人的真面目,就应该选择灵力最强的画,灵力越强,画面呈现出来具象化效果就应该最清晰。
但,反过来想,灵力越强,证明画的年代距今最近,而距今最近,也就意味着时间过去越长,霍离陌就越记不清楚那个人的模样。
只有时代越远的画,画中人的面容才会更清晰。
“但是你也别忘了,这些画都是纸,纸是这一千多年前出现的玩意,姓霍的那年代是在4000年前,从他那年代到有纸的年代,也已经过去了几千年,所以即便你找最古老的画,也不一定能看出问题来。”小樋友情提示。
朔月深呼吸:“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试试。我就不信了,我真的什么都看不出来!”
“姑娘啊,性格太过要强了,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反正也不会嫁你这老僵尸,你管我以后怎么样。”朔月哼哼,进入了第一个画境里……
她看见了那个人,果然,画面清晰了许多,她感觉那人多出了一点生气,而不是再像前面一般,像个形式。
那人走近她。
越来越近……
“唔!”又是在最后一刻功亏一篑!
小樋看见她面色的骤变,露出了早已经猜到是这个结局的表情。“唉!”他无奈地摇了摇头。
“这次好有感觉啊,比前面还要好,我要再试一试!”朔月兴奋地说。
“唉!”小樋再次摇摇头。
但结果还是让朔月感到十分失望的,这最后的五幅画,诚如小樋说的那样,当纸出现的时候,霍离陌显然已经遗忘那个人的面目了,她每次都会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断链子,总是不能如愿以偿地看清楚的那个人的真面目。但她却有一种感觉,那个画中人的形象通过她看过的接近100张画像,一次次地印入她的脑海里,形成一个不可磨灭的印象。如果有朝一日,这个人出现在她的面前的话,她一定能够马上认出那个人的来——通过气质。
但,最后一张画殒落了。
代表着,最古老的画,在朔月面前都无法真实地呈现出那个人的真面目来。
她陷入了无奈和绝望之中,就在她决定放弃,遵守和小樋的君子协议,准备开口说要离开的时候,无意之间一瞥,目光便仿佛被什么东西给抓住了,就松不开了。
她看见了一副诡异的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