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中充满了抱怨,因为,他心中知晓现阶段他自己的实力实在是太弱了,所以,他迫切地需要时间,需要时间来完成自我宏伟的剑神志愿。
可是眼下,他却在这里浪费时间,去听别人在背后说他的风凉话。
这时候,屋顶下的批判大会仍旧继续着,风言风语依旧不绝于耳,犹如苍蝇一般在耳边轰鸣。
宁鸿远狠狠捏紧了拳头,稚嫩的骨头咯咯作响,鲜红的血液从指甲指甲缝中滑落,连成了一条清晰的血线。
他现在恨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可是魔尊在他来之前,便要求他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必须留下。
这究竟是为什么?
正当宁鸿远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魔尊却在这时候开口了,“本尊告诉过你,来这里自然是有目的的,你不是要看清楚哪些人是你们神剑宗的忠义,哪些人是叛徒,哪些人又是见风使舵之辈吗?这难道不就是一个好机会!让你看清楚他们所有人的本性,忠义,自私,见风使舵,这里应有尽有!
从前你总是认为,你身为少宗主,别人就应该尊重你,再加上你身为少主却如此这般拼搏,曾经又为神剑宗立下功劳,可是他们还是要反对你,这是为什么呢?好好想想吧!心性决定你的未来,本尊来此就是为了考验你的心性,如果你连这种侮辱都忍受不了,今后何以成就大事?”
魔尊的声音充满着一股苍劲雄浑的气势,让人听了如临十八层黑暗地狱一般,仿佛耳边传来阵阵恶鬼的凄叫。
如果不是宁鸿远这三年来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口吻,这一刻,恐怕真的臣服下去。
听了魔尊一席话,宁鸿远脑海里也开始沉思起来,随后缓缓在心中说道:“其实我也知道是为什么,您老人家无非就是让我知晓他们的真面目,可是就这样的目的,我觉得还不够!我心中,其实早就已经知道他们是怎么样的人了,何必再用这样的方法来考验他们的真心,这难道不是多此一举吗?”
面对着这心浮气躁的年轻小子,魔尊这一次并没有急着吭声。
然而,宁鸿远这一刻却如同一位泼妇一样,竟然开始止不住地抱怨起来,“可是魔尊,你还是要重新给我一个合理解释,你吸了我三年的“真意剑元”,让我从天才沦为这般境地,你已经浪费了我三年时间,我的时间本来就不够,你却让我来这里来听他们背后说我风凉话?你老人家觉得我的时间很充足吗?”
每当想起自己近乎三年来的努力化为泡沫,宁鸿远心中就气不打一处来。
那毕竟是整整三年的努力,整整三年的心血,可是这一切却顷刻之间化为泡沫,搁谁心中滋味会好受?而且如果不是这样的失败,屋下的这些人也不敢如此造次!
历来如此,一旦心情沉闷,宁鸿远就找出了特别的一个法子,来排除内心的愤怒,这种法子就是与魔尊交心,否则,一直听密室中这一群长老的风言风语,以他的脾气,绝对不会一直忍耐下去。
毕竟,他还是一个年轻人。
成熟与年轻,其实并不在于你多懂了多少道理,领悟了多少人生,而是在于你在懂得了这些道理之后,是否还会将这些道理付诸于行动,就好比“脚踏实地”,“不忘初心”这些世界上任何人都懂得的道理,只不过强者比弱者而言,他们将道理付诸于行动罢了。
就好比现在的宁鸿远,他如何不懂得“忍辱负重,方能成就大事”这一句话,可是他终归还是忍不住满腔的怒火。
“小子,本尊活了万年,历经各个武境位面,见识过成千上万的人物,你倒是第一个这样给本尊说话的!”过了许久,魔尊这才开始朗声回答道。
说完之后,只听魔尊在宁鸿远的神识之中,发出一阵睥睨天下的狂笑,气吞宙宇。
“我宁鸿远对待信任的人,说话一向就事论事,绝不弯弯绕绕,你听不惯也不怪你!你还是赶快告诉我来这里的目的。”宁鸿远愤愤不平地这般回答道。
对于这样一位带给他无尽痛苦,也带给他无尽成长的武境尊者,宁鸿远从来不说假话。
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根本不在乎以往的尊师之礼。
可是,刚一发泄完心中的怒火,下一秒,宁鸿远又感到极其懊悔,“那毕竟是自己的恩师啊!自己说话怎能够如此以下犯上?”
他骤然之间开始后悔,开始自责,自己怎么会如此年轻。
“如果没有魔尊,自己不知晓在那死亡森林死了多少次了,自己怎可如此忘恩负义?”
宁鸿远的心中顿生悔恨,无穷无尽的悔恨,甚至恨不得找一处缝隙钻进去!
“小子,本尊是吸收了你三年真元不假,可是你别忘了,若是没有我对你的指导,你真的可以完成你的理想吗?剑神,哈哈哈!你再勤奋,也达不到那个境界,本尊也实事求是的告诉你,凭借你刚才口里自认为的天才,这个所谓天才的天分,到了那一片大陆,你最多也只能成为剑王而已,一辈子的剑王。”魔尊轻描淡写地这般回答着少年内心的疑惑。
宁鸿远听闻之后,默然不语,不得不承认魔尊说的这话很有道理,在这个武境世界,没有武境尊者的提携与帮助,他最后只能闭门造车。
而闭门造车的下场是什么呢?宁鸿远心中在清楚不过。
懊悔地叹息了一声,宁鸿远开始为他刚才的莽撞感到万分自责,心中自责道:“为什么明明知道年轻气盛不好,可是自己却又控制不住?魔尊可是我的人生导师,我怎么能够这样顶撞他?哎。”
宁鸿远长长地叹了口气,拳头捏的更紧,悔恨的鲜血一滴接着一滴,从掌心顺着指缝慢慢滴下。
如果连尊师都做不到,他宁鸿远还有什么能够做到?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刚才控制不住?
下一次,绝不再犯!
在宁鸿远自责的同一时刻,密室之中,这旨在批判宁鸿远的这一场会议,自然依旧是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想起之前的莽撞行为,宁鸿远开始承认错误,咬紧牙关,满脸愧疚,怯生生地道歉道:“魔尊,对不起,我承认,我降临异世,对这一个神夏世界真的是一无所知,我来到这个世界,原以为书本所说就是一切,想不到我们天域大陆只是神夏世界的冰山一角而已,如果没有你老人家,我宁鸿远肯定只能成为一只井底之蛙,而我的未来也的确如你所说,没有你的帮助,我这一个所谓的“天域”大陆的天才,到了新的世界,最多也只能成为剑王罢了。”
平息住了的怒火,宁鸿远想起恩师提携之恩,内心为方才他的冲动自责的同时,又充满了无尽的感激之情。
如果没有魔尊,他必然成为这个武境宇宙的一只蝼蚁,必然也只能成为强者眼中的芸芸众生。
“你比起那些年轻人,果然很有自知之明!”听闻这小子的道歉,魔尊忽地这般肯定地赞美道。
他看得起宁鸿远,正是因为宁鸿远不但脚踏实地,而且勇于承认错误。
一位年轻人只要勇于承认错误,那就是成熟的表现,即便宁鸿远承认得还不够成熟。
“现在不是交流这些时候,你老人家还是赶快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来这里?刚才那个原因还不够啊!”宁鸿远继续这般追问道,这一次他的语气极其谦逊。
“小子,你现在的天分太弱,才导致这么多人敢背后戳你脊梁骨!本尊让你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帮你而已!想一想为什么会失败!你的确太弱了。”魔尊依旧这般轻描淡写地回答道。
听魔尊这么一说,宁鸿远心中骤然感到有些惭愧。
“哎,难道我天分就真的那么弱吗?”宁鸿远语气之中有些低沉,竟忽然开始怨天尤人起来。
他的脑海里忽然想起当初他武境测试大会上惨遭失败,给父亲和神剑宗丢尽了颜面,回望父亲拂袖而去那一幕,他拳头捏得更紧了。
要知道这整件事情的起因,并不源于这些长老,而是他本人。
他明明可以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只需要在武境测试大会扬眉吐气,为父亲和神剑宗争气,树立神剑宗的威严,那么,这些长老还会在这里召开批判他过失的秘密会议吗?
必定不敢!
凡事都讲求出师有名,只要他宁鸿远不突破武境失败,给眼下这些人一万个胆子,他们必定也不敢。
凌冽的寒风呼啸不停,宁鸿远低头望着这一双布满老茧,侵满鲜血的双手,内心刹那之间感到一片茫然,内心竟然感到自卑起来,心道:“为什么,为什么我会在武境测试大会上突破武境失败?我明明已经足够努力了,也不是临时抱佛脚!这三年来,我都是一步一个脚印,早上根据魔尊的指示苦练剑招和身法,下午熟读各种武境世界的典籍,晚上苦练如何提炼真元之气,从来没有哪天懈怠过,即便是节假日,我也从来是在练剑室中度过的,甚至是有一年的年会,我都没有去参加!为什么,为什么我努力了这么久的结果,居然。。。居然会是这样?难道,难道,难道!我宁鸿远真的是一个庸才吗?”
努力拼搏了整整十五年,最后连剑者四段都无法突破,这不是庸才,还会是什么?
曾经被人誉为希望之星的少年如今却跌入了人生的最低谷。
脑海里流淌着这些卑微而又懦弱的想法,宁鸿远的拳头捏得更紧了。
听闻宁鸿远口气中有些妄自菲薄,魔族又立马开始厉声劝慰起来,“不要气馁,你一个年轻小伙子才多少岁,本尊活了多少岁?这世界多少人因为抱怨在止步不前,弱者抱怨世界,强者开拓未来,本尊难道从前没有教过你,抱怨,嫉妒,这是人类最卑微的两种感情,也是最没有价值的两种感情!只可惜偏偏有无数的弱者才反反复复抱怨,反反复复嫉妒,你难道也要成为这些弱者之中的一员吗?失败一次又有什么?人生哪里有不失败的?你不过是一时陷入瓶颈罢了。”
魔尊的语气坚决而富有威慑力,宁鸿远心中不得不闻之肃然。
这一席话说得虽然冠冕,但却不无道理,宁鸿远听得自是心服口服。
台面下的这些人,在论述着宁鸿远的过失的同时,宁鸿远在神识之中与魔尊谈论人生大道。
在他们二人交谈之中,屋顶地下的这些风言风语,从来没有停息过。
“继续听下去,总会有人来替你解围的!不要怀疑本尊的眼睛,更何况着一些风言风语对你来说,那也是财富!如果你流言都经受不住,今后何以成事?”
心中畏惧魔尊的威严,宁鸿远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月淡云稀,刺骨的寒风仍旧呼啸地刮着。
主持这一次会议朱赵两位长老,当然不只是开这么简单一个批斗会,当然更不会为了仅仅一个少宗主而如此大张旗鼓。
区区宁鸿远哪有这么大的面子,更何况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他们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或许觉着很不可思议,为什么他们这些人心中对于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很是窃喜,脸色上却显得那般愤怒。
如果你也参加过权力斗争,你就会对这一点深有体会,因为,这里的人的脸和心,往往是反着的。
他们如果笑,说不定他们内心想哭,他们哭,说不定他们内心想笑。
至于他们现在为什么心中感到这么开心,自是因为他们想要以此作为契机,试探一下神剑宗内某一些人,对宁鸿远父亲所制定的新宗法的态度。
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只不过是他们为了达到这种目的的一种而已,就算没有宁鸿远的突破武境失败,他们同样也会寻找另外一个理由。
与这些人的态度相反,对于宁鸿远的父亲而言,这一位身为为一宗宗主而又志在天下一统的男人,他必须改革,何惧他千难万难!
当今天域,即将迎来乱世,而乱世之中,群雄林立,而想要在这乱世逐鹿,首先得稳定自我,如果连内部都搞不定,那么志在天下的宁义武,又有什么资格来谈一统天下呢?
而稳定自我就必须改革,而改革就必定触碰他们这些长老的利益,所以,眼下的这些长老,他们召开这一次批斗会,就是想要看一看这神剑宗之内究竟有多少不满改革的长老。
既得利益群体的自私,贪婪,是社会矛盾的源头之一,处理不好就会演变成灾难,甚至是战争,自古以来都是这样。
宁鸿远现在所处的这个时代,正是这番情景,人心浮动,群雄并立,彼此之间相互吞并,这几十年,这些割据势力互相攻伐,大大小小的战争早已是家常便饭。
而战争往最简单了说,其实就是打钱,如果不进行改革,根本用不着敌方势力打来,神剑宗就会因为内乱而灭亡。
无论怎样的世界,促进世界文明前进的改革,其宗旨永远都是为了让更多的人劳有所得,让更多的人懒无所得。而这一位志在天下的宗主,宁义武,他所进行地这一次神剑宗改革,完全符合这一点。
劳有所得,懒无所得,这是任何跨时代的改革的核心标准。
可是这些事情如果就这样简单,改革就显得这样轻轻松松,那反而显得世界太过于童话。
正是因为宁义武这一次改革的宗旨是让更多的人“懒无所得”,所以,他们这些人必须站起来,坚决捍卫他们的尊严,坚决捍卫他们的地位。
如果他们不捍卫自我的尊严与地位,那么他们的子孙,甚至于他们自个儿都有可能饿死街头。
这就是整件事情的背后真正原因,宁鸿远突破武境失败,这只不过是他们想到的最为合适的一柄正义旗帜。
这时,站在台上的,除了之前,其余长老的脸色起伏不定,他们并不是不知道这样做将会带来怎样的下场,但是他们还是心中抱有侥幸,毕竟宁义武的改革的确触碰了他们的既得利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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