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街，傍晚时分。
不知是不是先前轰散那些做买卖的人轰得太过了，一直到古凌杀死华乾许久之后，那些人依旧没有再度回来做生意，反倒是某个不起眼的犄角旮旯里，再度有一名神色懒散不已的中年男子在跟前摆出了一堆的破烂。
空气骤然扭曲的同时，万俟赤练体态分外婀娜地从一道须弥空间当中走了出来，并迅速将身后的出口给封死了。看到街角处懒懒躺着的徵琴先生时，眉梢不自觉地挑动了一下：“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脾气特别好？”
徵琴先生嬉皮笑脸道：“哪里，我这不也是为了混口饭吃才仗着胆子来您老人家的地盘做生意的吗？”
万俟赤练骤然面露怒意道：“呸！一脸褶子的你还好意思叫我老人家？你才老人家，你们北山氏全族上下都是老人家！”
徵琴先生对此也不辩驳，只是自嘲地笑了笑随口应声道：“都是离经叛道从各自宗族当中溜出来的，能凑在一块儿也不容易，就不要互相伤害了吧？”
万俟赤练脸上虽然还是带着那抹标志性的娇艳笑意，但眉宇间却已暗藏了几分煞气：“你既然愿意将那少年交到我的手上，就不该再如此瞻前顾后地继续到此烦我，莫非我还能害他骗你不成？！”
徵琴先生淡笑着摇了摇头：“话是这么说不假，但事情却不一定就只能那么办的。北山氏在此能物色到一个人选本就颇为不易，哪是说不管便能不管的？”
万俟赤练神情漠然道：“九大宗族当中唯有你们北山一脉是最重血统的，那少年又不具备这一特征，就算你真将他带回去，他能被你们宗族那些老古板们承认？”
“嗯……事在人为吧，行与不行的总归还是要试试。但你要非得在那之前就阻断这种可能，那我无论如何好像都得跟你说道说道了。”徵琴先生话说至此时慵懒不已的面孔之上也多了一抹凌厉，坐直身躯直视着她道：“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不会连我的墙角都想挖吧？”
万俟赤练闻言双目微眯地走到了他的近前，轻探纤纤玉指挑起了徵琴先生满是凌乱胡茬的下巴：“别说只是有交情，纵然就是有奸情又能如何？最起码从血脉的角度而言，那少年跟我们万俟氏似乎要更为靠拢一些不是么？”
两人的目光短暂对视片刻过后，很是默契地各自退回了原位。依旧谈笑风生，似乎刚才本就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你打算让他在那里待多少天？”
“我只给他留了九天的食水。”
“只。”徵琴先生面露一丝无奈地重复了一遍这个字：“你应该清楚的吧？寻常一些的战帅至多也就能在须弥空间当中存活三两天。就说古凌在血脉躯体上确实远超常人，但也绝对没办法在那里待上九天之久的。”
“那我就管不着了。”万俟赤练一脸淡然道：“只有九天时间是你们之前商量好的，我没打算耽误你们的事。但他要是自己没那个造化从中走出来，你也别说是我往死路上逼他。百战榜前十强都是什么人物你也清楚我也明白，凭他现在的实力想在十龙争锋当中夺魁，无异于痴人说梦。这少年步履艰辛一路走来，哪曾真正有过什么选择？”
徵琴先生默然片刻后自然自语道：“至少……他还应该有选择放弃的权利和机会。”
“那是你身后那些老古董们才喜欢做的事。”万俟赤练笑靥如何地冲徵琴先生抛了个媚眼：“所以说有时候吃吃嫩草也不是什么坏事呢，最起码能怀念一下活着时候的感觉。”
话音未落之时，万俟赤练已然迈步转身离开了灵宝街，整条街似都因为她的离去而骤然变得黯然也几分。
徵琴先生因此而再度陷入了沉默的状态当中，双目微闭着蜷缩在了墙角，任由秋日里嫣红不已的晚霞一点点地从自己身躯上缓缓划过着。
而即便如此，他目前所身处的环境依旧比古凌此刻所待的地方亮堂多了……
在须弥空间愈加浓重的压迫感下，古凌全身的无感都在因此而迅速衰退着。尤其是视觉，原本还能看到的一丝丝物体轮廓似也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彻底被墨染一般的漆黑所替代了。
“咕噜！咕噜！”古凌有些艰涩地咽下了两口清水，这一声音在耳畔倒是显得格外清晰。
而当他将盛水的器具放下之时，却是又有一道听起来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其耳边响起了：“咕噜！”
古凌此刻的反应已然被迫迟慢到了极点，几乎在声音响起的许久之后，才突然意识到这一古怪的声响是从自己近在咫尺的身前传来的。
古凌试着伸手往前摸了摸，迟钝不已的触感反馈回来的是一个冰冷而滑腻的物体，并且还在不甚规律地微微起伏颤动着。
“这种感觉……好像特么的有些熟悉啊……”当古凌意识到这玩意儿是什么的时候，那个东西已然拦腰将自己缠了起来，并且迅速收缩带着它的躯体回到了自己本来所待的地方当中。
古凌在这瞬间突然有些怀念万俟赤练的舌头了，最起码她只是用它舔了舔自己，没像眼前这家伙一般直接把自己当成晚饭往它肚子里填。
“呃……饭。”某种骨子当中的意识似乎骤然觉醒了一般，在被吞入那样东西的腹中之前，古凌对于食物的渴望瞬间冲破了时间与空间的束缚，终于还是赶在自己被咽下去之前，把万俟赤练留给自己的那堆吃的也一齐带了进去……
从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掉落到了另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古凌对此已经不想多费心思去想什么。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先前在须弥空间当中所承受的压力似都被阻隔在了外界，自己一时半会儿地应该不用再当个五感尽丧的二傻子了。
然而还未容古凌因此而略觉开心，下一刻所发生的事却是瞬间让他心中涌起了一股生不如死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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