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凌向来不喜欢欠谁什么,但有些时候确实也不是自己能够控制得了的,一时不慎之下,便又欠下别人的人情了。
最为尴尬的是,这种人情如果想还上的话,似乎便只能通过欠另外一些人的方式去进行,这让古凌在无奈之下更有些担忧它会不会进入某种死循环。
自己在平步崖间可谓如履薄冰,每走一步都极有可能陷下去,并且永远再难爬出。好不容易万象宫中的那些事料理得七七八八了,却又在此时再度横生出了其它的枝节,着实令人有些头疼不已。
不过抛却这些暂且不提,古凌还是更想先将眼前的事情处理一下:“那个谁啊,我都打算现在去找巳家的人了,你还总在我眼前晃悠啥?”
此时古凌已经出离了龙象宫的驻地,本打算再出发去找巳还阳时,却是突然被不知自何处现身的卫青丝给拦住了:“我仔细想了想,你还是别去碰这个钉子了。”
古凌不解:“碰钉子?为什么这么说?”
卫青丝脸上略然闪过了一丝不自然的神色:“这个……不太好跟你说,总归没什么成功的几率就是了,犯不上让你白跑这一趟。”
古凌摇头:“就这么试都不试,我见了万俟赤练没办法交代。”
“那有什么可交代的,本身就是一个蠢女人的一厢情愿罢了。我自己都不在乎这么半死不活地当啷着,别人又何苦多费这个心,总归是自寻烦恼罢了。”卫青丝的神色略有些黯然,但并不见什么悲伤之意,那种看透世事一般的平静,让古凌一度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突然转性了。
“留着你这些话跟她说去吧,我就是个欠债还债的,行不行的都得试了再说。”古凌说罢面色有些怪异地又瞅了卫青丝一眼:“你真是万俟赤练的男人?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乐意去就去吧,至于别的你还是别好那个奇了,知道了对你确实也没有什么好处。不说了,冬眠。”卫青丝神色依旧尴尬地打了个哈哈,随后便再度一闪身消失不见了。
“还真是吃饱了撑的。”古凌有些莫名其妙地挠了挠头,着实不明白他这是又抽什么风了,纳闷儿之余只能随手撕开一道须弥战阵的入口走了进去。
古凌施展须弥阵式虽说不需要时间去布画,但并不意味着可以无限距离地进行传送。例如从平步崖到巳家,便耗费了整整七次的阵式中转,显然跟固定于一个特定场景的定向阵式相比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而古凌也因此而着实不解,不明白巳还阳为什么要在十龙争锋过后第一时间选择回家去。如此的长途跋涉,没有急事的话估计是不会匆匆赶回的。
古凌第七次的须弥阵式传送出来时是在一片空旷不已的田野当中,冬日的大雪同样蔓延到了此处,触目之际尽皆一片略显灰蒙的白色,没有半点生机可言。
不过古凌无意间四下瞥去时,倒是确实在不远处发现了人迹。有一名乡间的老叟正倒坐在一匹瘦驴上摇摇晃晃地踏雪而行,腰间还缀着个极大的酒葫芦,身子在驴身上左摇右摆的仿佛喝醉了一般。
古凌在阿左阿右那里打听来的巳家只有一个大致的方位而已,具体在哪并不知晓,见到有人打此经过便疾行几步跟了过去:“老人家,请问巳家在哪个方向?”
不知是不是古凌走得有些匆忙了,那匹瘦驴在见到有人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时立刻暴叫了一声,随之更是直接抬起前蹄来照着古凌一蹶子踢了过去。
古凌反应极快地往旁边一闪身,躲开了那匹瘦驴这一踏,但转而便看到倒坐在它背上那名老叟“唉呀”一声直接被甩了下去。
所幸刚刚下过一场大雪,地上具备一层厚厚的白雪所覆盖,老者倒是并未因此而摔伤。不过终归是上了几岁年纪,摔在地上之后挣扎了几下都没能再爬起来。
“呃……”古凌看到这一幕时满带愧疚之意地匆忙上前将那名老叟搀扶了起来:“老人家您没受伤吧?实在抱歉了,是我一时鲁莽才害得您从驴上摔了下来,要说您这匹驴的反应也确实是有些……哎呦卧槽?!”
古凌叨叨念念地正在安抚那名摔下来的老叟,无意回身一看时极为无语地发现那批瘦骨嶙嶙的驴子正是不顾自己的主人撩开橛子一路狂奔而去了……
那背影,甚是潇洒。
老叟醉醺醺地瞟了驴子逃离的方向一眼,不甚在意道:“不用管它,这货就是这么个玩意儿,今天就算你不出来它也得想辙摔我一下子。要不怎么人都说养活什么东西还是得看品性呢?不就三天没喂他草料么,弄得跟我老头子虐待它了似的。”
“…………”
古凌心说难怪那驴跑得义无反顾了,换了谁三天不吃不喝也得撂挑子不干:“老人家稍安勿躁,我问您点事,问完之后我会亲自将那匹驴子追回来还您的。就说追不回来,我也必定会赔偿您的损失也就是了。”
老叟为人倒也坦然,眼见着自己的驴子逃走也没因为这个跟古凌发火,就地往道边满是白雪的田埂上一坐,颇为享受地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后才咂着滋味打量古凌道:“啧啧,年轻人有这份心还是不错的,但你还真就未必赔得起。罢了,驴的事咱们先搁在一边,你刚才跟我打听啥事来着?”
古凌只觉这名老叟的言行确实不像一般务农的老者,不过此刻还是想先打听一下自己的正事,因此毕恭毕敬地重复了一边刚才的问题:“老人家,请问巳家是在这附近吗?我有些事要去那里办。”
“去哪?!”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因此而堆满了震惊之意,甚至连看古凌的眼神都像是在看一具尸体了:“年轻人,没人告诉你在这里是绝对不能提及巳家的吗?这也就是我老头子一把年纪了不爱多管闲事,但凡换个有些歪心眼的家伙都得将你抓去西座的座衙当中兴师问罪啊!到时免不了又是一番酷刑,就你这副小身板估计半套都挨不住就已经魂归西天了。”
古凌也没想到自己随意一个问题能招来这老叟这么多话,诧异之余忍不住出言反问道:“老人家,为什么只是问问巳家的下落便会招致如此灾祸?”
老叟分外怅然地长叹一声道:“唉,这就说来话长了啊。罢了,反正我也闲着没事,你坐下我跟你详细说说你也就明白了。”
古凌不解,也只能依言坐在了那名老叟的对面。
“这边儿,送过来!”老叟有些突兀地往对着古凌身后一招手,古凌有些纳闷儿地转头看去时,突然发现原本逃离此处的那匹瘦驴此刻竟是又一阵风似的跑了回来,身上驮着一颗干枯不已的小树,嘴里还衔着一只兀自挣扎不已的灰色野兔。
古凌看到这一幕时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这位老爷子,您平日里到底是怎么对待这只驴子的啊……它这是连砍柴跟打猎都被您逼着学会了吗?”
老叟面露忠厚地“呵呵”傻笑了几声:“艺不压身嘛!我最近正在教它采药炼药,不过这蠢东西悟性有限,进度一直挺慢的。”
“…………”古凌再度无言以对,只觉自己这些年来还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事。
而就在他有些怔然发愣的同时,那名老叟已经动作极为熟练地把那只野兔给宰杀收拾停当了,而后更是从驴身上搬下了一口铁锅将兔肉一股脑地倒了进去,不断用身旁的雪水清晰着。
老叟收拾野兔肉之余抬头瞟了古凌一眼:“别愣着啊,你不没什么事干嘛!把火生上。相逢即是有缘,请你吃锅兔肉也不算框外。至于巳家的事嘛……没有炖熟这锅肉的功夫怕是真就没法跟你讲清楚,踏踏实实地听着吧。”
古凌也确实好奇这老者的身份,因而点了点头用旁边的那颗枯树在两人之间的田埂边上扫出一片空地把火生着了,借着跳动不已的火光好奇问道:“老人家您贵姓啊?”
老叟拾了几块土疙瘩将盛放兔肉的铁锅架在了火堆上,微眯双眼思索片刻后才不甚确定地回答道:“好像是姓许吧?上了年纪之后就有些老糊涂了,记得不怎么清楚的。”
古凌一怔,也不知道这老头是不是刻意在隐瞒自己的身份,不过他既然说的如此模棱两可,自己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了:“既如此,那我便称您一声许老伯可好?”
老叟一脸无谓之意道:“无妨,我还谈得上‘相识’二字的也就只剩下像我一样半截入土的老家伙们了,他们叫我一般都以这头瘦驴为名,你若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叫。”
古凌闻言连连摇头道:“您是前辈,晚辈不敢造次。”
许老叟对此只是淡淡看了古凌一眼:“娃娃,我老头子虽说确实也马马虎虎修行过几天,但跟你走的却不是一个路数。真若动手的话,我不见得是你的对手,所以你犯不上如此小心谦卑。”
古凌面色格外平淡地摇了摇头:“只不过是为人应有最基本的谦恭罢了,漫说您不是寻常之辈,即便今日在我面前的只是个普通务农为生的老者,我也断不会因此便嚣张跋扈目中无人。”
许老叟似笑非笑地看着古凌道:“”“看出来了,否则你还真不见得吃得上我老头子炖的这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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