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傻了？”
魏红亭指指不远处蹲在地上的狗蛋问。
林听雨笑而不答。
少年狗蛋一直在消化先前看到的景象和从林听雨那里听来的一些事情，这些东西就像积食，很难消化。
狗蛋悄悄看了眼那个微笑的男人。
难怪他不在乎自己体内的秘密，这位缥缈峰之主的秘密更是比天大啊。
林听雨拍拍魏红亭的肩道：“恭喜你，将要多一位师弟了。”
少女拍掉自己肩头的那只手，从嘴里蹦出三个字来：“神经病！”然后就气哼哼的走了。
狗蛋待魏红亭走后，方问向林听雨：“为什么要告诉我那些事？”
“因为你最合适。”
林听雨没有说为什么少年狗蛋就合适，但其心中自有打算，如果不是够狂且够聪明的人，他连让其有看那东西的机会都不会给。
林听雨负手而立，视线望向缥缈峰顶上的天空，喃喃道：“我真是慧眼识英才啊，那上面的东西，由你来看着最合适不过了。”
“为什么？”
林听雨指指少年的胸口，笑道：“因为别人的秘密没有你的大啊！你的秘密我知道了，那你就要听我的。”
外人不得而知，但恰巧林听雨知道，少年的神魂上胸口处嵌了颗珠子，一颗破碎的珠子。
狗蛋背后寒毛直竖，原来，他全看出来了。
“如果我不从呢？”
“那就杀了你。”林听雨摊摊手，一脸的无所谓，“顺便把那玩意儿剖出来。应该挺值钱的吧？毕竟好多人想要啊。”
狗蛋挑衅地看着男人，“那你呢，不想要吗？”
林听雨微微一笑，说出了句让少年非常难受的话来：“我不需要啊。”
少年心中暗道：这家伙，比我还狂！
……
又是三日之后，一切都准备妥当。林听雨打算正式将狗蛋收入缥缈峰了。
只是有些流程还是要走的，毕竟这是缥缈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收弟子，还是要报予掌门真人以及几位掌事长老知晓的。
在往传道峰走的路上，狗蛋一直面色忡忡。
他很担心，这位缥缈峰峰主都能看出自己的秘密，那么身为掌门的若虚真人岂会看不出来？毕竟，那可是个厉害人物啊。
他担心的倒不是那颗珠子，林听雨已经在他身上动了一番手脚。
少年担心的，是自己的身份问题。
少年拧眉问身边的男人：“没问题吗？我们可是要去见若虚真人啊。”
“怕什么，你也不是第一个。”
少年一愣：什么意思，难道凌霄宗内还有其他跟自己情况类似的人吗？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所想，林听雨安慰道：“放心，不止一个。而且，你现在是你，纠结那些作甚？”
虽然林听雨的话说的不明不白，但狗蛋听来却是一阵心安。也对，他现在已经变了。
狗蛋又问道：“你真觉得我能够担当此任？”
林听雨点点头，不假思索的道：“能。”
“万一有一天我离开了凌霄宗那又怎么办？”
“那就连它一起带走呗。”
林听雨没有言明是什么东西，但狗蛋自然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少年恍然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这么大方的吗？
……
……
看着不远处的那方石洞，狗蛋好奇地问道：“为什么若虚真人不在大殿接见？”
他可是清楚的记得，当初刚入宗那天元殊等人接见他和朴玉的时候可是端坐于传道峰大殿上的，偏生这位传道峰真正的峰主却是挑了个这犄角旮旯见人，奇也怪哉。
林听雨眉梢轻抬道：“因为他在闭关。”
狗蛋一愣，恍然抬首道：“他不早就是大乘期了吗，还没闭完关？”
“入了大乘期总要抗天劫的。”
“这么说，他的天劫快到了。这么快？厉害啊！”
林听雨点点头，随声附和：“确实厉害。”
二十五年前方进入大乘期的若虚真人，如今便在准备着寻常大乘期修士百年方至的第一次天劫，可见先前若虚真人其实是一直压制着己身修为的。
修士之躯便如水池，修为则如池中水。
如今水满将溢，天劫便是水到渠成。
……
在古洞两侧，各侍立着四名背剑弟子，向林听雨躬身为礼。
林听雨低头对狗蛋小声道：“不问你，别开口。”不等狗蛋有所表示，拉着他走进了古洞。
狗蛋在洞里站定，借着油灯渐渐地看清楚了，这里面除了自己和林听雨之外，还有五个人。当中一个身穿白衣，宛如画里神仙的老道正盘坐石床上，两边各有几个蒲团。
林听雨朝石床上的白袍老道微微躬身行礼道：“掌门！”而后拉着狗蛋在两个空蒲团上坐下。
洞门徐徐关闭，坐在石床上的若虚真人从容自若的道：“大家都到齐了，我们便开始吧。”
仪容峰峰主许仪容轻轻哼了声，利刃一般的目光扫过狗蛋，把他盯得心里一寒，暗想：“这个道姑样子年轻，怎么眼神这么凶？不过以为我会怕吗，哼！”
若虚真人一皱眉头，看着狗蛋问道：“他的伤是怎么一回事？”
若需真人修为精深，自然一眼便看出来少年体内的暗伤还没好。一旁的元殊面上神情顿时一滞。
还未等元殊开口，狗蛋立刻回答道：“被野狗咬的！”
讲经峰的宵汉斥道：“胡说，凌霄山上哪来的野狗？”
狗蛋头一昂，诡异微笑道：“这山上野狗还真不少。”
这下子，谁都听得出来是句骂人的话，但碍于身分只装作没听见，唯有元殊闷哼了一声。
林听雨连忙拉了拉狗蛋的袖子，瞪了他一眼。
这小子，当自己说的话是耳旁风是吗？
见林听雨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胸口打转，狗蛋慌忙闭了嘴，决定当个哑巴。
不知怎么的，宵汉就是不喜欢这狗蛋。
或许是因为他看不惯这小子生性狂傲的模样，又或许他不满意缥缈峰收个徒弟就闹出这么大阵仗来。
许仪容喝道：“不知规矩的小子，若非碍于悟真真人的面子，你哪有资格坐在这里放肆？”
狗蛋静静听完，心中对悟真真人面子的分量有了个新的估计。
原来他们还当是悟真真人的面子才是此番事由的原因啊？这样也好。
他又想道：我不过是个和他素不相识的小混混，倒是凭着他的名头占了不少便宜，日后有机会看来要好好报答了。
“好了。”
若虚真人一言出口，满堂寂静。
“此番是讨论这少年拜入缥缈峰的事情，日后他便是缥缈峰的大弟子了，此事不得不慎重。”
听了若虚真人的话，除了林听雨，其他几位峰主皆是面色凝重。
毕竟每座山峰的大弟子的意义是不能小视的。
凌霄宗六座山峰，每峰首徒便很有可能是下一任峰主。
众人视线望向狗蛋，这个少年的资质他们已经看过了，林听雨怎么就选中他了？
授剑峰峰主晋语却心头一动，暗自忖道：“这个孩子年纪小小，在我们六人面前却谈笑自如毫无畏惧，如果精心打琢，未必不是良材。”
一直没说话的林听雨却突然站起身，拍一拍狗蛋肩头道：“我只是碍于宗门规矩来知会你们一声，可不是征求你们意见的。”
说完便要拉着狗蛋离开。
宵汉一怔，道：“林听雨，虽然这个弟子是你要收，但事关本派将来，也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的。”
众人也愕然看着林听雨，心想他是不是太狂了？此等大事岂容他一言蔽之，何况这是在掌门真人的面前议事。
林听雨面无表情，只是淡淡说道：“虽然六峰同气连枝，可毕竟每峰的事务都是由自己全权打理的。”
林听雨的意思不言而喻，那就是我缥缈峰的意思就应该听我的，旁人嘛最好少插嘴。
可偏生宵汉就喜欢什么事情都插一脚，摇摇头道：“林师兄，这次的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啊。”·
许仪容也插嘴道：“说的对，这小子不懂礼数，还是先放在外门学学规矩才好。免得缥缈峰日后还是不得安宁。”她可不会轻易让这小子就变成缥缈峰的首徒，因为这是当初她不稀罕的小子，若是被林听雨收做大弟子，岂不是变相地打她的脸吗？
狗蛋此时听这两人都在阻挠这件事，心里烦闷，轻声说道：“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在座众人哪个不是修行越百年的神仙般人物，哪个不是耳聪目明。
宵汉当下怒喝道：“混帐，你说什么？”
狗蛋在众人目光压力下无一点惊慌，嘿嘿笑道：“并没有，嘴里进了只虫子我吐出来——”
他下面的话还没出口，嘴就被林听雨封住，耳中听见林听雨道：“走！”身子就被拉着朝洞口行去。
只见许仪容身影一闪，便已拦在二人面前，冷冰冰地道：“林师兄，这次可由不得你了！”
林听雨回头望着若虚真人，没有说话，但左手却悄悄往袖子里缩去。
若虚真人轻叹一口气，道：“林师弟说得对，那个孩子也骂得不错。本来就是缥缈峰的事，我们何须多嘴？”
宵汉愕然道：“可是，掌门师兄，此事事关——”
若虚真人一挥手道：“去吧，好生教导！”
厚重的石门徐徐打开，一股清新的晚风吹拂进来，林听雨朝若虚真人微微一笑，拉着狗蛋绕过许仪容走出古洞。
……
出洞之后，林听雨顺手一拍狗蛋的后脑勺。
“要挑事儿你也得有那个本事才行。”
狗蛋知道，自己先前的一番话只怕是闯下大祸了，惹恼了两位峰主，若非林听雨及时出手带他走，说不准他就死在洞里了。
可也没办法，谁让他就是看宵汉不顺眼的，谁又让许仪容也看他不顺眼的？
唉，麻烦啊。
狗蛋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林听雨身形微顿，道：“帮你？给你脸了，那是我看他们烦的很。”
狗蛋一怔，没有想到林听雨这么回答他。于是又问道：“你不怕那些人因此记恨你吗？”
林听雨徐徐道：“怕个鬼啊。”
虽然没头没尾，狗蛋却听懂了他的意思。这就是不怕呗？
“你打得过他们？”
“只要若虚不出手，那就不是问题。”
骤然听到这么有自信的一句话，令少年很不知所措。
神思恍惚间问道：“那你愿意教我吗？”
林听雨笑道：“你现在可是我徒弟了，想学那就教你呗！”
狗蛋希望从他的话或者目光里，找出一丝虚伪与做作来，可是他却发现这个男人此时说的话是很认真的。
他猛地点头笑道：“好，我就跟你学学看！我倒要看看你的本事究竟如何！不过我得和你先讲明白了，我可以在外人面前叫你师父，但我不高兴的时候，随时可以走人，你可不能拦我！”
林听雨点点头，道：“好！”心中却是冷笑，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你。
狗蛋微笑道：“一言为定！”
林听雨也不介意，笑道：“磕头吧！”
“我拒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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