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锤双目无神,拄着膝盖气喘吁吁的站在阿亚家的院子里,身体还在哆嗦着。
阿亚冲进屋子推着熟睡的亚父,大喊道:“爹,不好了,阿锤家又打起来!”
亚爹一轱辘翻坐起来,大骂道:“小兔崽子,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阿亚连忙解释:“爹,阿锤他爹又在打他娘了,你快去看看吧!”
亚爹磨蹭地扯着衣服,道:“看看你像什么样子!一点也不冷静,怎么能成为一名逆行者!阿锤他爹可真是的……”
阿亚和他爹刚出屋门就看见阿锤家的方向火光冲天,亚爹大叫一声不好飞快穿着衣服,大喊道:“快,快去叫人!”说完便先行向火光处跑去。
阿锤呆呆的看着东南方向的火光,不知所措。
阿亚拉起阿锤向火光处跑去,边跑边大叫道:“着火了!着火了!”
这一夜,十一村的平静被打破了,十一村的黑暗也被打破了,所有听到呼喊的村民都拎着水桶向阿锤家跑去。
当阿锤和阿亚再回到阿锤家的时候只见阿锤家围满了人。
由于阿锤家木料众多,火势很旺,炙热的火焰烤的人们退了又退,没有人能冲的上去,因此阿胖的父亲指挥着村民将房子周围易燃的东西清理干净。
“爹!娘!”阿锤冲着那正在燃烧的木屋弱弱的叫了一声。
村民们看到他都忍不住的叹息道:“可怜的阿锤。”
阿锤看着熊熊烈焰,不知道想着什么,呆站着一动不动。
村民们经过他身旁免不了的劝慰几句,然后转身离去,只留下几个村民看着火场。
太和村外废婴坑
月光轻柔的抚摸着男婴的脸看着正在甜甜安睡的男婴,他的眼角还挂着几滴晶莹的泪珠。
突然一片阴影笼罩住了男婴,顺着阴影看去废婴坑边上正站着一位祭司。
这位祭司藏在袍子下面的手轻轻一勾,一团黑气顿时从包裹下浮起托着男婴浮到他面前。
祭司看到男婴稚嫩的小脸蛋儿,粲然一笑,一甩袍子,顿时消失不见了。
大火一直烧到天亮,阿锤一直呆站到天亮,阿亚也一直陪到天亮。
当日出的第一缕阳光照在这太和村时,阿锤的家还在冒着一缕缕浓烟。亚爹和几个村民在废墟中翻找着,最后只找到一些残破的金属器具与陶器,还有几块焦黑的人骨,。
阿亚将一个小坛子递给阿锤,坛子里装着几快焦黑的骨头。
阿锤接过坛子紧紧地抱在怀里。
“以后就住我家吧。”亚爹道。
“阿锤,一会儿来我家吃饭。”一个汉子道。
“阿锤……”
“阿锤,好样的!”这是所有还在场村民的心声。
是的,在村民眼中看来一个九岁的孩子能如此平静面对这样的事情,能止住悲伤不流眼泪,反而神色平静淡然,他称得上“好样的!”
阿锤紧紧抱着坛子,神色平静抬头看了一眼东方初升的旭日扭头向西边走去。
阿亚跟着他向西走去,但还没走几步就被阿锤止住了。
“别跟着我。”
阿锤的声音很低很轻,轻的阿亚险些没听清,但他还是听清楚了,听出了阿锤语气中的不容质疑。
于是阿亚止住了脚步,他想阿锤这个时候最需要的也许是一个人静静。
在太逆悲伤与哭泣是懦弱的表现,不是不允许悲伤哭泣,而是在悲伤哭泣之后要坚强勇敢的面对,这才是被太逆人所称赞的品质。
阿锤不哭泣是因为他已经流不出眼泪了。他不在悲伤了吗?不,他还在悲伤,只是他将悲伤深深的封印在心底,他将自己的情感压抑住了,因此在他的脸上丝毫看不出悲伤难过。
村民错把这种呆滞木然理解成了平静淡然。
阿锤一直向西走,走到了村子外,走到了太和村十一村的坟场。
他走到坟场的一角,这里长着茂盛的锉草,锉草上还挂着露水,阿锤心想,爹一定会喜欢这里吧,希望以后爹不会再打娘了。
阿锤跪在那里拔掉几根锉草开始刨坑。他的手被锉草蹭出了几个口子,但他却像丝毫感觉不到疼痛一样,反而更用力刨着。
片刻之后,坑刨好了,坛子放进去刚刚好,阿锤将坛子埋好又将拔掉的锉草重新插好。
拔草,刨坑,放坛子,埋土,插草。一切似乎是那么的简单,却又那么的沉重。
这是一个简单过程,但却将生者与死者永远的相隔。
阿锤摸了摸脸上青紫巴掌印,这是锤父留给他的唯一的东西,他站起身来向废婴坑的方向走去,但没走几步就又停下了。
也许弟弟现在已经被狼叼走了吧,阿锤心想。
于是阿锤转过身来向已经成为废墟的家走去。走着走着,听见有人叫他。
“阿锤!”
早上乔叶刚醒来就有人告诉他阿锤家着火了,阿锤的父母没能逃出来,只有阿锤幸免于难。
乔叶听了之后,赶忙向阿锤家走去,只看到冒着浓烟的废墟和几个正在清理的村民并没看到阿锤。
村民还在赞赏着阿锤的表现,告诉乔叶阿锤抱着坛子向西边去了。
乔叶皱着眉匆忙往回走,当他走到学堂附近时看到了刚从坟场出来的表情呆滞双目无神的阿锤。
“来。”乔叶走上前去抓住阿锤的手,向学堂走去。
学堂分两间,一间用来教孩子一间是乔叶的住所。
乔叶将阿锤拉到自己的屋子,指着饭桌道:“阿锤,你先坐这儿等一会儿。”
乔叶走到锅灶旁边忙活了起来。片刻之后,一盆菜汤,两副碗筷,几个面果摆在了饭桌上。
“快吃吧。”乔叶道。
阿锤看着眼前的食物一言不发,伸手从怀里将羊皮书掏出来递给乔叶。
乔叶接过羊皮书放在一旁,伸手盛了两碗汤,道:“先吃饭吧。”
阿锤这才抓起一个面果大嚼起来。
乔叶叹了口气,看着一言不发的阿锤大口大口的咬着面果。
要说谁最了解阿锤,不是他的父母,不是为他马首是瞻的阿亚,不是整天欺负他的阿胖,而是乔叶。
乔叶流落到太逆的时,阿锤刚出生不久,那时他为了生计,在村子里建了学堂靠着教孩子们识字糊口。可太逆尚武摒文的风俗根本让他吃不饱饭,但是这并不是最主要,最主要的是没有人尊重他,整天都是臭教书的臭教书的叫着。
直到有着一半太沧血液阿锤在五岁的时候来学堂识字,他才从阿锤身上得到了一丝慰藉。
阿锤对知识的渴望完全不像一个太逆人,但乔叶非常喜欢他求知好学的劲头,因此每天都非常认真地教着他。
和同龄人比最弱小的阿锤总阿胖他们欺负的对象,乔叶每当阿锤挨欺负后都会安慰他,每次锤父打锤母和阿锤之后,阿锤也会跑到乔叶这里,听乔叶讲述神域的奇人异事。时间长了二人自然结下了深深地师生之情。
因此当别人都赞叹阿锤的平静淡然,只有乔叶知道阿锤现在已经悲伤到了极点。
阿锤吃完后,低着头静静的坐着。
乔叶道:“想哭就哭出来吧。”
阿锤还是低着头一言不发。
乔叶叹了口气,道:“以后就住在我这吧。”
阿锤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一句话站起身来收拾起了碗筷。
收拾完碗筷后他走到门口,坐在门槛上倚着门框,仰头看着天空瞬息万变的云朵。
渐渐地,他的目光不在呆滞,眼神中充满了温柔。
仲夏,微风,阿锤在回忆他那少有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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