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颂虽没与辟嗔照过面,但辟嗔这身服色一看便知是仙霞宗门人,鱼颂才不信辟嗔碰巧来到百灵门,莫非是为自己而来?往更糟的地方想,莫非他们发现破劫道人确实死于自己之手?更糟的是,他们取得了实证,知道有非人之灵藏身自己体内,看他与应灵机交谈甚欢,只要一交底,这百灵门就是自己的葬身之处。
鱼颂想到这里,几乎想转身就逃,但见辟嗔道人看也没看自己,只顾和应灵机边走边谈,鱼颂咬咬牙,暗想:“到处都是百灵门人,我逃定然逃不掉,仙霞宗这道士看样子未必是冲我来的,何必先自乱了阵脚!”强自镇定,挑着水继续往灵兽堂走去。
“你还算有些长进,怕他作甚,百灵门排场甚大,又倚重高门,看样子甚重面子,哪里能容忍其他道派在门内肆意拿人,除非你睡了那道人他婆娘!”华胥又懒洋洋地说话,虽然粗俗,但细想也有一定道理,先前百灵门还隐藏石柱防止符法外泄,对仙霞宗防范有加,很难同心协力。
鱼颂想通道理,深吸一口气,面色从容地与辟嗔、应灵机错身而过,辟嗔似是极快地扫了鱼颂一眼,应灵机眸中寒光一闪,鱼颂对应灵机也有防范之意,不知他是否发现什么,正思索间,又听辟嗔对应灵机道:“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想不到贵门一个小小仆役,就有这等力气。”
鱼颂一愕,才醒悟到说的就是自己,广心知道自己力气甚大,为自己提供的水桶也极大,若是常人需要三四人才能抬起这两桶水,鱼颂刚才力求表现得平静,反更显得行有余力,足见力气远超常人。
应灵机似笑非笑,辟嗔这是发现自己隐有所感,反倒欲盖弥彰,世俗人力气再大又有什么用处,在修者的灵力面前全是土鸡瓦狗,不堪一击。但应灵机也不拆穿,淡淡笑道:“不过一介莽夫,根骨算不得上佳,却非要拜入门中,目前暂在灵兽堂效力。”
此时两人已走远,鱼颂没听到两人交谈,暗问道:“华胥,这道士是不是冲我来的?”过了一会儿,华胥才应道:“难说,如果是冲你来的,那就有些古怪了!”鱼颂正想问哪里古怪,华胥却知他心意,道:“和你想的一样,他们定然在你身上留下了印记”。
当夜鱼颂并未练功,按华胥吩咐在床上静坐,澄思静虑,任由华胥以神通内视全身,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印迹。鱼颂又苦思冥想,之前除了与破劫苦斗外,只在胡二叔死时与仙霞宗打过交道,但那天自己的衣服先是安葬胡二叔、后来又与华胥纠缠弄得脏破不堪,十娘拿去缝补也没交还自己,自己身上也没有异样,仙霞宗靠什么找到自己呢?
鱼颂想了很久,突然心中一动,翻出枕下包袱,从里面取出一个面饼,正是胡二叔留给自己的最后一个饼,如今又黑又硬,乍一看像个石板,当日除了自己,便只有这个饼还留在身边,莫非仙霞宗在这饼上做了手脚?
“饼没问题。”华胥灵识极强,虽不敢外放惊动他人,但只要经鱼颂之手探索,立时便知端倪,“但饼里有东西,死鸡臭鹅,我还是大意了。”
鱼颂将饼撕开,果见饼中藏着巴掌大小的方正物事,浑若一体,不知是什么东西。
“死鸡臭鹅,竟然是本《圣述》赝品,本仙还是大意了,想不到我那天醒来后《圣述》竟被掉了包,定是仙霞宗做的手脚,此物隐有微弱灵气,想是仙霞宗有秘法在短距离内感应此物。”虽然听不到华胥说话,但鱼颂能感觉到他被人算计的愤怒,“鱼颂,给我毁了他!”
鱼颂略一思索,暗道:“不可,仙霞宗打定主意让我做替死鬼,若是有人抓住我,搜不到此物定然以为我藏了起来,到时定然百般刑讯逼供。不如留下物证,若有人来追查,给他赝品,让他与仙霞宗狗咬狗去。这赝品一看也非凡品,除了这些道门,估计也没几人能做出,到时候或许还能替我洗脱嫌疑。”
华胥赞道:“死鸡臭鹅,你个臭小子,如今也是越来越坏了,倒也有理,那便留着吧。赝品、赝品,可真是有意思。”鱼颂裹好包袱,放在枕下,调动黄庭真力,便觉身子轻了几分,心中暗自高兴,他苦练五禽戏已久,真力修为已有一定基础,如今也不像以前一般任人宰割了,且看这些仙霞宗道人怎么对付自己。
不过鱼颂并没有如愿,第二天便听任亮说,那个仙霞宗的辟嗔道人和随从已经走了,他亲眼看到掌教送出朝圣堂,又由应灵机送到山脚下。
看来短时间内自己不用担心仙霞宗了,鱼颂暗自高兴,但高兴没多久,华胥就泼来一盆冷水,说许灵阳带着人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鱼颂一直心事重重,干活时没注意周边,华胥虽不能外放灵觉,却可借他的眼睛观察四周,料来不会有错。
但许灵阳刚被自己教训,还折了应灵机送他的百灵旗,竟然还敢来惹他?到底安的什么心思,还是有了什么必胜的法门?
“死鸡臭鹅,有本仙在你担心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保管收拾得他服服帖帖,你只管静观其变就是了。”华胥一如既往地自信,鱼颂也没太将许灵阳放在心上,只当是跳梁小丑而已。才挑完灵泉,就有臧否堂弟子传唤鱼颂前去讯问,因他是灵兽堂仆役属广心所管,广心也需去旁听,广心瞪了一眼鱼颂,骂道:“无事生非的小子,尽给我添麻烦!”
鱼颂一时也猜不透什么事情,只是低头不说话,华胥却蛮不在乎:“只管静观其变,你又没犯下滔天大罪,怕他怎的,只要不死,被逐出门派也没什么大不了。”
臧否堂离灵兽堂并不远,正厅中广法早已主位就坐,广贤坐在西首,广能坐在东首,东首另有一张座椅,广心懒洋洋坐下,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鱼颂在堂中站定,却没听到广法问话,又见他面寒似水,广贤也是面色不悦,一时猜不透究竟。
不多时又有两人被带来,竟是许灵阳与劳灵谦,与鱼颂并排而站,鱼颂估计应是责问自己与许灵阳两次斗殴的事情,心中急思如何应对才能免责,但广法仍没发话,又过了一会儿,应灵机被迎了进来,站定行了一礼道:“师尊正在闭关修行,嘱托此事由我代为出面。”手掌一翻,亮出一块淡绿玉佩。这是掌教信物,广法四人立即起身致意,主位旁边本来备了一个座位与广锋,但应灵机如何肯坐,谦让一番便站在广贤下首,任广法如何劝说也不坐下。
“鱼颂,你最近是否与许灵阳、劳灵谦打架斗殴?”广法这才发问,鱼颂早已与华胥商量好说辞,听说广法执纪甚严,自然不能直承打架,便道:“我有几斤蛮力,因此许灵阳与我切磋了一番,倒算不得什么打架。”许灵阳连连点头,看来他也甚是畏惧广法。
“切磋?切磋至于弄坏百灵旗么?”广贤抢先说话,面上表情甚是愤怒,“我门中以旗为器,竟敢弄坏法器,是谁给你的胆子?”
原来竟是因为自己弄坏了百灵旗,竟然如此劳师动众,鱼颂颇觉不屑。华胥却有些警觉:“死鸡臭鹅,是我一时疏忽,只顾看你教训许灵阳痛快,忘了提醒你,道门讲究人在器在,人亡器亡,最是看重法器不过。你拆毁了百灵旗,此事可大可小,若有人追究,也不是小事。”
鱼颂不太了解道门规矩,闻言也是心惊,但华胥先前说得不错,除死无大事,且看广法怎么处置。
“师叔明鉴,当时我便在一旁,他们二人确实是切磋,那双雏虎灵旗便是我借与许师弟的,只是鱼颂力气实在太大,一个收势不住,竟然毁了法器,这是我失职所致,愿领首罚。”应灵机竟然说话了,广法等四人都看了应灵机一眼,他是下一代最出色的弟子,若无意外,十有八九便是下任掌教,谁也不敢轻视他话语的份量。
许灵阳也满是感激地瞧着应灵机,鱼颂却猜不透应灵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听广法道:“这雏虎灵旗本是灵机少年时所用,如今修为渐长早已不用此旗,倒也算不上随身法器,既然是切磋所毁,那也是造化之事。灵机,你看应当如何处置?”
“我听说许师弟和劳颂之前有些小误会,究其根由是鱼颂打伤了旗兽,使许师弟未得法器,门内处事当以和为贵,更要各方都满意,既然芥蒂由旗兽而起,鱼颂也本领了得,不如让鱼颂带许灵阳去地灵洞猎一只旗兽,为许师弟制旗,如此再无芥蒂岂不是最好。”应灵机说得极是流利,显然早有打算。
广法总觉这理由有些牵强,但应灵机代掌教而来,却不便驳他面子,但她执法甚严,轻易不饶人,一时难以抉择,应灵机上前在她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广法微微点头,正要答应,广能忽道:“地灵洞是我门中要地,岂容随便出入,折了百灵旗怎可不罚?我觉得此事还需从长商议。”
广法暗怒,广能非要与应灵机唱反调他无可无不可,但说什么“折了百灵旗怎可不罚”却是说他执法不严,这厮一向口无遮拦,惹人生厌,便道:“此事灵机说得有理,广能师兄说得也不差,既然掌教师兄不在,那便公平起见,咱们五人共同决议。我同意灵机的意见!”
“何必如此麻烦,直接将鱼颂赶下山,自然也无芥蒂。我不同意灵机的意见。”广心轻声说话,眼皮低垂,他与应灵机向来交好,这关头却驳斥应灵机,倒令广能喜出望外,顺势道:“我也不同意灵机的意见,应先责罚鱼颂不敬法器之罪,再赶下山去。”说完得意地看着广贤,广贤一向与广法不睦,处处针锋相对,广法既同意鱼颂意见,广贤多半反对,而且她执掌灵旗堂,必恨鱼颂毁坏灵旗,只要广贤一反对,便有三人反对,自己便是胜了应灵机一局。
鱼颂无比郁闷,真是个可憎的地方,自己说话全无份量,命运全由别人做主。不过看情势,广贤面色不太好,莫非也是觉得应灵机思维混乱?看来或许不用去地灵洞走一遭了,鱼颂隐隐觉得,应灵机这人聪明得紧,让自己去地灵洞必有深意,心下隐隐有陷入别人局中、却无力挣扎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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