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境空绝岛,火山岩浆今日略微平缓,炽热洪流平滑流淌,带动周边大小泉池热气腾腾,绝孤峰身子浸在池水中,两个相貌绝色的妖艳狐女卷起袖子,露出如雪莲般洁白的小臂,正自替他按摩。
她们手法缓急恰到好处,绝孤峰极是舒坦,放松着身体,两眼微闭,左手食、中二指仍不时敲击池子石臂,忽急忽缓、轻重不一,显然这种舒服当口他仍在思考事情。
天爵手持卷轴,从假山后走到池边,一挥手,两个俏丽狐女急忙退避。
天爵又扫了一眼卷轴中文字,放下卷轴,捡起树汁制成的手套戴在手上,替绝孤峰按摩肩膀手臂,同时说道:“禀告绝相,据法阵传来的消息,那人果然手段了得,悄无声息地将奉圣冠卷入其中,人界那小子正如我们所料展现高深符法,那人说依于凡佼之格局心胸必会设法派那小子到蛮境。”
绝孤峰手指停止了敲动,过了片刻又继续敲动石子,天爵又道:“西蛮雳智被人界百灵门突然越境抓了许多族人,却弄错了凶手,跟在奉圣冠人马后面狠狠咬了一口,正好成了我们手中之刀,看来那个幻尘芥手里果然有大秘密啊,要不然雳智不至于如此心慌意乱。咱们的人在蛮境饱受排挤,正好可以布局让雳智这匹夫替咱们擒下那小子。”
绝孤峰指头又停止了敲动,天爵知道绝孤峰已有决断,只听绝相忽然道:“天爵,你跟随我有多少年了?”天爵不假思索道:“三十二年七个月。”
绝孤峰道:“时间不短了,我另有要事要办,这件事你斟酌处理便是,不需再事事向我汇报了。只管放手去做,成了重赏。”
天爵心中一阵激动,绝相掌权几十年,事必躬亲,如今竟能让自己独立行事,信任与寄望都甚高,由不得他不心旌激荡。但他熟知绝相为人行事风格,他“成了重赏”之后再无下文,但自己若失败了便是“不成重罚”,这事本来是在帷幄中运筹,谋事于千里之外,胜败之数实是难料,绝相若来操弄尚有八分胜算,自己恐怕只有五分胜算,到时若是失败……天爵后背已起了一层冷汗。
“天爵,你相信神祇和天道吗?”绝孤峰忽然问了一句,天爵被问得一愣,不明白绝相这突兀一问是什么用意,但天相不喜属下欺骗,他十分清楚,便如实答道:“若有神祇和天道,为何当年我们族人被屠杀大半,被逼到这蛮荒不毛之地,他们人族却坐享中原繁华之地?”他这愤懑由来已久,确实是发至至诚。
绝孤峰微微点头,浅啜了一口产自火山绝壁的火岩茗,道:“神祇暂且不说,但天道无处不在,看似昧然,实则切中肯綮、无有不中,因此世间事多有定数。你操纵此事,成也罢,败也罢,都是天道之数,我赏你也好,罚你也罢,更是天道之数。天道既早有数,我们便不过是提线木偶,你只管放手去做,不问成败,也无需忧虑。”
天爵被他一席话说得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明白一向精明不信鬼神的绝相为何有这等议论,一时也无法领会他的意思,又见绝孤峰淡淡扫了一眼,知道自己该当立即退下,便褪下手套,取了卷轴,唤那两个狐女伺候绝相更衣。
鱼颂只觉身处旋涡之中,无论向哪个方向努力纵跃都是越陷越深,不见天光,忽然啊的一声,惊叫起床,一看日已上中天,看倒影已到午时了,看来这一晚睡得沉实,竟从丑时一直睡到午时。
戎昼早让人备好了饭菜,一见他醒来便有人带他洗漱吃饭,兴许是昨夜见过鱼颂饭量惊人,这顿早餐兼午餐味道精美,量也奇大,鱼颂大快朵颐,不多时便一扫而空,又活动了一下筋骨,看看将近未时,便由人领着赶往辛字修炼场。
这个修炼场可比许灵谦家那个大多了,墙壁也非铁板,而是一种黑色木头,纹理犹在,触手生温,却坚韧异常,一看便不是凡品。娄锵然说这辛字修炼场是雷鸣专用,第二代弟子没人与他争,上代师叔伯不屑和他争,那黑色木头虽是坚韧,却处处都是划痕和凹迹,显然雷鸣平时练得极其刻苦,留下了许多痕迹。
空荡荡的修炼场四围有一排桌椅,只有三个人就座,年轻的两人是娄锵然和于希龙,都朝鱼颂点示意,年长的那个是戎昼,不过鱼颂明显愣住了,戎昼身前桌面上堆满了花生瓜子和红枣,还真当自己来看戏啊。
鱼颂都给气乐了,随便行了一礼,问道:“师父,你要再加上桂圆便能凑成早生贵子的吉祥图案了!”
娄锵然和于希龙都低下了头,肩膀不住颤抖,显然是极力忍住笑,戎昼也被他挤兑得一愣神,将一个花生连壳放进嘴里,险些噎住,咳嗽一声,道:“你小子真不知好歹,我这是为你准备的,多补充些灵气,一会儿好好揍雷鸣那小子一顿,让他别再用鼻孔看人。”
鱼颂一副敬谢不敏的表情,戎昼又凑上前来,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先听哪个。”鱼颂闷头不说话,戎昼便凑近低声道:“那便先坏消息吧,我听说上六家的高门子弟开了赌局,你赢是一赔五十,他娘的,也太瞧不起你了,一赔五还差不多。更可气的是,还有以你能撑几息开赌的,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眼看鱼颂有忍不住要发作的迹像,若不是师徒有别,怕真要将自己按在地上一顿暴揍了,戎昼又小声道:“好消息是师父相信你,我可不能让我的传人被人看扁了,喏,这是我炼制的顶级五品法宝玄武甲。我还让以凌云的名义买了你赢,你可要替我争气。”
鱼颂没好气地接过玄武甲,却只是一枚巴掌大小的非金非木的龟背形状之物,也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华胥暗道:“这小老道虽然不甚着调,但炼的法宝不错,你有了这个玄武甲,再加上如意石和风火连城雷,便不用行险和雷鸣那小子玩儿命了,能省许多工夫。”
鱼颂翻翻白眼,华胥竟还敢说别人不着调,不过风火连城雷他可不打算用,一来这是消耗型法宝,用一次灵力便会消耗一部分,二来他若倚仗顶级法宝赢了雷鸣,雷鸣肯定不会服气。
奉圣冠虽然也重门第,但修为高明显更受尊重,还算有些英雄不问出处的意思,可比倒霉的百灵门强多了,自己若能力败雷鸣,看谁还敢看扁了自己。
还真敢下赌,一赔五十,鱼颂自己都差点忍不住买自己赢,非要让那群混蛋输得倾家荡产不可。不过身为寒门子弟,他可不敢如此胡作非为,只能在心里想想。
“咦,看来你也受刺激了,啧啧,一赔五十,真够看衰你的。”华胥也没放过打击鱼颂的机会,鱼颂也没理他,因为雷鸣踩着午未之交的点来了。
娄锵然站起身来,大声道:“奉圣冠不禁同门师兄弟比试,但需记着同门情谊,点到为止……”雷鸣老大不耐烦,打着呵欠道:“不用说了,我将和他比试当热身了,完事后还要继续练功呢。你只管放心,我若是出汗,或是用了绝招,就算我输。”
听他说得狂妄,鱼颂一眼不发,跳到中央的圆台上,对着雷鸣翘起了大拇指,雷鸣大是得意,笑道:“你知道我厉害就好,呆会儿……”他忽然愣住了,因为鱼颂翻转了拳头,将大拇指朝下晃晃,眼神中满是轻蔑。
同辈中从没有人在自己面前如此狂妄过,雷鸣一张脸涨成紫色,蓦地人影一闪,跳上台去,他手臂极长,微一弯腰,手指便触到小腿上嵌着的小盾。
“不错,这小子心浮气躁,正是挫败他的良机。”华胥也看不惯雷鸣的狂妄,幸灾乐祸地笑着。鱼颂却全神贯注地看着雷鸣的动作,蓦地众人眼前一花,鱼颂快如闪电般奔到雷鸣身前,举掌击出。
好快的身法!娄锵然和于希龙对望了一眼,都觉奇怪,如今灵力为尊,少有人能将体术练到这等地步,全靠肌肉发力竟有这等爆发力,实是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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