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王拈棋欲下,只是心中烦恶始终难止,蓦地怒而掷于棋盘之上,双袖拂过,满盘棋子乱成一团,残局顿乱,不复能弈。
天元道:“鱼缜,你故意激怒鲁太师,想让他杀你,又是何苦?”
滇王道:“我不能保全皇族,又何必留此残身做改朝换代的倿臣!”
鲁镛道:“这件事你做最合适,仅此而已。你想激怒我杀了你,杀你之后我便不好杀你全家,是也不是?不过这只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既杀了你,当然要斩草除根,令你满门鸡犬不留了!”
滇王颓然坐在太师椅上,瞪着天元道:“你一向爱惜羽毛,鱼颂、仙萼父母又与你有旧,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竟让你也混身血腥之中?”
天元长叹了一口气,道:“我玉清道是江南之国护国宗门,无论国号为夏为孟,都难改我玉清道无上地位。只是鱼颂此子胆大妄为,大肆在军中推行衍器,欲与道门抗衡。最近更是变本加厉,以邪法冒传迦罗祖师之令于天下道门,命我们奉他号令行事,既然敢出乱命,我又怎能任他胡作非为,这等乱世之悖子,自然不能留他,岂能任他作大?”
滇王摇头道:“鱼颂能有什么邪法竟能将迦罗祖师命令传与天下道门,传这命令的是谁,你们心中有数,只是不服气鱼颂而已,何必那么多的说辞?”
天元脸一沉,不再说话,鲁镛道:“无论如何,鱼颂今日非死不可,若不想被灭了满门,咱们还是保持面上和气的好。”
滇王忽地心中一动,道:“你、你莫非是前朝皇族?”
鲁镛两眼望天,道:“我是前朝末帝遗腹子之后,历经生死大劫,终于得入孟国横枢,毕生心愿,就是要灭孟复夏………………”
一时间,诸多念头一齐涌入滇王脑海,难怪鲁镛竟不辞辛苦寻来武王后人,既是为了分化孟国皇族,也是为了趁机夺取孟国军权。
滇王忽然颤声道:“先帝死因众说纷纭,莫非真与你有关?”
鲁镛脸上满是恨意,仰面朝天,缓缓道:“为杀此獠,我不惜以身饲帝花奇毒,更进献海外异珍为引,终于让他暴毙身亡,我如今也命不久矣,死前自然要看到夏国代孟,一雪前耻。”
滇王额上青筋抽搐,道:“好、好、好!难怪先帝生前……”
他后面的话竟然说不下去,可在场三人都明白他要说什么,文帝前半生英明神武,虽有抑制武王一系的残忍,但总体上贤明精干,哪料到了晚年却性好猜疑,嗜杀成性,连亲生儿子都不放过,动不动灭人满门,致使孟国人心离散。
滇王博学多才,知道帝花出自南焱群岛,香传千里,却蕴有慢性奇毒,鲁镛常与文帝弈棋,定是使了千般手段保护自身,又以海外奇珍诱发毒性发作。
这种不惜以自身为饵投毒的坚忍,让滇王心神俱含,知道若想保满门老小,只能与他合作了。
可滇王还是不甘心,冷冷道:“你们与上清道、华太圣合作,便不怕与虎谋皮吗?”
天元道:“三清道千百年来,一直谨守密约,守护人界规矩,有我天元坐镇,定能保江南百姓安然。”
鱼颂望向城西,那里有令人心悸的波动传来,这气息像极了圣犼界掌控之神的气息,不过对方既然要消灭自己,自然不会放过燕乙。
现在连掌控之神都出手了,也不知道燕乙那边局势如何,是凶是吉。
他虽信任燕乙领兵之能,可鲁镛此人心机厉害,他原先以为鲁镛既然提出兵试,定然是在兵试上做文章,哪能料到他意在兵试前动手。
而且无论是掩藏消息还是出动大军,鲁镛都做得滴水不漏,粘杆司那边也被牵扯了大部分精力,竟也被鲁镛瞒过,若非鱼颂在地坛海会得了迦罗密传,今日早就毙命于此了。
鱼颂收敛心神,无论如何他不能死在此处,许仪说对仙萼动了手,他便是死了也得先将仙萼安然送出孟国才行。
那人缓缓走近,相貌十分英俊,长身玉立,背着宝剑,长长剑穗微微摇晃,映照夕阳,显得意态潇洒。
鱼颂摇了摇头,道:“竟然不是天元大能亲自前来,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那人停步驻足,躬身行了一礼,道:“天元师兄身为玉清道掌教,又岂能自堕身份,对你这后生晚辈动手!在下何月明,请鱼颂大能指教!”
鱼颂道:“这般称谓,看来是不承认我国君身份了,既然如此,何必惺惺作态?”
何月明道:“你倒行逆施,惹得天怒人怨,三清道共讨之,已不能作我孟国君王。我奉师兄之命取你性命,动手罢!”
鱼颂见何月明始终心如止水,波澜不起,连话语都始终彬彬有礼,不见半分杀戮之意,这等心性,再加上他一品修者的修为,实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此时金丹剑仍在不断吞噬诛魔剑丸,一时难竞全功,自是不能用了,鱼颂取出太岁铃,道:“我听邵逸说过你的名字,只是没料到你意是藏了拙,难怪天元会派你来杀我,那便各显本事。”
何月明抽出宝剑,掐个剑诀,灵力涌处,身上现出霞光万道,在背后形成一个金光闪闪的龙舟,在金光之中载沉载浮。
鱼颂望向那龙舟,虽是以灵力凝成,却似有实体一般沉重异常。
他曾听邵逸说过,玉清道有一门般若灵船的绝世功法,举手投足之间便有翻天覆地之威。
那龙船传来的压力重如万仞山岳,连识丹都不断颤动示警,威力定然非比寻常,看来这多半便是般若灵船的功法了。
“般若灵船,精华内藏,果然不凡。”鱼颂贯注灵力于双眼,看到般若船船舱正中有一颗小太阳悬于正中,华灿金光便是从这太阳上发出。
何月明双眼微眯,鱼颂所见的小太阳是般若日轮,威猛无俦,令人眼难为之开,鱼颂竟能瞧见般若日轮,这份见识便非同一斑。
般若灵船法用万端,何月明先前便以般若灵船观察了鱼颂两场恶斗,知道鱼颂绝学法门层出不穷,金丹剑更是诸多神异之处。
天元告诫言犹在耳,令他一定要取了鱼颂性命,何月明谋定而后动,发现金丹剑一时难以脱身与诛魔剑丸的缠斗,这才现身出来,只想速胜鱼颂,以免夜长梦多。否则以他的骄傲,绝不会做这等趁人之危的事情。
鱼颂身受重伤,看似仍然强势,实际上已是强弩之末,只是鱼颂先前腰间发出一道金光十分神异,连破庄昭和许仪的灵力分身,令何月明十分忌惮。
这等厉害攻击,谅来以鱼颂如今的状态也不会无穷无尽地发出,何月明自有他的骄傲,若不是当时天元掌教让他谋定而后动,勿让太清道和上清道冲在前方,他早就先行出手了,现在必须是他来动手了,而不是太清道的后路援军。
无论鱼颂还有后手,现在都到了决胜负的时候了,何月明双手虚托,般若灵船缓缓飞起,直上高空,发出灿烂光华。
“集天下之水,沛然莫之能御!鱼颂,且让你看看我玉清道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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