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右手里提着几尾鱼,色作银白,鱼眼做金色,兀自摇头摆尾,不断滴水入地,嗒嗒有声。
鱼颂强摄心神,正要说话,却见这胖道人的眼神突转黯淡,似是宿醉未醒,又似万事不萦于怀。
“死鸡臭鹅,这人有些道行,想不到这种破落门派还有这种人物,你要小心了!”华胥暗暗告诫,鱼颂略一思量,长揖为礼,道:“小可有些蛮力,但思量终究是世俗之人,因此想到这里学些世外仙术,不知道长可否引荐?”
那胖道人瞳孔一缩,冷冷道:“与我何干?我又不收弟子。”一挥袖,转身往山上走去,手中鲜鱼仍是不断往下滴水。
鱼颂只觉自己的秘密似被那胖道人都看穿了,此时却见他不置一辞、转身就走,颇有些劫后余生之感。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这人深藏不露,眼神锐利,看来我们即便入了百灵门,也要小心谨慎!”华胥难得不那么高傲一次,鱼颂却没了挖苦的心思,心头也有同感。
鱼颂坐在石凳上,长嘘了一口气,也不知这胖道人什么来历,在百灵门中居何职司。他身体肥胖,却不知何时无声无息来到身边,可恨华胥在百灵门灵觉不敢轻易外放,否则也不至于让这胖道人轻易近身,也不知他是否知悉青云符履的秘密。
正想间,不经意间瞥到有几人正朝这凉亭走来。鱼颂定睛看去,前头有个中年人领路,后边跟着四个少年男女,看装束都是百灵门人,正是先前消失不见的五人。
松鼠不安份地低叫了几声,鱼颂轻抚它头顶,松鼠却始终不安定,与平常倒是不同。
“这些人捕了灵兽来,松鼠元神前身就是恶煞灵,更依附于狗身上,感觉到那灵兽身受重伤被擒,倒是不知天高地厚想闹些动静。”华胥低声解释,也不知用了什么法门,松鼠趴地闭眼休息,鱼颂松了口气,松鼠终归是听华胥吩咐。
听了华胥的话,鱼颂仔细看去,随着那五人走近,果然见到中年人身后的三个少年男子两前一后,果然抬着一物。鱼颂吃过恶煞凶参、七叶莲等灵药后视力大涨,仔细看那物不知是什么动物,四蹄攒作一处,身上颇多伤痕,再看那中年人和那三个少年衣衫上都有破损,中年人右臂还以布带吊在脖子上,显然受了伤,只有那个少女没见伤势。
那少女一脸不忍神色,瓜子脸,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好像轻罗小扇一般不断分合,好像有轻柔微风不断从睫毛处吹出,拂过心房,鱼颂心头一动,似乎在哪时见过的熟悉感觉。
“咦!你小子发春了?见到漂亮姑娘竟然连眼睛都挪不开了?红颜骷髅你知道吗,现在长得再好看有什么用,过个百年,和你一样都是一副骨架埋在土馒头里。还挺虚伪,哪里见过,你以前不是没出过神山县吗?难道是这个小姑娘千里迢迢赶到双山镇拜见你?”华胥立刻觉察鱼颂的心思,不住口打击他。
鱼颂暗地啐道:“你懂什么?确实是有熟悉的感觉,有些像我妈!”母亲逝世已有多年,鱼颂甚至连母亲的面貌都记不清楚了,不知为何竟觉这少女和母亲有些相像,莫名其妙地心跳加速,脸也有些发热,但念头一转便觉荒诞,母亲可从没说过她还有什么亲戚的。
但两人意念交流极快,只能闭口不说,可没法不让华胥知道他这念头,鱼颂只觉脸上发红,暗暗道:“正事要紧,正事要紧,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你记得正事倒还好,还不赶紧把东西埋在亭子西口。”华胥这时颇为郑重,鱼颂虽然不知华胥有什么计划,但自己囿于见识不广,也只能听凭他的安排。
那七叶莲和特异牛黄还剩余了一些,当时华胥让他混合捣乱后搓成几颗圆丸,说是备有后用,今天便依华胥吩咐取出一颗,在亭子西口挖了个小坑,将药丸放入又取泥土掩好,便在石凳上找个地方坐下。
那五个百灵门人来得甚快,尤其是那中年人和那少女,好像轻飘飘地足不点地一般,看来那三个少年若不是抬着那动物,他们速度会更快。鱼颂本以为自己练过鹿奔术之后速度奇快,今天才知人上有人天外有天,修道门派多有独到之秘,不可小觑。
领头那中年人瞧见鱼颂在凉亭中坐着,脚下躺着一只尾巴特大的狗,也没带什么担子,不像是上山送货的百姓,说道:“你是谁?到这里为了什么事情?”
鱼颂整整衣服,起身施礼道:“我名叫鱼颂,是西蛮郡人士,慕百灵门之名,想来访道求仙,不知仙客可是百灵门人?”
领头那中年人啍了一声,本想摆手驱赶,却忘了手臂受伤,牵动伤势,便是入骨疼痛,那中年人抽了口冷气,不愿在后辈面前失态,强行忍住,也没再驱赶鱼颂离开,只是面沉似水。身后一个少年道:“广力师叔,这孽畜重量不轻,不如休息片刻再上山,如何?”
广力回头看了一眼那三个少年,都是一脸汗水,便点点头当先在石凳上坐下。鱼颂见那动物身子长不过三尺,长着淡绿色羽毛,其上隐隐透出光华,尾巴却光溜溜的又长又细,但有些异香,初闻倒还好,过一会儿便觉隐隐作呕。那三个少年一个个脸红得似要涨出血来,先前还以为是累的,现在猜想多半是忍这气味够久憋气闹的。
鱼颂暗暗好笑,看那三个少年将那动物侧放在亭子西口,此时刮的是东风,将那动物放在下风口便少闻些异味,华胥果然是思虑深远,鱼颂暗暗佩服。
那物一放地上,哼哼一声,头奋力抬起,眼中本是红色,此时却红光大盛,鱼颂这才见这怪物肋有双翅,长鼻獠牙,竟是自己从没见过的怪物。
那三个少年如临大敌,广力道:“不要放在出口,靠亭柱放着,轮班休息,两人盯着这旗兽,不可放松大意。”
那三个少年倒也机敏,立刻将那旗兽向一边挪动,放在离亭口不远的一处圆柱上,说是圆柱,其实只是一根木头作为支架而已。
鱼颂见这旗兽一移动,头竟朝向另一侧,虽一直竭力向西口伸去,但毕竟颈部甚短,徒劳无功。
“待一会儿那旗兽吃了灵药凶性大发,你可要动作麻利些,不要一味盯着那小妞看,忘了正事。”华胥突然吩咐,鱼颂有些窘迫,他是偷偷打量了那少女一眼,见他容色秀丽绝俗,平生竟第一次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此时关注那旗兽也没再看那少女,竟被华胥借机打趣。
但鱼颂随即被华胥说话吸引,原来华胥打的主意是让这旗兽吃那灵药好让自己借机行事,只是看样子这灵兽重伤之下也无力吃到灵药,计划一开始便出了差错,难道要自己把灵药抛向那旗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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