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王府中已是一片狼藉,人来人往,形色匆匆,七位江宁名医愁眉苦脸,相互间争论不休,却是在说仙萼的病情,言谈间都透出药石难治之意。
鱼颂在内室之中,看着昏迷不醒的仙萼,心中份外难受。
仙萼脸上毫无血色,肌肤白得几近透明,连里面的血管都看得清清楚楚,血液流速几近停滞。
鱼颂知道,这是他用回魂丹吊住仙萼一口气的缘故,否则以仙萼受伤如此之重,便是有那柄一品法宝琉璃盏的保护,也早就魂赴幽冥了。
只是那回魂丹是以千里雪莲为主材制成,当时那么大一株千里雪莲,在华胥的指导下也只炼出一枚来。
鱼颂不无恶意地猜测,华胥只炼了这一枚,多半是需要药效最足,毕竟这可是关系他性命的事情。可惜仙萼本身灵力太弱,这次受创过重,这样一枚还魂丹也治不好她。
只是到了这个地步,已是鱼颂努力能达到的最好的结果了,他令人连夜强请来七名江宁名医,没有一人给出救治之策,甚至连仙萼能不能熬过今夜都说不准。
越嗔坐在外屋桌前,闷着头大口喝酒,鱼颂心中烦恼,走过去大口喝了半坛,一抹嘴巴,道:“大哥,烦请你去替我看看燕乙那边战况如何,若是不利,一定要照顾一二!”
越嗔摇了摇头,闷声道:“鱼颂,你怎么还拎不清楚,此战……”
他迟疑了一下,接着道:“此战胜,天下便知你手下精兵之强,定要杀你而破局;此战若败,你便成了孤家寡人,此地便无你容身之所,我就得设法带你离开了。”
鱼颂苦笑不已,他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燕乙是他忠心下属,务必要保全他性命,因此才求恳越嗔帮忙。
可是越嗔知道他方寸已乱,怕自己一离开鱼颂就为人所暗算,说什么也不离开,鱼颂说了数次,越嗔都明确拒绝。
越嗔见鱼颂说话间不时看向内室,心神不宁,忍不住道:“鱼颂,仙萼姑娘一事确实令人难过,可是人死不能复生,她魂魄已经离体,只是靠着那丹药吊住一口气,早晚、早晚……还是保不住的,你若念着她舍身救你的苦心,便当振作起来,有仇的报仇,而不是坐守此地,空自六神无主。”
鱼颂见越嗔都如此说法,不由得心痛如绞,可他与仙萼相聚时短,实则志趣相近、情深意重,哪里是那么容易割舍得了的。
越嗔本想再劝,可是看到鱼颂心若死灰的样子,叹了一口气,还是没再说此事,只是道:“此事暂且不说,我那边得了孟国要西山军试的消息,便有人察觉不妙,怕是鲁镛故意牵系你心神,暗地里刺杀你,怕有个万一,因此赶来救你!”
鱼颂能在天元手下逃得性命,实是有赖于圣犼界掌控之神和越嗔的舍命相拼,越嗔在中山国感觉到他有危险,立刻赶来相救,实是义气深重,只是两人结义兄弟,也不会在此事上多做客套。
越嗔又道:“不过令我纳闷的是,你既然对此事一无所知,听说你掌控了缇骑密谍,原不该发生此事才对。”
鱼颂先前便有这个疑惑,按理说粘杆司虽然将主要精力放在投靠源枪等衍器上,可也同时探听各国道门及附近军队的动向,鲁镛手段再是高明,也不至于毫无消息走漏。
而且以邵逸的精明,也不至于事先毫无所知,而无论邵逸还是莫少艾,也都没有背叛他的理由才对……
鱼颂心中思虑万千,便拉响了铃线,很快便有人在外等候召唤,鱼颂吩咐他去传唤邵逸和莫少艾过来。
那人领命刚去,便有人禀告说莫少艾被粘杆司密谍押送前来。
鱼颂心下一沉,传令带进院中,便站在阶前等候,不多时便见莫少艾被五花大绑压送进来,面色平静,看着鱼颂的眼神也带着一丝漠然。
鱼颂与莫少艾同出神瞳门,有师兄弟之谊,本想问他是否被人当成了替罪羊,可是一见莫少艾神色如此平静,便知内中必有详情。
还不等鱼颂说话,莫少艾便道:“鱼颂……”押送密谍叱道:“大胆,竟敢直呼陛下名讳!”
鱼颂摆了摆手,示意那密谍不要说话,然后拿眼望着莫少艾,示意他只管说。
莫少艾紧咬牙齿,眼中血红急聚,恨恨道:“我听说仙萼为救你死了,你可真是有女人缘,前有大师姐,后有仙萼,都是舍命救你……”
“只是你如今和仙萼卿卿我我的时候,可还有暇想起师姐吗?你一直和我说和师姐前缘未尽,要想办法救她,可你做了这么久的孟国皇帝,又做了什么?”
莫少艾越说越是激动,声音也越来越大,只是不断问道:“世间负心薄幸,莫过于此,我一直当你是兄弟,可你可念过我心中的痛苦,为师姐做了什么?”
鱼颂很想说自己也努力过,只是最终只是让命运沿着这条轨道走了下去而已,并没有什么成效。
但莫少艾成见已深,又做了这种事情,他若是饶了他,以后如何服众?粘杆司本就是一个人心诡谲的所在,若无严刑峻法,便会失去掌控,人心一失,到时后果不堪设想。
鱼颂忽地一惊,自己什么时候如此机心满腹,出事了首先考虑的便是得失。可莫少艾怀恨而发,害死了明德等人,西山军那边恐怕更是伤亡惨重,他若饶了莫少艾,又如何对死者交代。
鱼颂心中痛苦,却无法对人诉说,便问那些押送的密谍道:“邵逸呢?他去了哪里?”
那密谍忙道:“指挥使大人侦知首恶鲁镛在滇王府,正率领东城司人马前去捉拿!”
鲁镛在滇王府?鱼颂微微一怔,随即想到鲁镛杀害皇族,看来是想造成孟国皇族自行残杀的结果,然后明告天下,鱼氏国祚已尽,鲁镛得天之授,取而代之。
这应是改朝换代最快最稳的法子,所以鲁镛才要坐镇滇王府,让滇王不得插手城内战事,留他性命传告诏书。毕竟孟国滇王贤王之名,天下尽知,实是最佳人选。
正想间,忽听脚步杂踏,邵逸浑身是血,左袖空荡荡的满是血污,走路也踉踉跄跄的,上前跪地叩头道:“陛下,罪臣来迟了,万望恕罪!”
鱼颂问道:“鲁镛呢?可曾拿下?”
邵逸道:“赖陛下宏福,又得滇王之助,已擒下首恶鲁镛。是否带进来,还请陛下示下!”
鱼颂挥了挥手,便见一干人押送鲁镛进来,滇王随行在后,见了鱼颂便自行礼。
鱼颂上前扶起滇王,拍拍他肩膀以示安慰,问鲁镛道:“鲁太师,你倒是好手段,不过逆反不成,你还有什么话说?”
鲁镛衣衫干净整洁,脸上表情也是平淡得紧,道:“成者王侯败者贼,我既败了也是无话可说,不过我本来便没几天好活,也没什么可怕的了。”
滇王轻声诉说鲁镛来历,鱼颂才知鲁镛竟是前朝皇族,在孟国潜伏数十年,便是为了灭孟复夏,至于鲁镛以身带毒、鸠杀文帝一事,听得鱼颂也暗自心惊。
只是鲁镛安排妥当,子孙尽皆逃走,鱼颂命令邵逸关押鲁镛,大理寺和刑部共审其罪,并令行文全国,捉拿鲁镛家属。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正好幽若也已赶来,便强抑悲伤,拟下旨意。
接着又有燕乙信使赶来,报喜说在九灵圣等人相助,他们得以大胜薛仁则所率十五万大军,斩杀薛仁则,倒让鱼颂放下了好大的心事。
鱼颂又看向莫少艾,莫少艾一直不言不语,此时却挑衅地看着鱼颂。
鱼颂心中一动,莫少艾眼中似有阴翳,与之前阿二眼中情状极像,便猛地问道:“莫少艾,你知道昧然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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