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空和天赐一路走来,觉得十分投缘,二人并肩也去寻找,方才大家黑暗中接近庙宇,不辨东西,直待玄玄以神通点亮玄光符,众人却忙着拴马,没顾得上细细打量,这番转来转去,才见这庙破败异常,殿顶上椽檩尽无,隐隐可见上空一方星斗明灭,其下空地十分宽阔,对着庙门里面靠墙供桌案上,一尊雕塑仅剩残躯,张替陵负手站在残像之前,捋须沉思,满殿的玄光符,将他身影和残像融合一处,却不知此刻正想些什么。
二人移目宽阔的廊下神台,神明潦倒,泥塑俯卧,金漆尽褪,残躯不全,不知何处诸天。
支撑大庙顶部梁架的廊柱十分粗壮,上面裂开许多纹路,表面朱漆剥落殆尽,显出惨灰色面目,有几条已经歪斜,其上梁架完好,只屋脊裂缝尽被外面黑色填充。
二人寻了一会,大失所望,这里窗棂的隔花木条也被尽数拆下,想来过往羁旅之人,生存欲望超越了对神明的虔敬之心。
“咱们去外面看看吧。”天赐看着手里两节长不盈尺的破木条说道。
“啊,外面也不见得就有吧。”长空看看窗棂外幽暗的黑色,心中打怵。
“应该比这里好一些,你看,大家都往外面去寻了。”天赐以手中木条向着殿外指点说道。
“好。。。”长空低眉答道。
天赐迈步向着庙门走去,长空后面紧紧跟着,尤不忘向深沉夜色频频移目。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诸人纷纷回至庙内,堆起三个火堆,成品字状,张替陵和五位师弟一处,商讨明天的行程,天赐长空和青天,碧空,金光,玄明,朱紫他们混合着围拢在另外的两个火堆旁边,跳跃火苗,照亮身周诸人的面孔。
大家分吃了些干粮,喝了水,三三两两倚着廊柱,或站或坐,满庙内低语纷纷,却各说各的,不知道讲些什么。
天赐看看四周,长空还在身侧围着火堆,探手捡起一截未燃尽的枯枝,将散乱的余烬归拢,火苗又壮。
“大师兄,师父的瓜子功夫,你会么?”长空盯着火苗问道。
“这个师父也没有教我,不过我可以画出来,只是没有师父的瓜子那么霸道!”天赐轻声说道,转头看一看师父张替陵,只能瞧见背影,了了声音比较大,“那明天我们第一波先走吧,朱紫跟我。。。。。”
“画出来?”长空疑惑道。
“师父按照我的习惯,传了一套以书法代替兵刃的法门,所以,我的功夫,以笔法入玄。”天赐转过头来,冲长空微笑道,心中又思:“了了师叔要先走,是要分散开来么?是了,必是人太多,有些惹眼,却不知道其他几位师叔是否也会分开走。”
“以笔入玄,有趣的紧。。。”长空看着火苗,满脸的疙瘩,在火光照耀中,十分醒目,只一双黑油油眼珠儿,显出神往之态。
“师弟,你随了黄龙真人,不知以何种方法修行?”天赐抱膝说道。
长空扭头看一眼天赐,复低头双手交叠,促膝言道:“我自幼体弱多病,被师父收留,只是读些书,功法什么的,都是极简单的练气术,黄龙师尊说我根基太差,只要将身体调养好了,将来多活些时日,就很不错了。”说完话微微叹口气,将下巴放在手掌之上,看了火堆出神。
天赐听了长空之言,心中感慨,忙安慰道:“师弟,别担心,有师父还有师叔,师兄弟们,都会帮助你的,天无绝人之路,总有办法的。”
“没办法的,师父说我是胎里带,先天八脉错乱,五气纠结,只能以导引术缓缓化解,如果修行精深的法门,九死没有一生,也找了许多高人前辈,费了无数心思,唉。。。。我。。我也放弃了的。”长空语声低沉,心中不知有多少伤心处。
“那你,你的父母可还好?”天赐小心翼翼转移话题。
“俄。。。他们,他们,我自幼便没了父母,谢谢师兄关心。”长空说完话,站起来转身向窗边走去。天赐愕然间却见长空背着自己抬手抹泪。只怪自己鲁莽,心中好不歉疚。
长空站在空洞洞窗户前,望着幽深的黑夜,眼前不远处便是那株冠盖巨大的树木,静静的矗立在黑暗之中,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心底泛出孤苦飘零的难言滋味。
“师弟,你看这是什么?”天赐抬手递给长空一副卷轴。
长空扭头接了,展开来,却见画轴上,绘着一个少年,戴一顶金冠,眉目如画,看着似乎哪里见过,正要再看,却见画面上渐显巍峨宫殿,一轮红日渐渐升起,挂在殿宇一角,放出灿灿金光,光晕跃出画卷,直入眼底。
“这太阳是活的么?”长空嘀咕道,却见画面中殿宇渐渐隐去,一个宽袍大袖的长者,出现在小孩的面前,衣带飘飘,也是活得,似乎画中清风拂面而来。
“这画可真有趣,大师兄,这是你画的么?”长空抬眼看着天赐。
“师弟,你再看。”天赐微微一笑,心中暗思:“但愿这办法可以奏效。”
“奥,好。”长空又看画面,却见长者面前多了个人,头戴王冠,负手而立,那小孩却跪下向着长者磕头。“这是拜师了,这个王者是?”长空嘀咕道。却见画上的长者弯腰搀起少年,捋须微笑,唇齿皆动,须发飞扬,只是听不到声音。
“大师兄,这画面上的少年,是你吧。”长空注目画卷,不抬头的问道。却见画面上随着自己的话音,那长者探手挽住少年,向那王者模样的人,躬身施礼,那王者微微弯腰,衣袍摆动,也是张口说话,仪态略显落寞,随即恢复坐拥四海的皇皇气象,叫人不能直视,那长者却携着少年自画卷中消失了,接着画卷变成了一副白纸,在身畔廊柱的玄光符照耀下,稍显刺目。
天赐观瞧长空注目画卷的神情,似乎悲伤渐隐,对画卷充满好奇,微笑接道:“师弟你真聪明,这个小孩子便是我,那长者便是咱们的师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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