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征重伤,汝南公主昏迷,只有陈易还有行动能力。
“陈易”,魏征开口喊道。
“嗯”,陈易这时才想起怀里还抱着个三公主,看着公主清丽的容颜,有几分心不在焉。
“别乱看,小心她拿番天印砸你。”魏征及时提醒。
陈易惊了一下,又想到公主昏迷显然是不能来砸自己的,心中促狭之意顿生。指着那个番天印,笑容满面,“你说的是这个?来砸呀!”
他没注意到公主的眼皮在动。
番天印从灰烬中飞起,飞在空中,颤颤巍巍,却不掉下来。
一个如泉水叮咚响的声音在陈易耳边响了起来:“你就这么想被砸吗?”
陈易脸立刻就绿了,魏老道大笑……
“哎,老道,话说我们这样就可以了吗?那个血战之门关闭了吗?”陈易想起正事来,战争期间,安宁总是短暂的。
魏征正色道:“还没有完,我们现在还要去法华寺,将大迦叶留下的机关破掉,才能恢复四象阵的作用。”
“好吧,看样子你们只能依靠我了。”汝南公主掏出一个织梭模样的法宝来。
魏征大喜,说道:“幸好我给你的这个十香梭还在,否则我们今天只能走路去法华寺。”
公主暗念法诀,那梭迅速长大,却正好有容纳三个人的空间。
十香梭飞得极为平稳,让陈易都有些流口水,有这么一个交通工具,就不用走路了,多好啊。可是三公主只用了一句话就打消了他的念头,我给你你能用吗?
法华寺一片残砖烂瓦。只在原先的佛像处,一道血光仍然冲天而起。三人很容易就发现了大迦叶留下的佛法的印记,正是那个被世人所知的印记。血光正是从印记发出。
魏征仔细查看,却脸色大变。“遭了,大迦叶临死用生命在这个印记上加上了佛愿,这下很难了。”
“什么很难?”陈易和公主几乎同时开口问,随即相视而笑了一下。
魏征很懊恼地说道:“这个印记是用佛宗佛子的血书写的,本来有办法破解,但大迦叶加上了佛愿,这下可难办了,早知道就应该拼命打断他的坐化。”
“没有办法了吗?”这次公主先问。
魏征说道:“除非……”。眼光不由看向陈易。
“除非什么?”陈易被这个老道看得心里有些发毛。
“除非有佛愿以身破法。”魏征的声音有些含混。
但陈易还是听清楚了。自己是天生佛体,自己献上自己的性命,当可以破除这个封印。可是,真要这样吗?穿越到这个世界,精彩的人生还没有来得及好好体验,就当了十八年的和尚,难道真就要这样结束吗?可是心里的热血仍然在沸腾,他想起了太宗皇帝的坚决,想起了太宗兄弟们坚定的随时准备牺牲的眼神,忽然觉得没什么好担忧的了,就为了这些人,他愿意去牺牲。
陈易站了起来,自觉无比灿烂地笑了笑,说道:“我去了!”
公主看着陈易,眼神无比幽郁,她轻轻地呼唤陈易,就像是在喃喃自语:“别去,陈易,别去。”
魏征怔怔地看着陈易,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陈易走近那片印记……
突然,一声尖利的叫声打断了所有人的专注,那声音充满焦急,就像是母狼在狼崽遇到危险时发出的声音,“停住……你不能去……”
所有人都回头望。
一个年轻美貌的少妇冲了过来,口中不停地叫:“不能去不能去”
陈易看着她,忽然觉得心中非常温暖。
那少妇叫到:“你是我的儿,你不能去死。”
原来是玄奘的母亲,殷丞相的女儿,殷素素。
陈易看着殷素素,心中万千柔情,自己占了玄奘的身体,却从来没替玄奘对母亲说一声谢谢。母子重逢,竟然要在这样一个生离死别的关头。
陈易开口:“可是……”
“没什么可是,儿啊,如要死,母亲愿意替你去死。”殷素素泪满双眼,语气中满是不容驳斥的坚定。
眼泪从陈易眼中留出,渐渐模糊了双眼。
模糊中,一道身影从自己身边冲过,接着便听到汝南公主的惊呼,不。
不,不要这样,我的母亲。陈易擦干眼泪,看到殷素素倒在印记前,胸口却插着一把小刀,鲜血从刀上滴下,一滴一滴,滴入了那该死的印记。
冲天的血光不再,而我的母亲也要不在了。
陈易抱着还能说话的殷素素,用力的抱着,生怕下一刻,她就不在了。
殷素素轻轻的说话,母亲轻轻地说话,陈易低头贴着她的嘴,生怕听漏了一个字。
“自打你父被刘洪贼人所害,我就不想活了。儿啊,若不是为了你,我撑不到今天。见了你,我心愿了了,我走了,你不要哭,好……好……活”
声音逐渐消散,母亲的身体在自己怀中逐渐变冷,陈易想哭,风卷漫天沙尘堵了眼。
心中似有刀在割,身上空洞切无力,这一刻,我的灵魂不在,母亲,你在哪里?
几天以后,长安城归于平静。
血战之门关闭,妖怪失去了补充,大唐军民英勇奋战,消灭了所有的妖怪。大战结束了,所有的人这才有机会相互看看,擦一下身上的血迹。终于有人欢呼起来,接着更多的人欢呼起来,声浪就像海洋的波浪,到处传播,人们丢了手中刀,一起加入到庆祝的行列。
太宗站在高楼,看着欢呼的人群,连日的战斗,让他觉得很疲惫,但这一刻,觉得所有的都值了。不过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要安排善后的事情,战死的人要安葬,战伤的人要医疗,烈士家属要抚恤,有功之臣要嘉奖。这就是皇帝的命,是一个明君的命。
陈易拒了一切的奖励和安慰。他决定要离开长安。
魏征来了,汝南公主也来了,殷丞相也来了,太宗皇帝也来了。
陈易问:“为何我母能破除那印记,他不是佛。”
魏征答道:“她的体内流着和你一样的血,而且,她发了死愿。”
陈易又问:“人为什么要修行?修行者为什么要用法宝?”
魏征道:“修行是为了有更大的能力,而拥有了更大的能力后,就会承担更大的责任。修行者的法宝是为了沟通天地元气,人体本身能容纳的天地元气有限。”
陈易说道:“我天生佛体,容纳无限,岂不是就是一个法宝?”
魏征没有说话,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陈易平静得像水,说:“不管是佛还是道,其实我对你们来说,就是一个法宝,就是一个工具。你们在利用工具的时候,可曾有考虑过工具的感受?”
“我不愿意做工具,我想做我自己”
……
雨,终于是下下来了,先是豆大的雨点激起满地的灰尘,旋即更多的雨点接着砸下来,地上湿了,旋即雨水四处蔓延,雨越来越大,连绵的雨点在空气中牵成了一条条的雨丝,屋檐上的水形成一道道落泉。街道上的人都躲进了屋里,躲避不及的,都被淋成了落汤鸡。雨水冲刷一切,洗涤一切,可是,人间能重回清净吗?
陈易戴着进长安戴的那个斗笠,在大雨中前行,离开了长安,踏上了自己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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