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谁都无法预测。

　　所以，聂煌也怎么都没想到眼前一花，一道身影忽然挡在江如柔的身前，出现在了他的剑下。

　　即便不用眼睛看，他就能够认出来挡在江如柔身前的这人是谁，所以他用了全力才改变了手中长剑的轨迹，剑锋擦着他的脸颊而过，在他右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疯了！”聂煌看着陈江华怒吼一声，忽然看见倒在地上的江如柔握住一柄剑，猛地朝着陈江华的背后刺出。

　　不等陈江华回应，聂煌一只手抓住陈江华的肩膀将他扔出了数丈外，也因此他身前空门大开，噗嗤一声，那柄剑刺穿了他的腰腹。

　　“江如柔，你到底还要不要脸了！”陈江华睚眦欲裂，怒吼一声。

　　江如柔听到这怒吼声，愣了一下，他好像很多年都没有骂过她了？

　　这念头只在她脑海中闪了一下，就被聂煌飞起一脚给踹飞，再次倒在地上。

　　陈江华脸上带着焦急跑到聂煌身前，颤声问道：“聂煌，你怎么样？”

　　当他想去查看聂煌身上的伤口时，却别聂煌一把给推开，他看见了聂煌那已然恢复平静却异常淡漠的脸，还有那冷漠的眼神。

　　陈江华愣在了那里，不知所措。

　　聂煌淡漠的说道：“我再也不欠你了，从今天起……你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聂煌左手握住腹部的剑，一把抽出来，猛地往前一丢，那柄冰剑在天空上碎裂而开，洒落到地上。

　　在一阵哐当声中，聂煌转身朝着学院内部走去。

　　陈江华看着聂煌越走越远，嗓子艰难的耸动了一下，“聂煌……”

　　聂煌听到他的声音，脚步却也没停，越走越远，想道：“又不真的是你儿子，干嘛叫的这么深情？”

　　这一刻，聂煌忽然想起在赤六镇，他也同样挡在他的身前，对他说：“我也救了你一命，不要扯平好不好？”

　　想起这一幕，本来冰冷又决然的心里忽然出现一道裂缝，他轻轻摇摇头将脑海中的念头驱散。

　　“都结束了，以后你就只是聂煌了。”聂煌看着远方的蓝天白云，嘴唇微动，喃喃自语的说道。

　　陈江华站在原地，失魂落魄，他真想追上去拉住他，可终究没有迈出脚步。

　　围观的众人带着各样的情绪散开。

　　偌大的广场就剩下寥寥数人。

　　有风吹来，陈江华感觉有些微凉，他重重的叹息一声，走到了被江子敬扶起来的江如柔的身前，说道：“我好久没请你吃柳巷的混沌了，要不要一起去吃一碗？”

　　江如柔问道：“现在就去？”

　　陈江华说道：“你先回去清洗一下，我在那里等你，子敬等会儿也一起过来吧？”

　　江子敬也点了点头，扶着江如柔离开了。

　　陈江华又回头朝着学院内看了一眼，这才转身朝着学院外面走去。

　　柳巷，只是郡都外围的一个小巷子，若非是这附近的居民，很难找到这个小巷子。

　　这条巷子的入口十分破旧，而且极窄，极容易错过。

　　江如柔带着江子敬过来的时候，也在附近转了两圈才找到入口，她这才发现，已经十余年没有来到这里了。

　　巷子中依旧破旧，地面坑洼多、灰尘多，她走在里面，引来小巷子里众人伸头探望。

　　或许小巷子里面的这些人从未见过打扮如此高贵优雅的妇人。

　　江如柔和江子敬在一个门面不大的馆子前停下了脚步，抬起头看着门上的匾额，迈出脚步。

　　“我就在门外。”江子敬并未跟上，对着江如柔说道。

　　江如柔轻轻嗯了一声，就走进了馆子里。

　　小饭馆并不大，屋子里面摆放八个很旧但很干净的桌子，陈江华坐在靠近窗户的一个桌子前，愣愣的出神，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江如柔走到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陈江华忽然回过神来，看着江如柔，问道：“很久没来这里了吧？”

　　江如柔说道：“确实很久没来了，差点没找到地方。”

　　陈江华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看见你时，就是在吃混沌时偶然的一抬头。当时，这个混沌馆在巷口，简单的搭着一个架子，我就在一块破布下吃混沌，那时前方有一个清澈的湖泊，你和江家的几个年轻的女弟子在湖泊上泛舟。在人群中，我一眼就看见了你，我当时就想，原来这世上还有这么美的女子，若是能一亲芳泽，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江如柔脸上表情僵住了，她第一次见陈江华是在学院内。

　　混沌馆的老板娘端上来两大碗混沌，热气腾腾。

　　陈江华道了一声谢，用勺子舀起汤喝了一口，继续说道：“后来我们在学院见面，用各种委婉的方法给了很多修炼资源，若非如此，我不会有实力报仇的。”

　　江如柔又愣了愣，那些事她一直以为他不知道的。

　　陈江华继续说道：“你帮我报了仇，甚至为了我不惜和家里人翻脸，我都记在心里，无论后来发生什么事情，都从来没有忘记过。”

　　“我知道你对那件事一直不能释怀，其实我和她之间没有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她身世凄惨，我只是偶然帮过她一次。她的性格温婉，即便我像只老鼠般躲着你和她在一起，她也从不曾责怪过我。”

　　“在我心里，一直都是你最重要的，即使当时你一剑刺死了她，我也只是后悔自责和痛苦，也没有想过要杀掉你去给她报仇。”

　　陈江华的声音停了下来，吃了两个混沌。

　　江如柔没说话，低下头来，吃了几个混沌。

　　良久后，陈江华再次抬起头，说道：“我一直都以为你不肯放过那件事，只是因为你爱我太深，所以执念太深，所以无论你怎么伤害聂煌，虽然一时很生气，可事后却怎么都气不起来，我早想给你一刀两断，却总是下不了决心。可是你刚才那一剑却让我感觉自己就是个笑话。”

　　江如柔拿着勺子的手忽然停住。

　　陈江华说道：“所以，即便你不在意，我也想在这开始地方结束我们之间的一切，我将‘陈江华’中的‘江’字还给你。”

　　陈江华将最后一个混沌吃完，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陈华。”江如柔忽然叫了一声。

　　陈华的脚步停了下来。

　　江如柔柔声问道：“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其实我也可以改变……”

　　陈华愣了愣，但他想起刚才聂煌冷漠的脸，又想起多年前那张温婉的面庞。

　　“再也没有机会了。”陈华没有回头，径直走了。

　　啪嗒，两滴眼泪滴入了碗里，泪水爬满了江如柔的脸庞。

　　“其实，你以为的是对的，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

　　陈江华面带微笑的看着江子敬，道：“子敬，我要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江子敬点点头，问道：“你去哪？”

　　陈江华说道：“不知道。”

　　江子敬又问道：“以后还会有机会见面吗？”

　　陈江华说道：“若是不死，总会有机会的。”

　　江子敬想了一下，又问道：“用不用我找聂煌，帮你说声抱歉。”

　　陈江华愣了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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