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头,行了好远的岑心略顿了步子,纤细的身子淡薄无依。她本想继续迈步的,但在抬脚时又停下,转头看林诗峦:“你放心吧,我不会和他在一起的,好好照顾他。”
最后一句,才是她真正想表达的。她没办法站在他身边,只能找别人待他好。
再抬步,她已经毫不犹豫。
林诗峦绷紧的心缓缓地松了下来,她轻轻点头:“是的,他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他们之间隔了那么多的恩怨情仇,是不能在一起的。”所以,她还有希望。
她的脸上慢慢浮起了喜悦,片刻快步去追前面的岑心。
三人坐到车上,皆都一脸平静,谁都没有透露任何心情,仿佛那些谈话都不存在,却各有心思。
在霍凌宵的安排下,先送岑心回家。在到达居住的小区时,岑心没有马上下车,而是转头看霍凌宵:“我们能不能谈谈。”
霍凌宵点点头,伸手推门。
“你们在这里谈吧,我在外面等。”林诗峦最先开口,大方地道。而后朝司机使了个眼色,两人下了车,只留下霍凌宵和岑心。
岑心慢慢收回推车门的手,去看他:“你把尹责赶走了?”她向来不喜拐弯抹角,有什么直接就问出口来。
霍凌宵的眸子闪了一下,没有做答。
他们两个,都是直性子。霍凌宵不答,代表的便是默认。
“让他回来吧,他并没有做错什么。那天他若不能及时进去,你若出了事,我就没办法原谅自己了。不管怎么说,他都算得上帮了我一个大忙。”她解释。
“跟那件事没有关系。”霍凌宵澄清。
岑心仰头:“不管有没有关系,有一件事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没有发生那天的事,尹责是不会离开的。”
霍凌宵没有吭声。
“我不管遣走他是觉得他不听话,还是觉得他唐突了我,总之,请你把他叫回来。因为,我不想别人认为是我的原因才致使他离去,现在,显然,所有的人都这么想。”
她知道,他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如果用正常的理由说服他,是行不通的。她难得一次利用一下他对自己的在乎,从理性之外的角度去触动他。
以前的无数次碰壁也并非全无收获,对他能如此了解,正是源自于当时。
果然,他的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目光落在了她身上:“尹责确实很有能力,但,他不适合留在我身边。”尹责心底一直存着一分对她的不满,他知道。以他的性格,迟早会爆发的。
一旦爆发,会酿成无法挽回的后果。
这些,他没办法对她说明白,只能委婉回答。
岑心自是不相信的。“如果他都不够格留在你身边,就没有人适合了。请你,就算为了我,让他回来。”在她看来,只有尹责那样的人留在他身边,才能放心。
霍凌宵略有为难,却还是点了头:“好吧,我会在合适的时机把他调回来的。”只要岑心开口,命都可以给,又怎么会计较调回一个人来?不过,在调回来之前,他必须做一些工作。
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岑心低低地道了一声“谢谢”,伸手去推门。霍凌宵的指动了一下,最终没有挽留她。
能在一个空间里这么冷静地谈话,对他们来说已经变成奢侈,他不想破坏这份和谐。
岑心下车看到林诗峦站在不远处,朝她走了过去,略低了下头:“好好照顾他。”虽然知道林诗峦不会亏待他,她还是不放心,这份在乎,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深。
说完这话,她越过林诗峦进了小区。
林诗峦抬步走来,轻快地上了车,表情已然轻松。她对着霍凌宵灿烂一笑,开口:“我允许你带伤去美国取药,现在你要兑现承诺,在伤口完全恢复之前,哪里也不能去!”说完这话,眉角飞扬,青春满满。
这样的表情生动精彩,加之林诗峦本就漂亮,应该是相当惹目的。然而霍凌宵只是微微点头,全然没有将她看在眼里。不是心里的那个,即使再漂亮生动,也与他无关。
沈婉冰的情况稳定,岑心再次回到了电视台。白天拍的是外景,因为片子赶档期,拍得很赶,直到晚上十二点钟才收工。
岑心因为要还机子回电视台,独自回去。在楼下时,正逢着祁乔阳和唐玉红并肩走来,身边还跟了几个高层,显然才开完会下来。
她淡淡地侧身进去,只跟唐玉红打了声招呼。
祁乔阳的目光在她身上落了一下,很快被另一个高管叫住,讨论一个问题。岑心对于这些都不关心,继续往里走。
因为过了下班时间,电视台里除了留下的少量值班者,其他人都已经离去,过道的灯大多关了,黑乎乎一片。
岑心早已习惯了黑暗的地方,也懒得去开灯,一路往里走。走到长廊时,她略凝了一下步子,良好的听力告诉她,背后可能有人。
她并未过多在意,朝自己的办公桌走去,那个人也跟了过来,在她放下设备的刹那伸手捏住她的肩膀。他捏得很用力,一种本能反应,岑心一个反手,将对方扛在肩上,再重重一摔。
“啊!”
那人被重重地打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叫。
这叫声很是熟悉,岑心愣了一下,打开了灯。地板上,躺着的是刚刚已经出了电视台的祁乔阳。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冷声问,脸上略略有些歉意,将他拉了起来。
祁乔阳抚着被摔痛的肩膀,眼里闪出不可思议:“你会功夫?”他完全想不到,眼前这个被风都能吹走的女人身上竟然有如此强劲的爆发力。他刚刚骨头都快摔断了。
岑心扯了扯唇:“以前随便练过。”确实是随便,她原本是为了让霍凌宵听话才要求岑朗森派他来给自己做教练的。前期每天的工作是与他作对,后期则是寻找各种方法与他近距离接触,练功倒成了次要。
祁乔阳扭了扭脸,这随便练的都有这么大威力,他不敢想象她正儿巴经练会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有事吗?”他离开了又返回,一路跟着自己,她知道,必定有事。
祁乔阳听到这话,终于清醒过来,脸色变得很难看:“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又为了什么不来上班?”
岑心怔了一下,这才想起,这些天似乎每天都有祁乔阳的未接电话。当时母亲病重,她没有心情接任何电话,一直都调着静音,看到了也不曾回拨过。
“有点事。”她只回答了后面的问题,“我跟唐总请过假的。”
她说得很公式化,单纯地回答上司的样子。
祁乔阳的指捏在了一起,不肯罢休:“去了哪里?又是为了什么事?”
“私事。”她惜字如金,越过他朝前走。
祁乔阳一伸手将她拉住:“是什么私事?”
这次,她不答了,只冷冷地看他。既然告诉他是私事,就是不想说明。
祁乔阳扯起了唇角:“你不知道我担心你吗?不接电话也不出现,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更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每天只能靠猜测过日子。你倒好,用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想打发我,岑心,你竟是这么冷血无情的家伙!”
岑心点头:“我确实很冷血,所以还是少花心思在我身上。还有,这样的礼物以后不要送了,我这里没地方放。”她极为随意地踢了踢身边的盒子。
祁乔阳的脸立时变成乌紫色,眼底盛满了愤怒:“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不知好歹!”
“既然知道,以后就离我远点。”他的愤怒丝毫没有感染到她,她平淡无波地回应,不再停留,直接离去。
祁乔阳伸脚,狠狠地踢在了那些礼物盒上。盒子哗啦啦倒成一片,散成一团,就如他的心!
早上岑心才到电视台,就看到小王和一伙人正在看一份报纸,他们挤成一堆,讨论得很热烈。这样的事,她向来不加入,默默地走到一边维护设备。
小王抬脸,看到她,拿着报纸跑了过来:“岑老师,你看你看,我们的祁总被评为本市女人最想嫁男人之一呢。”
岑心漠然抬眸,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目光却落在了与祁乔阳的照片相临的霍凌宵的照片上。原来,他也是许多女人想嫁的对像。
“祁总真是太帅了,家里除了电视台还有很多产业,人长得又帅,据说对女人特别温和,哇,能嫁给这样的男人,这辈子都知足了。”
小王哇哇地叫着,岑心一个字都没听到。所有的注意力都落在霍凌宵的照片上,贪婪地看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他的唇,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敢这样毫无顾忌地看他,去想念他。
“岑心!”她最终被一个声音叫醒,抬头时,看到总裁助理艾瑞站在对面,正看着她,“祁总找你。”
虽然祁乔阳不是她的直接上司,但他叫她,她没有不去的道理。她跟着艾瑞朝楼上走。进入电梯时,艾瑞小声提醒:“你可注意点,这位今天心情有点儿坏。”
岑心默默点头。艾瑞满面的疑惑,自言自语:“被选成女人最想嫁的男人是好事啊,他生什么气?竟然把报纸都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