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心终是一用力,再次推他,表明了她的决心坚定。霍凌宵怕她因此受伤,只能放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用背对了他,却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开口:“如果真想为我做点事,就麻烦别让今天的事情传出去。我……还想留在朝阳工作。”
被他直接抱出来,不知道电视台的人会怎么想。她不在乎别人在背后议论她,却不想自己的名字和霍凌宵联系在一起。
再次迈步,留给霍凌霄一个绝决的背影。
“大哥,等下还有个会……”尹责来到霍凌宵面前,低声提醒。看霍凌宵的目光未离岑心,也跟了过去,眉里皱出的是对岑心的不满。
但他终未说什么,因为知道霍凌宵的性子。
霍凌宵略回头,用一角线条坚毅的侧脸对他:“今天的会议你负责,把车留下,你走吧。”
“可是……”尹责想说会议相当重要,但霍凌宵已摆手示意他闭嘴。他只能恭敬地点头,转身走远。
霍凌宵回到了迈巴赫上,启动车子缓缓地跟上前面的岑心。留下车,是怕她会晕倒。世界上再重要的事,都敌不过眼前这个女人。
他的眸光紧紧跟随着那道纤瘦而虚弱的身体,从未离开半点。明明虚弱得很,却偏偏竖起那根根嶙峋的傲骨,一路前行。步子歪歪扭扭,身体东倒西歪,不时去抹眼睛,看得出来,她的情况很不好。
六年,她的身上发生了许多变化,那份执拗和倔强却从未改变。脑海里,再次闪出那个带了婴儿肥的少女。她苍白着脸拉紧他的胳膊:“你受伤了,别动,我给你包扎。”
她差点扯下半边裙子,往他臂上一圈圈地扎。数秒后,在他臂上打了个死结。
“可以了。”他抽回臂,准备带她离去,她却叭地倒在了他怀里,脸白得像纸。
他把她摇醒,问她怎么回事,她方才抖着唇开口:“我……晕血……”
他依然能记得她说这话时咬紧了唇角,一副自责又难为情的样子。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将她抱紧,最后却只说了句:“知道自己晕血,为什么还要逞强!”
之后,她固执地要为他换药。他被吵得实在烦,允许了一次。整个过程中,她都白着一张脸,手一个劲地泛虚,却在包扎完后不忘讨巧:“你看,我都不晕血了。”
而后,一抬身就晕倒在地。
微摇头,霍凌宵脸上显露了无奈的笑。
那时的岑可心虽然执拗,却热烈有活力。不似现在的她,只剩下光光的一副躯壳,仿佛灵魂早已离去!
胸口又是一滞,落在岑心身上的目光已变得悲伤。
岑心摇摇晃晃地走了一阵,自知靠走路是走不回电视台的,遂招手去拦车。出租车基本都载满了客,没有一辆为她停下,倒是一辆白色私家轿车,开出好远又突然停下,倒了回来。
车门打开,出现的是祁乔阳。他的脸色很不好,一反平日的萧飒倜傥,板了起来。他走过来握住她的臂:“上车!”
岑心没有拒绝。此刻,只要不是霍凌宵的车,她都会上。
虚弱地压身倒在座位上,她低低地道了声:“谢谢,送我去电视台。”
祁乔阳的拳头砸在了方向盘上:“你以为我是那种拿着员工的生命不当回事的老板吗?你现在这个样子去电视台能做什么!”
早就看到她在找车,明明他的车子已经开出好远,可不知道为什么,最终还是为她而停下!连祁乔阳自己都搞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在意这个女人!
她丈夫的车一直跟在后面,她有人照顾,根本不需要他插手!
回头,看她在痛苦地揉眉头,方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这才柔和了声音:“我带你去医院。”
说完,扭转车头。
岑心已然陷入半昏迷,由着他将车开了出去。
霍凌宵看到岑心上了祁乔阳的车,心略略松了一下,又迅速绷紧。她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照顾,却除了他!
岑心醒来,看到的是满目的白色。她伸手去揉眉头,方才看到手上挂着点滴。
点滴,对于她来说,着实是稀罕物件。在野外三年,若生了病,就找些野草生嚼,再忍一忍,便过去了。
她拔掉了点滴,拇指压上了针孔,只是害怕再看到血。滑下床,一声不吭地出了医院。
她直接回了电视台,那里正乱成一团,歆欣坚决不肯用别的摄像师,说是把她的形象照丑了。
看到她回来,略微吃惊,却用鼻孔哼了一哼:“怎么?做摄像的也这么脆弱,鼻孔流点血就要死要活了?”
岑心没有回应,走向摄像机,调好了应有的参数方才抬头:“今天这个要拍完,不想加班到深夜的话,认真点儿!”
歆欣再哼了一声,却老实地站在了镜头下。
这一场拍摄并没有持续太久,下午五点就结束了。岑心揉了揉发痛的额头,她知道,自己今晚会失眠。
野外拍摄时,作息时间无规律,渐渐养成了她这样的坏毛病,只要累到头痛就会几天几夜睡不着。在跟踪拍摄的时候,巴不得二十四小时不睡,她从来没管过,头痛也忍着。
她带着疼痛感回了旅馆。
才进房,老板娘就送来了热糊糊的稀饭,说是今天店里搞活动,给每位房客都送了。吃完稀饭,她觉得舒服了不少,倒床便睡。
门,被轻轻拉开,露出一双炯炯的眼,一直照在床上淡薄屈曲的人儿身上。
“我按照您说的,跟她说每间房都送了,她没有起疑,都吃了。您放心吧,安眠药的量也是照您吩咐的放的,她今晚一定能一觉睡到天亮,而且绝对不会伤到身体。”胖胖的老板娘低声道,脸上带了羡慕的笑。
霍凌宵点了点头:“谢谢你,老板娘。”
他走了进去,拾起床边的被子轻轻地盖在她身上,而后将空调温度调高了些,方才走出来。
他示意了一下,旁边的阿甲掏出一叠钱递给老板娘。老板娘笑嘻嘻地收下,转身离去。
霍凌宵走几步,远离了岑心的房间方才出声:“外面的情形怎么样?”
阿甲随即明白过来,认真应答:“大小姐回来的消息知道的人并不多,所以没有发现她身边有可疑的人。不过,据墓地那边传来的消息,那边的眼线这几天忽然消失,我担心……他们可能知道了什么。如果这样的话,大小姐住在这里就不安全了。”
霍凌宵正气凛然的面孔一时沉下,幽黑的瞳孔里压满了某种危险因子,好一会儿才点头:“继续保护着大小姐,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办。”
岑心一夜无梦,醒来时感觉身体已恢复得差不多。她收拾了一下自己,直接去了电视台。
通往她办公桌的路上,站了祁乔阳。他依然一身白色西装着身,只那么一站,便风流倜傥。
岑心淡淡地朝他点了点头,准备直接越过,他已一步拦住了她的去路:“为什么昨天一声不吭就出了院?”
他的语气很不好。
岑心脸上一片淡然:“小毛病,没什么事就走了。”
“小毛病?都晕了还能算小毛病?你到底有没有关心过自己的身体?”她的淡然惹得祁乔阳满腔怒火,声音不由得高了起来。
他不过怕她醒来饿,去买了份餐点,回来时她就没了影子。这是他第一次想要照顾一个女人,却发现这个女人对他毫无依赖之心。
挫败感和焦急惹得他很不开心。
“真的是小毛病。”岑心终于抬脸,用一双干净的眼睛去看他,丝毫没有被他的情绪所左右。
祁乔阳被她的目光一照,心竟无端地软了起来,再也发不起火来。岑心再次点头:“昨天,谢谢你。”
简单到再简单不过的话,永远波澜不惊的表情。祁乔阳忍不住去猜,到底谁才能激起她的情绪。
脑子一闪而过昨天一直跟在身后的那辆迈巴赫,在岑心越过他就要离去时再次开口:“三亿公司已经结束了和歆欣的合同,据说是霍凌宵的意思。”
霍凌宵三个字成功阻止了岑心的脚步,她的身体定在了那里,久久没有动弹。
祁乔阳心里的不爽节节攀升,有意找话说:“知道他结束合同的原因是什么吗?据外界传言,歆欣怀了他的骨肉,已经为他养胎去了。”
岑心没有吭声。若早些年听到这样的事,她定会难过到抱头痛哭。可,心早就麻木,她都不知道自己应该有怎样的反应。
“你觉得真是这样吗?”乔祁乔狠狠地问,只想看到她在他面前软弱下来。
岑心淡淡地扯了扯唇角:“或许吧。”而后,迈步朝前就走。
祁乔阳还想追上来,岑心的手机已经响起来,是阿甲打来的。她摁下接听键,阿甲的声音很快传了过来:“大小姐,那些传言都是假的。歆欣伤害您,大哥很生气,所以才跟她结束合同。歆欣是大名星,大哥怕结束合同的事被人深挖,惹到您,才让人说歆欣是怀了孕被他雪藏的。这事大哥亲自交待我去处理的,所以,您一定不能误会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