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并不慌张,也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他冷冷道:“如果没人来救你们,很快你们也会成为他的食物,他吸取了这么多妖精的力量,现在极为强大,你们是逃不掉的。”
“这可不一定!”一个声音从远处传来,“简珩,没想到这么多年不见,你竟成了梦魇祖先的狗,苏真知道了,必定会后悔让我来救你。”
众人回头一看,陆云澈和叶子宴从黝黑的密林深处走出来。
那些站着不动的浪人们将头齐刷刷地看向他们两人。
简珩惊呆成一座雕塑,一动不动地看着陆云澈。
“没必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不欠你什么。”陆云澈满不在乎道:“也没必要谢我,我救你只是顺道而已。”
“真真……她……”简珩双拳紧握,“她和你……”
“诶,”陆云澈摆手道:“你可别误会,我俩可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为了救你,可是狠狠地坑了我一把。”
简珩还要问什么,陆云澈道:“有什么话等你回去再和苏真说吧,我和你没话说。”
叶子宴跟在陆云澈身后一并出现,他疾走几步来到林霂和凉时身边,他用手摸了摸凉时的额头,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
林霂见了叶子宴,这才重重地出了口气,“你有办法的是不是?”
叶子宴表情严峻,“办法倒是有,但是……”
“说!”林霂眼中像是冒了火。
“我可以送你进入她的元神里,你要帮助她恢复自己的意识,将梦魇赶出来,但是如果她的元神意识很薄弱……”
“她没有元神。”林霂的脸色变得苍白,“她的元神不在她的身体里。”
叶子宴愣住,“怎么会这样?那她就太危险了!”
“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林霂急道。
“那就只能靠她自己的力量将梦魇赶出来,我会帮助你进入到她的意识里,你要给她力量,让她努力保持清醒,将梦魇驱逐,但是我觉得希望不大,第二条路,就是需要你尽量减弱自己的意识力量,将梦魇引入到你自己的精神意识中去,但是这样一样很危险。”
“有什么危险?”陆云澈问道。
“梦魇就像瘟疫,他可以侵蚀意志薄弱的人的意识,而且这里的梦魇是古老的祖先,如果林先生将梦魇引入自己的身体,这和梦魇强行进入是不一样的,林先生毫无保留地将梦魇引入,就很难再将他驱逐出意识,林先生绝对不能带着他返回凡间。”
“也就是说,我大哥得留在这里?”温澜问道。
叶子宴沉重地点点头。
“就这样,”林霂毫不犹豫地将凉时靠放在秃树干旁,对叶子宴低吼道:“现在就施法,别再犹豫了。”
叶子宴定了一下,刚要蹲下身施法,温澜却冲了过来,拦住他道:“不能就这么做,我们还有时间再想想别的办法!”
“不能再耽误了,”林霂地吼道:“一秒钟都不可以!”
陆云澈向后拉了温澜一把,“我们来的时候已经说好了,符石门一个小时后才会再次开启,如果梦魇祖先真的进了大哥的意识中,我们还有时间另想办法,但是凉时不能等了,你刚才也听到了,她没有元神。”
温澜郁愤地瞥了海王妃一眼,咬牙切齿不再说话。
缤琳躲开温澜的视线,回头看了连昭的尸体一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忽然周围想起滋啦滋啦的声音,几个人回身一看,那些衣着破烂的浪人竟然举起武器围了过来。
简珩退了一步,低声道:“是梦魇控制了他们的神智,他们已经不听我的号令了,他们都是被各族抛弃的人,拥有强大的力量,你们要小心了。”
陆云澈看看正在施法拯救凉时的林霂和叶子宴,不在乎地笑道:“自从南极回来,就没有活动过,正好今天舒展舒展。”
话虽然说得轻松,但是动作上却不敢怠慢,温澜和陆云澈拉开架势,与那些浪人战到一处。
……
叶子宴左手拉着凉时,右手握住林霂,口中默默念着咒语。
林霂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发现整个森林变成了暗蓝色,迷雾像薄厚不均匀的纱掠过他的眼睛,身边所有的人全都消失了,只除了他面前的凉时。
凉时抱着双膝坐在树干前,像盲人一样看着前方,面色苍白的像已经死去多时。
“阿时。”林霂蹲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去轻触她冰冷的面颊。
凉时慢慢地抓住了林霂的手,“林霂,是你吗?你来找我了吗?我觉得好冷,这里很黑,我又在做梦吗?”
“不是,你不是在做梦,阿时,我来了,”林霂起手想要施法为她保暖,却发觉法术在意识中一点效果都没有。
“我好像可以看到一点点你的影子,我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我想睡,为什么不是梦,我想醒来,可是我很累。”
“不要睡,”林霂将她抱住,靠在树干上,“你现在被梦魇侵袭了意识,你要努力醒过来。”
“梦魇不就是白清吗?不是,是白清会的法术啊……可是我真的很想睡。”凉时靠在林霂的怀中,头渐渐低下去。
“阿时,睁开眼看看我,”林霂捧起她的脸,“你不能睡。”
凉时抬头看着她,眼皮不由自主地往下垂。
“阿时,”林霂将她放在树旁,蹲在她的对面,双手扶住她的肩膀,“你说过会回来和我成亲的,你的花园我帮你打理了很久,那瓶你用繁绕花酿的酒我虽然喝了,但是我又酿了好几瓶,就埋在那棵最大的红花楹树底下,等着你去挖出来,阿时,阿时……”
凉时的眼睛再也睁不开,林霂晃着她的肩膀,却发觉她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
“叶子宴!”林霂大喊道:“别再等了!”
叶子宴拉着两个人的手猛地抖了一下,念咒语的速度越来越快。
……
温澜和陆云澈与浪人们打得异常激烈。
简珩本来是处于观战状态,可是眼见一个浪人举着剑要刺温澜,而温澜却在和另一个浪人打斗,他耐不住性子变身成黑色的大鸟冲过去加入到战斗中。
缤琳本来也在聚精会神地看着,可是忽然听到凉时一声闷哼,她的注意力一下转到身后的林霂身上。
只见叶子宴抓着凉时和林霂的手,嘴里不知道在默默念着什么,而林霂却眉头紧皱,一股股黑色的雾气从凉时的身上流动到林霂的身体里,他像是受了重创,脸上的表情带着竭力隐忍的痛楚。
缤琳看看战斗中的几个人,然后慢慢向林霂移过去。
温澜一边打斗,一边看得真切,眼见缤琳持着那把刺死连昭的蛇形波刃匕首就要刺进林霂的后心,他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住手!”
缤琳手一抖,回头一看,正看见一个浪人将一把生锈的大锤砸在温澜的后脑勺上,温澜向她的方向扑倒在地上,依旧向她伸着手,无力地低语:“不要……”
随后几个浪人蜂拥而上,刀剑齐上,冲着温澜就是一阵乱砍。
陆云澈大吼一声,想要冲过来,无奈被其他的浪人围住,不能脱身。
“啊!”缤琳尖叫一声,疯狂地冲过去,毫无章法地冲开浪人的包围,猛地扑到温澜身上,浪人们的刀剑依旧无意识地挥砍着,将缤琳的身体砍得血肉模糊。
简珩挥舞着巨大的翅膀想将浪人们驱散,但是却被一个浪人举剑将翅膀刺穿。
他翻滚着落到地上显出人形,一条胳膊上鲜血淋漓。
忽然天空中响起一声剑气划破空气的厉响,林霂从天而降,像一条狂舞的巨龙,瞬间将那些浪人驱散得七零八落。
陆云澈飞身过去,将海王妃的身体翻过来一看,人已经断了气。
林霂落下将温澜抱起来,为他止血。
叶子宴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凉时看着不远处惨烈的场景。
过了好一会儿,温澜悠悠醒转,见林霂看着自己,欣慰道:“你没事吧,我还以为你会变成像他们那样的傻……”
林霂不语,沉沉地看着他。
温澜不明所以,挣扎着起身,看见躺在一旁的海王妃,浑身浸在血泊之中。
……
薄纸片一般的太阳被红色的月亮替代,整个森林变成诡异的黑蓝色。
温澜一直跪在缤琳的尸身前,一言不发。
林霂抱着凉时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树干旁坐着,亦是沉默不语。
很多年前,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他很嫉妒温澜,他一直看着海王妃是如何没有原则地宠着惯着护着这个儿子,今天这个结果,他一点都不意外。
只是……尽管这个女人做了很多不能被原谅的事,他却没办法去恨她。
所有人都安静地等待着符石门再次开启。
陆云澈看了看表,悄悄对叶子宴道:“符石门已经开了十三次,你真的想不到办法帮助霂殿将你的老祖宗赶走?”
叶子宴无声地摇头。
陆云澈望向远方,红月当空,散发着血色的光芒,今晚是安初继任圣女大典,他可能真的去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