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门,这是傅剑寒最终做出的选择,虽然不算是深思熟虑,但傅剑寒也已经的的确确地想过,倒也算不得突兀。
“虽然道门、佛门也可借行忠道,以法辅国,但不得不说,此乃偏门之法。大道煌煌,堂堂正正方才为顺道之途。忠道轻言诺,重实行,然儒门尽忠,自古皆有,行及忠道,当在儒门也!”
面对傅剑寒的解说,苦海和尚和清玄道长全都无话可答,毕竟这也是事实,对此苦海和尚倒也还好,但那清玄道长却是连连摇头跺脚骂道。
“真是不知道哪个混账教的你,既然教了也不知收入道门,让你选择了忠道!可惜!可恨!”
骂了两声,清玄道长谁都不理,直接掉头气呼呼地离开,让人直感觉哭笑不得。
“阿弥陀佛。傅施主不必担忧,清玄道长就是这般性子,多走过这两步路他的气恼也差不多该不见了。”
听到这话,傅剑寒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古怪之色,这听上去似乎是在说一稚童,不过苦海并没有多言,只在行了一礼而后缓缓说道。
“虽然傅施主未曾入我佛门,但我佛门广大,依旧希望能请傅公子一行。几日之后,我佛门将在开河府松山寺内举行佛会大典,不瞒傅施主,贫僧之所以前来,也正是为了此佛会大典,到时候施主必定可有增益。若施主有空暇,还请一往。”
“多谢大师相请,到时候我必定往见大师,不过若我多待一二人,不知可否?”
对于苦海和尚的印象,傅剑寒还是不错的,总比那胡搅蛮缠的清玄道长要好上许多,所以言语之间也颇为的客气。
“阿弥陀佛,佛门广大,自然欢迎众生往来,但有愿来者,尽可来之。既然如此,倒时贫僧恭候施主大驾。”
苦海和尚微微一笑,再是行了一礼之后随即告辞离去。
对于清玄道长、苦海和尚两人所言所行,孙老这时倒也没有更多反应,只当未见而已,直到两人先后离开之后,孙老才看着傅剑寒而道,语气之中隐隐又有些不满。
“傅小子,这些时日你到了开河府都不见往学府一行,我还以为你改学他派了。你可知道我可等你等了很久了。好在你总算没有忘记,我儒门才是忠道正统,唯有入我儒门,才是最好让你行道之法。”
与其说是对清玄道长两人的不满,还不如是对傅剑寒没有主动就加入儒家的不满,不过也不难从话语当中听出一丝得意自足。
而且以傅剑寒的智慧一听这话,再略略一思量就明白,恐怕孙老前后之所以会如此,应该是那心月狐认为自己推拒了大将军的赏赐之后会重新转向东阁学府求助。
所以孙老会知道自己许多事情,甚至早就准备了一大堆的话在等候着自己。
可惜,却没有想到这些时日自己只在闭门苦读,所依靠的乃为自己在济平学院中所记忆的诗词华章,白白地让孙老期待了许久,胸中都快积闷出怨气。
“孙老,我毕竟还是济平学院的学子,如何可往返学府太甚?如此岂不失礼?”
想明白了这些,面对孙老的责问,傅剑寒也唯可如此应对,不过只在下一刻就将话题转开。
“如今我欲拜入儒门之内以学尽忠之道,却不知还当要做些什么?
见到傅剑寒如此,孙老想要发火又不好继续发火,张口欲言又止数次,终于最后还是挥挥手说道。
“这一次便算了,你如今也是我儒门弟子,而且做为年轻人,有些脾性也是正常,老夫当年年轻的时候,也不是别人说些什么就是什么。”
最后孙老还是没有继续冲他发火,深吸了一口气,缓和了自己心中的郁闷,随即一摆手,缓缓而言,语气也变得平和起来,好似胸中从来没有丝毫火气。
果然不愧是一代大儒,这控制本心之能就有所不同。
“只要你心向儒门,行同儒门,那么便可为儒门弟子。具体也没有什么仪式,不过岁旦之际,同样也是我儒门弟子叩拜儒门先辈之时,你且随我前往儒堂进行祭拜一二就算入了儒门,同时我也为你介绍一些大儒及其弟子。纵然你不愿为我弟子,但说不定其中便有哪一位就与你有缘。”
“呵呵……倒也不是我不服孙老你学识,可谁让我与孙老你相逢于未识,偏偏又如此投缘呢?若行拜师,礼分上下,岂不是疏远了?”
孙老如此一说已经代表其没有了怒气,傅剑寒当下也自说笑道。
不过无论傅剑寒还是孙老都知道,真正的原因还是孙老其实所行非是忠道,道不同不相为谋。
虽然拜在孙老门下,同样也无碍,但傅剑寒同样不会因此而有巨大的进步,所以隐隐的暗示当中,孙老早已经有所明知,这时自然不会旧话重提。
文道院与文庙之间相距不远,但文庙与儒堂却不是如此,毕竟儒堂其实可称为儒门文庙,相距太近不说相互影响,只说功能重叠就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此为智者所不取也。
可何况对于儒家而言,儒堂更有别于文庙,有着儒堂自身之用。
但好在,不过区区路途,无论是对于傅剑寒等人,还是孙老,都没有太多的影响。
略做行步之间,已经来到儒堂所在,一到此傅剑寒就发觉到了不同之处。
相比起来,儒堂没有文庙那般庄严肃穆,哪怕人流川流不息也自静谧无声的特质。
反而在此儒堂之内不时传出争论之音,隐隐听去,便能知此时正有不少人在高谈阔论,毫不掩饰自己所言所行。
这种嘈嘈杂杂,让人听不真切的话音,很明显不是一二人在开口,而是同一时间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正在高谈阔论,激烈相商。
若给不明真相的人听到,恐怕正以为其中在发生着什么。
“孙老,儒堂中发生了什么?”
显然的,傅剑寒正是‘不明真相’当中的一人,不仅是傅剑寒,旁边的依依也同样如此,眼眸之中露出了深深的疑惑之色。
虽然心向儒门,但对于一些所谓的‘常识’还真的不太明确,见到这时如此,不由得带了几分犹疑向孙老询问。
在傅剑寒想来,既然儒堂便等同于儒门的文庙,最少这庄严肃穆是少不了的,就算有人欲在其中谈论,必然会压低自己的声音。
更何况身为文人,身为儒者不会连这点情绪自控的本事都没有,可在这时,却似乎倒反了过来,莫非此时儒堂之内发生了什么变故?
“哈哈哈哈……剑寒啊!你以为我等儒者是得等人?天天枯坐以候顿悟之辈吗?儒堂既是我儒家本庙,自当起着汇取四方之意的作用。”
虽然从文庙到这儒堂一段路程并不算远,但走上这一段,足以让孙老本来不多的怒气全都消散一空,这时听到傅剑寒所问,不由得爽朗一笑回应说道。
“儒堂所在,乃为各个儒生学子能做探讨,以望自身学业再有所进,不仅只在此时,往日间这里亦是如此,不似文庙一般,经年所在儒堂不闭。只是未必如同此时一般热闹。若是安安静静,什么话也不说,只做祭拜的话,那么为何还要此儒堂?”
“呃……”
傅剑寒顿时微微一愣,顿时有些说不出话来,文人多智,如此所为自然有其缘由。
不得不说,傅剑寒原先的确是如此做想,却想不到儒堂在儒门当中虽然等同于文庙,但却与文庙不同。
说得更明白一些,对于儒者而言,文庙在于精神归属,而儒堂则是实际验证自己所学,自己的‘道’的地方。
细细深想,恐怕诸子百家能立庙者,必定都会如此,绝不会空设一处只供祭祀的庙堂。
“之所以让你此时到来,乃因为在此时,所有儒门学子全都会聚集于此,乃是每年最为热闹的时候。”
这时,孙老领着傅剑寒缓缓步入其中,顺势为其介绍说道。
“在这儒堂之内,不论各人身份、地位高低,只看各人才学如何。你若能一展长才,就可得到他人认可,反之,若你无才就唯有在观听了。正所谓人各有长,剑寒,我不是说你诗词文章不行,但若换成琴棋书画又如何?”
“孙老,你不用这么委婉,莫说琴棋书画,就是诗词文章也有不少人更在我之上。更不用说儒堂中既然聚集了诸多儒生,想必其中就有更在我之上者,若可以我定然一心向学,绝不会因此自高自大。”
傅剑寒明白孙老的意思,同样也明白,儒堂之内,恐怕不仅童生、秀才在,更有不知道多少举人、进士,若自己恃才傲物的话,恐怕反倒是被打压下来。
这时孙老如此所言,也是让自己有所准备的意思。
不过对此傅剑寒只一笑就与依依跟随在其身后缓缓步入儒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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