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今日这一步,她还未能吸取教训,反思自己的过错,仍在怨天尤人,永恩实在听不下去,毫不留情地反斥,
“玹玥之所以如此,都是因为你管教无方,误导她的观念!安安生生的听从皇命嫁人,还可风风光光,受人尊敬,偏偏她不识好歹,心生妄念,意图拆散旁人的姻缘,这才招致报应!砸向她脚的石头是她自己搬起的,还有脸责怪旁人?”
“你还是不是我儿子,为何要帮一个外人说话?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一个白眼狼……”
康王妃还在撒火,永恩已无耐性,干脆出了书房,离开王府,任她一个人唱戏!
自宫中归来后,瑜真便心绪不宁,思东想西,想尽快要孩子,傅恒又不肯,坚持让她再等三个月,
为着此事,她心绪烦闷,愁眉不展,傅恒几回心软打算妥协,想着就此如了她的愿,她大约便能恢复笑容,可若怀上之后,伤了她的身,再次小产,保不住孩子,只怕她会更难过。
权衡利弊之下,傅恒最终还是狠心的拒绝了她,气得瑜真不肯再让他碰!
实则她也明白,傅恒是为她着想,只是总被人说她生不出孩子,起初她可以不在意,日子久了,是非也就跟着来了,玹玥的事虽然告一段落,只怕往后也没得安宁,还会再起风波,
更重要的是,不去尝试,瑜真也就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次怀上孩子,大夫说什么调理半年即可,怕也只是安慰之辞,万一到了期限,傅恒也同意之后,还是怀不上呢?
越想越烦乱,她才会把气撒到傅恒身上,没了同房的兴致!只在心中憋屈,无处可诉。
芳落算了算日子,似乎月事迟了四五日,瑜真心下微喜,想着是不是有了,忙命人去请大夫来瞧,傅恒只道不可能,
“回回到最后我都退了出来,怎会有孕?”
“万一你退不及呢?也是有可能的!”瑜真十分期待这意外,然而大夫来后一诊脉,竟道她是忧思深甚,导致经血紊乱,
“之前一直在调理,恢复得尚可,最近夫人又有烦心事么?千万记得放宽心,若再这般,便是到了半年之期,月事不调,仍旧无法受孕。”
大夫不说还好,一说她更忧愁!到底何时才能恢复正常呢?嘴上虽应承着说她会注意,可是情绪这种事,真的不易控制,她可以伪装得很快乐,但心底的哀愁,仍旧无法挥散。
夜深人静之时,偶有虫鸣,风凉正当眠,恐她着凉,傅恒伸手将薄被搭在她的腹部,将要入眠的她又惊醒,翻身朝里躺着,细微的哀叹声,入了傅恒的耳,乱了他的心,
“真儿……其实你真的没必要担惊受怕,我并不急着要孩子,额娘那边,我也能抗住,不可能因为她有那个意向,我就听从。
以往我的确很听她的话,可是自从有了你,我开始学会了反抗,任何想欺负你的人,我都不会让她得逞!
所以顺其自然罢!千万莫有太大的压力,大夫都说了,越是胡思乱想,对身子越不利。”
这劝说她听得厌烦,毫无意义,“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生不出孩子,没人责怪你,都会怪我有毛病!”
“那我问你一句,你是因为怕额娘不满,才想要一个孩子,还是因为自己心里喜欢,才期待拥有我们的孩子?”
她真的很喜欢孩子么?似乎并没有,第一个孩子意外逝去,她的心底其实对孕育是有恐慌的,仔细想了想,瑜真回身躺平,如实道:
“额娘那边,我倒没什么感觉,主要是怕你为难。”
简单的一句话,轻而易举的撞进了他心底,似棉花般柔软,又如江川般奔腾着,瞬间掀起他心海的浪潮,动容的情绪如此澎湃,被深情席卷的感觉,无力又温暖,他甘愿沉醉,
“原先的你,总是我行我素,不愿为了旁人而改变自己的观念和态度,如今却为了我,一心想要孩子,真儿,你有这份心意,我已无憾。
只是孩子是老天的赏赐,强求不来,我们还年轻,也不需要着急,额娘那边,我也能应付,你不必为我担忧,
悄悄告诉你,我听人说,其实当年额娘嫁进来之后,三年都未能有孕,旁人也都以为她身子有毛病呢,最后还不是有了我们这么多兄弟姐妹……”
原来太夫人也不是一开始就有孩子的呀!听他这般一说,瑜真顿时放松不少,傅恒又与她说起儿时趣事,
讲他第一回爬树,好不容易爬上去,竟然下不来,傅谦让他跳下来,说会接住他,他却不敢,怕将八哥压扁,最后还是四哥命人去报了两床被褥过来铺于地面,他才敢往下跳……
瑜真听得忍俊不禁,渐渐有了困意,歪睡在他怀中……
整日闷在府中也不好,傅恒便想着带她出府走动走动,也好缓解下情绪,思来想去,最终决定带她去找彤芸,而他可与萨喇善拼酒,各有乐子可寻。
许久不见彤芸,瑜真十分记挂,临来前还给她带了许多补品,让她好生安胎。
本想来此找小姑子说说话,散散心,未料竟又遇见麻烦事!
两人正闲聊着,笑得开怀,忽闻阿俏急匆匆来报,“不好了!夫人,那个菱萝要生了!”
这菱萝入府后,世子连妾室的名分也不愿给她,导致下人们无法称呼,不能叫姨娘,叫姑娘又怪怪的,毕竟挺着大肚子,直呼其名又怕冲撞了人家,万一生个儿子,而后她又做了妾呢?
于是私下里,那些下人都还是叫她菱姨娘,偏偏被萨喇善听到,将下人怒训了一番,不许她们这般称呼,规定只能叫名字或是姑娘,不可唤姨娘!
为着此事,菱萝甚觉尴尬,又不敢反驳,彤芸为她讲情,萨喇善也不动摇,“即便她生下孩子,我也没有纳之为妾的打算,她算哪门子的姨娘?”
拗不过他,彤芸只好作罢,阿俏也不敢违背世子的意思,提起她都是唤的菱萝,彤芸已然习惯,只是这月份好像不对,“怎会?不是说还有二十日么?”
“奴婢也不清楚,听人说好像是吃了您送的什么食物,这才惊了胎,挺严重的,大夫和稳婆都来了,正在想法子尽量保全!”
听闻消息,阿俏就着急忙慌的赶回来禀报,现下那边是什么情况,她也不晓得,只是为主子担忧,怕主子又惹上麻烦!
“我送了什么?”彤芸平日里送菱萝的东西多了去了,可哪一样会令人滑胎呢?她还真不晓得,彤芸心顿慌,只觉自己惹了祸,一时没了主意,“我们要去看看么?”
“当然得去!没做过怕什么?你越是不露面,她们越是胡乱猜测,认为你是心虚。”
有瑜真陪伴,彤芸到底大胆了些,只是一路仍在思索,到底是吃了什么?能怪到她头上?
待她们匆匆赶去,伊拉里氏和大夫都候在外屋,只有稳婆在里头。
一见彤芸,伊拉里氏的目光都变了,再不似平日那般柔和,当即责问,“那薏仁,可是你让菱萝吃的?”
薏仁?彤芸略一回想,这才记起来,“菱萝说她面上有斑痕,气色很差,我听说薏仁可使肌肤润泽,这才提议让她煮粥调理,这有什么妨碍么?”
疑惑间,但听大夫回道:“薏仁性寒,其质滑利,虽可养颜白肤,吃多了却也容易导致滑胎。是以她才会不足月便胎动异常,以致早产。”
彤芸自己都已承认,那就是她无疑了!伊拉里氏愤然怒斥,“菱萝性子柔弱,又不与你争抢,你为何要害她的孩子?是怕她的孩子出生之后,她就要做妾,与你争宠,所以才想加害她们母子?”
“我……我不晓得薏仁对孕者有害啊!我也吃过的,并没有什么妨碍。”
大夫又问,“敢问夫人是怎么煮的?”
彤芸如实回道:“单吃薏仁我吃不惯,就让人加了些红豆。”
“少量薏仁,掺杂其他豆类,可降低薏仁的寒性,这个没有妨碍,若是单煮薏仁,长期食用,危害甚大!”
听大夫这么一说,彤芸不由紧张起来,若真是因为她的提议而害得菱萝出事,那她的罪孽可就深重了!
与她并肩,握住她的手,瑜真以示安慰,帮她证清白,
“谩说彤芸是新嫁妇,初次怀胎,并无经验,便是我这个已然怀过一个的,也不晓得薏仁有此弊端。她只是好心,并不是故意坑害,若然晓得薏仁有危害,自个儿也不会去吃了,
这罪怪不到彤芸头上,不过是菱萝自己在乎容貌,才会长期食用一种粥,换做是我,断然喝不下去!”
屋内的菱萝痛呼连连,已然听不到她们的争执,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实在难以忍受,她只怕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
“啊——”疼痛难忍之际,她还不忘交代稳婆,“若……若是情况危急,定要……要先保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