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太突然,福灵安怔在原地,尚未反应过来,“你说什么?不是兄妹?”他忽然就笑了,“怎么可能?晴柔,你就不要再跟我假设这个问题了好么?”
“没有假设,我说的是真的!”被逼无奈的晴柔实在不愿再瞒下去,“原本这些年,我一直听从阿玛的话,守着这个秘密,不跟你说,可你以为我们是真兄妹,只把我当妹妹看待,但我不是这样想的啊!我不要再继续误会下去!”
“什么秘密?我是庶子?这我早就知道!”心乱如麻的福灵安似乎感应到她想说什么,但还是选择自欺欺人,“即便我们不是一个母亲,却也是一个父亲,所以我们还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你不该说那些傻话!”
“听我说完!”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隐瞒了,干脆将真相说出来,省的他一辈子将她当做妹妹,
“你是福灵安,但你不是我哥哥!我是阿玛和额娘的女儿,你不是,你是那个妾室,舒姨娘和她表哥的儿子!你不是阿玛的儿子,只是阿玛额娘好心将你抚养而已!”
“你胡说!”怎么可能呢?福灵安大惊失色,“我的生母云舒是阿玛的妾室,即便阿玛不怎么喜欢她,可她也是阿玛的女人,那我当然是阿玛的儿子,什么表哥,你又是听谁瞎扯?”
“不是瞎说,是真的!阿玛承认了,只是不让我告诉你而已!”虽然这些话残忍,可她已经说了,索性全部说个清楚,
“你一直不理解,甚至痛恨阿玛,为什么他不肯为你娘报仇,其实就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他的儿子啊!你的母亲背叛了他,与旁人有了私情,阿玛还肯答应额娘收养你,已经是最大的让步,他不肯报仇,也是人之常情,你不该怪他!”
他一直以为,是阿玛薄情,负了额娘,赶她离开,仅此而已,从未想过他的生母居然会背叛自己的丈夫!
若然这话是旁人说起,他必然不信,认为他们又在挑拨离间,可出自晴柔之口,他就不得不斟酌了,颓然倒在椅子上,扶额闭目,福灵安久久不发一言,
这神态吓到了晴柔,心底有些害怕,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大哥?你……你没事罢?我……我也不是故意刺激你,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真的不是亲兄妹,没有血缘关系!”
话未说完,但见福灵安突然起身往屋外走去,晴柔赶忙跟了上去,问他去哪儿,
“找阿玛问清楚!”敛了困惑的福灵安目标明确,再不犹豫,不顾晴柔的拦阻,径直向前,被瞒了许久的他一心想要一个真相,再不愿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
“你不能去!”这个时候的晴柔才知道害怕,“阿玛交代过我,不许我说出来,你要是去问,那他肯定会怪我的!”
“不问清楚我不相信!”一把甩开她拉扯的手,福灵安的目光变得凶狠,戾气丛生,
“你父母双全,永远体会不到这种感觉!别人都说我娘是坏女人,我除了独自忍受,还能怎样?可现在你居然告诉我,连我的阿玛都不是我的生父,那我算什么?野种是不是?”
“不是的,我没有这个意思!”这样的眼神吓坏了她,尽管害怕,晴柔还是再次追上他,继续解释着,“额娘对你怎样,你心知肚明,她养育你这么多年,已经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我也当你是最亲近的人啊!”
旁人对他再好又如何?他过不了自己这关!紧攥的拳,是最后想要保留的尊严,“这些都只是表象,我只想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谁!不听说则罢,一旦听说,就再也做不到自欺欺人!”
道罢他快步离去,晴柔隐约觉得,这事儿好像闹大了,忙赶去昭华院找她额娘,一进院便见白茶从屋里出来,嘤声哭道:
“白茶姑姑!”
“怎么了这是?”白茶忙去拉她,问她为何不悦,但听她哭道:“姑姑,我好像……好像闯祸了!怎么办啊!”
“发生何事?你莫慌,慢慢说。”
“额娘呢?她在屋里么?”
“夫人午睡呢!”是以白茶没让她进屋,带她到凉亭去坐,压低了声道:“你先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一时没了主意的晴柔便道自个儿情急说漏了嘴,道出了福灵安的身世,但没敢提自己为什么要告诉他两人不是兄妹一事。
白茶自然晓得利害,再不敢耽搁,立即回屋唤醒夫人,睡得正迷糊的瑜真听闻此事,惊愕失色!“怎么就说漏了嘴?无端端的,你提那个做什么?”
“我……”不知如何解释的晴柔先低头道错,“是我不好,额娘要训我我也认了,但还是先去看看大哥罢!我来时他去找阿玛了!”
不知傅恒会如何作答,不祥的预感在内心翻滚着,瑜真只觉这次怕是不好收场!
庶子的事,已让福灵安失去了笑容,若然再让他知道,他根本不是傅恒的骨肉,那还得了!
暗叹不妙的瑜真即刻穿衣起身,赶往书房,一探究竟。
而傅恒这边,福灵安突然跑来质问自己的生父是谁,令他心中一震,倒不知该如何作答。难道又有人到他面前嚼舌根?不应该啊!这个秘密没几个人知晓,瑜真不可能去说,只要晴柔不说,应该不会被他发现。
疑惑只在心底翻滚,傅恒没有表现出来,佯装自然的面带愠色,“为父就站在你面前,你还问这种大逆不道之言?难不成你还有第二个父亲?”
未从他阿玛面上看出波澜,福灵安甚至有一丝欣慰,多希望是自己猜错了,希望晴柔在骗他,然而话必须说明白,才能真正安心,于是他又将晴柔的话重复了一遍,
“我娘真的有表哥么?我到底是谁的儿子?只求您告诉我一句实话!”
晴柔居然把这些话都说了出来!这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说这些作甚?凌乱的傅恒并不承认,只问晴柔在哪儿,“我倒要问问这丫头,究竟是从哪儿听来的浑话!居然乱嚼舌根儿!”
明显的避重就轻,福灵安心头咯噔一声,越发觉得晴柔没撒谎,“无风不起浪,晴柔不可能编瞎话,她说的是实情对不对?我不是您的亲生骨肉对不对?”
等待的过程无比煎熬,福灵安不明白他的犹豫究竟代表什么,“明明答案很简单,为何不能明说?”
甚少撒谎的傅恒却毅然决定在此事上睁眼说瞎话,“她被人挑拨了,说的话皆不属实,你的生父就是我,没有别人!”
正在此时,瑜真带着晴柔赶了过来,福灵安又当面质问晴柔,究竟听谁所说,晴柔一看到阿玛警告的眼神,咬唇不敢乱说话,低着头犹豫许久,这才憋出一句,
“底下的嬷嬷们说的闲话。”
怎么这么快又变了?福灵安很笃定自个儿没有记错,“才刚你可不是这样讲的,明明说是阿玛说的!”
当着众人的面,晴柔又没那个勇气,只能继续瞎编圆谎,“我怕你不信,所以……所以才扯了阿玛,我……我瞎说的。”
当他问起她是听哪个嬷嬷所说时,她又慌了,张口结舌,“时隔太久,我也记不得,是背在墙后偷听的,府上那么多嬷嬷,分不清声音。”
瑜真趁机道:“既是嬷嬷所说,那铁定是流言,血脉这种事,怎可混淆?你若不是你阿玛的孩子,他又怎会认你?必是那几个与你不睦的兄弟散播谣言,挑拨你们父子的关系,你不该上当!”
“可晴柔明明说我跟她不是兄妹!”当时那么笃定的语态,如今怎么又怂了?难道是嫡母警示过她,教她撒谎么?若然几人联合扯谎,那他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不再多言,就此回屋。
即便没有被证实,可福灵安的心已就此乱了!晴柔必然是肯定两人没有血缘,才会问出那样的问题,若然是亲人,她怎么敢存着那样特殊的心思?
直觉告诉他,晴柔最开始的话都是真的,后面才是撒谎,可阿玛额娘都不认,他又该如何证实?
往后的几日,他一直在旁敲侧击的跟人打听,究竟如何才能证实,两个人是不是父子。
而晴柔的日子也不好过,表面上虽是圆过去了,私下里,瑜真不肯放过晴柔,将她单独叫过去问话,“说漏了嘴?原因呢?来龙去脉,一五一十的讲出来!你若不肯说,额娘就去问福灵安,总有法子知晓!”
自知躲不过的晴柔心里也难受,不想再继续忍着,干脆直言不讳,将心事告知母亲,
“我若说了,额娘可别骂我。”
“只要是实话便不训你,尽管说罢!”此时的瑜真并不知晓事态有多严重,直至她听到女儿怯怯的说了句,
“我……我好像喜欢大哥了,不是兄妹之情,而是另一种!”
愣了半晌的瑜真这才反应过来,领悟到她所说的另一种感情应该是――男女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