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对战争却是发自内心的渴望,一想到要上战场,血液都在沸腾!
“你要相信我有这个能力,虽未领过兵,兵法却没少看过,平日里与那些将帅结交,也都听他们传授诸多经验,家中还有你在为我守候,我必然会保护好自己,打得胜仗,平安归来!”
这些话,她都曾听过,当年傅谦也是这般向她许诺,得胜归来,向她提亲,然而意外横生,就此错过,如今已成定局,她只能放下,可傅恒又拿这样的话来宽慰她,教她如何真正放心?
奈何男儿志在四方,关定北也在前线,傅恒必然也想一展宏志,她又怎能因为妇人之见而去拦阻?
除了答应,似乎别无他法。瑜真默然,不应不阻,内心一片煎熬。
太夫人倒是很珍惜这个机会,在她看来,富察家的子孙就是为战争而生,守卫江山才是他们的职责,才能彰显自己的价值,更希望小儿子能借此一战,光宗耀祖!
傅谦想上战场,主动向皇帝请缨,乾隆念及他的旧患,终是未答应。
不能为国效力的他心酸之至,借酒浇愁!
当年壮志未敢忘,而今留京远沙场,
都统虽荣终闲职,梦里山河复开疆!
这一年似乎过得格外沉重,唯一的喜讯,便是梁瑶峰在今年的殿试中夺得头名状元!
在他的预想中,进士出身他便知足,未料竟能折桂,实属意外之喜。梁蕊也不敢相信,鞭炮都放了,她仍旧觉得自己在做梦,“所以我成了状元夫人么?婆婆,瑶峰真的是状元啊?”
“千真万确!榜都放了出来,岂能有假?”梁夫人喜极而泣,抹泪凝噎,儿子能出人头地,是她最大的心愿,而梁蕊怎么也没想到,当初九夫人牵的线,竟能令她觅得状元夫君,
“当真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啊!我得去谢谢九夫人才是!”
这话听着别扭,梁瑶峰哭笑不得,“难不成我不中状元,你就不谢表姐?”
梁蕊嘿嘿一笑,挽着他的胳膊讨好道:“都要谢啊!”
出了个状元,梁家一时间热闹非凡,远亲近邻皆来恭贺,刚开始梁蕊还热情招待,后来她也烦了,干脆去找九夫人,躲起来清净。
白茶一见她,便施然行礼,笑唤着状元夫人。梁蕊初听时还觉新鲜,再闻便腻了,“可别笑我了,都是他的荣光,我什么都没有呢!”
屋里的瑜真闻言笑接口,“你有好眼光就足够!”
这话她也不敢认,“我哪有什么好眼光,还不是九夫人给我介绍的,如若不然,我也不会认识他啊!”想起当初的枣核,她便羞愧不已,同时也感叹缘分实在妙不可言!
“我只是牵线,最终决定嫁给他的还是你,所以这仍旧是你们的缘分呐!”想来瑜真也觉惊喜,“那个时候,我是瞧着你俩年纪相仿,一个性子柔和,一个活泼些,应该好相与,便有意撮合你们,完全没料到,表弟如此发奋图强,考得状元,光宗耀祖!”
后来梁瑶峰得空,也带着贺礼过来感谢九爷,只因傅恒亦是殿试阅卷官之一,傅恒当下拒绝,
“哎――这礼可不能收,否则旁人还以为我徇私舞弊呢!你们的试卷不仅糊了名姓,且由专人誊写,我连笔迹也认不出,并不晓得哪份是你的答卷,真心觉得好,才会如此排名。”
此乃他的实力,不存在偏帮。随后梁瑶峰被乾隆亲授为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从来开始踏上仕途生涯!
深知此行事关重大,傅恒并未贸然行军,而是先做战前准备。康熙年间征西藏时,威远炮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傅恒遂向乾隆请旨,将两架威远炮送金川军营。
乾隆应允,急调京师及东北三省军队,又从陕甘、云贵、湖湖南等省调拨满汉兵三万名,定期来年三月内全抵军营!
与此同时,各路驿站、兵器、军粮及马匹等事项亦做妥善安排,力求行军便利!
乾隆十三年十一月,初冬时节,傅恒出师。临行之际,乾隆赐宴重华宫,亲至堂子行告祭典礼,又命皇子和大学士来保到良乡为傅恒送行,典礼隆重,前所未见!
目送他离京,瑜真心如刀绞,又不能在众人面前表现出来,食言的乾隆心中有愧,
“我与讷亲,自幼相识,儿时伙伴,少时伴读,后来便是益友良臣,自我登基以来,第一受恩者无过讷亲,其次莫如傅恒。如今讷亲有负我所望,放眼当下,满朝文武,能让我放心倚重者,惟傅恒莫属。
傅恒年盛力壮,又是勋旧世臣,值此戎马未息之际,心忧家国,毛遂自荐,深得我心。我有心栽培他,历练在所难免,但你尽管放心,我已为他安排妥帖,他本身又是谨慎周全之人,必当得胜,奏报凯歌!”
一国之君,为她解释这些,实属难得,实则瑜真已然认命,反正拦阻也无用,不如由着傅恒去实现他的梦想,“臣妇愚钝,眼界狭隘,才会因为一己私心而不希望傅恒从征,
实则男儿精忠报国,属份内之事,如今我已经看开,不愿让他有后顾之忧,转而支持,不再怨怼,相信皇上派他前往,必定经过深思熟虑,不会出什么差错。”
乾隆深知,当年失去傅谦,她毕竟还是姑娘家,还可以嫁于旁人,但若如今再失去傅恒,以她的倔强,必然不会改嫁,那么余生只余孤寡,是以他绝不能让傅恒出事,“放心,我不会再让你失去心爱之人。”
这不仅仅是对她的承诺,包括他自己,也不能再失去一位贤臣,这代价太大,他付不起,培养一位深得帝心的臣子实在太难,乾隆心中自有掂量,绝不会任由事情发展到不可控的地步!
感念圣恩的傅恒未有丝毫懈怠,离开京城后,即率军队日夜兼程奔赴金川。
进入四川境内后,山峻路险,冬月的气候极度恶劣,雨雪阻路,狂风肆虐,导致行军异常艰难,加之四川屡遭战事,地方财力匮乏,军队所需马匹未能及时供给,傅恒也不挑剔,为了尽早赶到金川前线,时常披星戴月,甚至亲自步行,与士兵们同甘共苦。
乾隆听闻军报,特颁旨嘉奖,晋傅恒太保衔,加军功三级。
腊月中旬,傅恒等人终于到达卡撒,入军营后,傅恒大力整顿军队纪律,任命冶大雄为总统,亲临两军阵前,仔细观察地形,回到营中与岳将军等人认真分析讷亲、张广泗失利的原因。
“莎罗奔据勒乌围,其侄郎卡固守噶尔崖,两地皆在大金川的东岸,阻山临河,形势极为险峻。
依恃复杂地形,莎罗奔接二连三的修筑了很多碉堡,这些碉堡均以石头垒成,比中原地区的塔还要高,四面皆孔,可向外发射箭矢和枪弹。
每一石碉堡只需数名守军,便可抵挡成百上千士兵的进攻!”
岳钟琪点头应道:“当初讷亲和张广泗不是想法智取,而是一味强攻,以卡逼卡,以碉逼碉。兴师动众而难见成效,致使久战无果,拖延至今!”
傅恒深以为然,认为这种办法最为荒唐,上奏折时向皇帝明言当前局势,
“臣以为攻碉最为下策,枪炮只能攻及坚壁,于贼无伤。而贼不过数人,从暗击明,枪不虚发,且贼人于碉外开濠,兵不能越,而贼得伏其中,自下击上,形势悬殊,攻一碉难于克一城,于我军极其不利。”
关定北已在此驻扎大半年,对此地势颇为了解,“仅我们所驻的卡撒山顶便有三百余碉,即便半月得一碉,也得好几年,而且攻打一碉动辄死伤数十百人,还不一定能成!”
岳钟琪更是心中忿然,“如此旷日持久,劳师糜饷之策,而讷亲、张广泗还认为是妙计,下官不解其何心也。”
基于此种认识,傅恒决定采取新的进攻策略,而莎罗奔听闻傅恒到达金川,开始于各处增建碉堡,他还以为傅恒跟讷亲会是一样的打法,孰不知,傅恒决计深入,不与争碉,耐心等待大兵齐集,四面布置,出其不意,直捣巢穴,取其渠魁!
金川战事伊始之时,乾隆本以为其地小兵寡,不足以抵挡清朝大军,哪料劳师两载,寸土未获,反而因此令讷亲、张广泗两位大臣获罪。
尤其在傅恒奉命督师出征金川的途中,又常奏报四川路险,物力贫瘠,石碉难攻等情况,此举竟渐渐动摇了乾隆帝征剿金川的决心,
“讷亲自办理金川军务以来,道路险阻,兵民疲惫,此等艰难困瘁之状,从未据实以奏。
朕因军旅重大,不容久渎,特命大学士傅恒前往经略,假使讷亲、张广泗早行奏闻,朕必加以裁酌,不至多此一番劳费,今朕于此事颇为追悔。”
而皇太后又屡屡劝诫乾隆息武宁边,于是就在乾隆十四年正月十五,皇帝决心休战,下令傅恒班师回朝。
傅恒却认为金川之事可成,反对中途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