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某,乃假齐王。”
微微一拱手,那身披朱红袍衣的老者,似乎对秦阳也没有多少尊敬。
“端公早晚,必为齐王。”
目光盯着那老者,秦阳朗声出言,道。
假齐王,刘端之。
雄武南境守备,当年与战侯旭阳争功不抵,因此从朝堂发至地方,凭借一身手段,打压拉拢,聚齐强大势力,待到雄武王朝发觉,沙海之战已然开始,也只要暂且放过。
可这一等,便等到了刘端之参与秦阳举事的讯息。
听闻,文帝秦翰接到密报,足足一个月坐立不安。
“呼……呼……”
一阵低低鼾声传出,这被秦阳尊称为‘端公’的刘端之,竟是脑袋侧向一边倒下,打起鼾来。
看着,如同架不住正午阳光、欲沉沉睡去的耄耋老人。
“端公?”
秦阳也不恼,只是含笑呼唤。
在刘端之身后,那假赵王小心翼翼看着,似乎是在注意刘端之的表情——显然,他以端公决议马首是瞻。
而那假燕王做饮酒模样,掩袖之间,却是不经意也朝端公投来一瞥。
端公的话语权,也不比秦阳弱。
眼前的几人,说是拜入秦阳门下,可实际上,各有分属。
大家实力虽然不如你秦阳,但差得也不算多,凭啥非要尊你为王?
不过是眼下雄武大敌在外,彼此之间,报团取暖罢了。
“端公,如今雄武大军在外,岂能做昏沉之态?”
冷淡声音,直接打破宁静,寒山侯骤然发声,目光,牢牢锁住刘端之。
“呼……”
“端公!”
“恩……啊!”
脑袋忽然一震,好像真的是被寒山侯惊醒一般,刘端之微微敲了敲自己花白头颅,口中叫了句:
“老迈昏庸,还请寒山侯、陈留王不要责怪。”
“只是,老朽实在不堪,这三年围困,咱们每隔几月都商讨一番,以往都拿不住主意,这一次,就能拿住了?”
“我看,只怕还是拿不出的。”
刘端之摇晃着脑袋,嘴角,露出不知是嘲讽、还是别有意味的微笑。
秦阳眸中,闪过一抹不爽,他岂不知这主意不好拿?
只是,对面的淮侯霍营太过谨慎,根本不留把柄!
反正雄武的国力胜过陈留,拖就是了!
雄武能拖,陈留却再也拖不得了,即便是有大量助力,维持战争状态的消耗,也逐渐不足,再不能将敌人赶走,不消半年,大军便发不出俸禄!
“端公心中,总该是有个想法的。”
秦阳语气变得有些冷,昂起下巴,出言道。
“不能打。”
刘端之简单地说了三个字。
“不能打?那就是要议和喽?“寒山侯轻哼一声,他是秦阳最大的助力,也是陈留坚定的支持者,若是没有他,秦阳一个人,还真对付不了老奸巨猾的刘端之,再加那忠心于刘端之的假赵王!
“我就知道你们这帮家伙,早无战心!”
寒山侯轻喝一声!
“那就请陈留王、寒山侯拿出个主意吧。”
刘端之此时,反倒是不急了,他斜瞥两人一眼,流出淡淡不屑、点点嘲讽:
“从哪打?打谁?怎么打?”
“最关键的,我五家兵马,谁开头阵?”
打仗要死人的!
但死多少人,和分润多少,却是关系不大。
甚至有时候,死的人越少、活下来的人越多,在要求封赏之时,有时反而越大。
一句话,直接将秦阳问住。
谁开头阵?
寒山侯乃是自己铁杆,可派?
可派,但不能派。
饶是现在,秦阳与寒山侯,也不过是勉强保持对端公、假赵王势力的压制,一旦出战不利……
更别提,还有个态度暧昧不清,墙头草一般的假燕王!
“呵,寒山侯,你方才不是义愤填膺么?怎么此时,便不说话了?”
假赵王直接甩袖而起,冷哼一声:
“灵石、丹药、符咒、制式装备,早已经出现亏空了!”
寒山侯面色难看。
作为秦阳最亲近的大将,他自然明白,这假赵王所言,一丝一毫都不差!
“便是茶米油盐的供应,都越发不济,不瞒两位大人,若是再这样下去一个月啊……”
假燕王抬起头来,望了秦阳、寒山侯一眼,继而很快垂下头去,好像是开玩笑一般,带着些不正经的意味,轻声道:
“我这假燕王,可是要拍拍屁股回老家啦。”
寒山侯面色大变。
这种时候,他竟然站队了?这岂不是说……
“是了!”
心中,忽然闪过一点明悟。
为何对面的雄武军阵,摆出一副长期鏖战的架势?
就是因为,他们知道只要拖下去,陈留必败无疑!
甚至,只要持续施加压力,陈留这边自己便会成为一盘散沙!
“你这骑墙……”
寒山侯阴沉发言。
“别,寒山侯千万别这么说。”
假燕王却是轻轻笑了笑,摆出一副承受不起的样子,道:
“以前雄武打我们,只用了一只手,我们尚且只有五五之数,如今沙海即灭,那澹台花月直接被带到阵前,你们也不是没有看到。”
“也就是说,这陈留啊,要同时对付雄武的两只拳头。”
“敢问寒山侯,某在这种情况下,依旧站你陈留三年,能说是不尽心竭力?”
“怎么?如今局势必败无疑,让老兄弟先抽个身,都不行?”
一番话,赤裸裸点出目前局势。
“端公。”
秦阳目光,却是一直盯住那刘端之:“意欲为何?”
“呵呵。”
到此时,端公终于露出淡淡微笑,场上局势,依然尽在掌握。
便是以秦阳心机,在如此大势面前,也根本无法脱离自己掌握。
“若是让某等留在陈留,也不是不行……”
“轰!”
刘端之刚要开出自己的条件,却听,长空之上,传来一身轰鸣巨响,周围座椅茶盏,都随之剧烈颤抖一下。
门外,更是响起嘈杂之音,仿佛是有什么人闯了进来。
“无妨。”
手中,依旧托着茶盏,刘端之面上,满是自信。
“无非是什么蟊贼罢了,我的亲卫各个以一当百,一定能拦下贼人,现在,我们还是继续谈论……”
“吱呀!”
大门,却是悠悠被推开。
一道身影,背对阳光,看向场中几人。
“秦阳、钟寒山。”
张口,便是直呼其名。
“何人敢直呼陈留王名讳?何人敢直闯陈留王府?”
“陈留王,你这王府的警戒,做的让老夫真是安心啊!”
刘端之登时起身,再不见,那老迈昏庸神态。
他们能闯进来,那自己的亲卫们……
微微回首,却见,秦阳与寒山侯两名人杰,居然愣在当场!
他们的一双眸子中,除却惊愕之外,还有着浓浓的……
狂喜?
“是他!”
寒山侯猛地起身。
“他来了!”
秦阳同样是腾地起身,语气中,尽是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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