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州城,南宫家。
自南宫封唐死后,曾经熙熙攘攘、门庭若市的南宫家,已然是日渐清冷。
三年时光,已经足以让许多东西,都发生翻天覆地改变。
客人来访的数量减少,也隐隐见证着整个武州城话语权的偏颇——相比于南宫家,武家可是越发滋润了。
南宫家族的众人,就好如覆巢之下的蝼蚁,不明白未来会如何进展,只能守在自家老巢,不安而战栗地等待着局势变化。
尽管所有人都大概知道,这种变化,其实是向深渊滑落。
悲伤的气氛一日胜过一日,就连南宫家的小孩都不被允许在大大庭院中叫闹,鲜活的生机远去,所有人都只是麻木地等候那一天的到来。
冬日至,蝼蚁,便该潜藏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日,居然到来的这么快。
即便是将苍云、卫庆两人请进家中,南宫家的众人勉勉强强浮出笑脸,可笼罩在整个家族头上的阴霾,也丝毫没有消散。
“多谢你了。”
卫庆与苍云,坐于主位,而南宫家的众人,却是尽被遣出。
接下来要说了,关乎一些隐秘,不可让她们知晓。
“没什么好谢的,南宫家不过是将死之人,我延他五十载寿元,又有何用?”
苍云淡淡摇首。
虽然强迫武家于三日之后签订和约,五十年不许动南宫家分毫,可操作起来,难度太大。
不能动南宫家?那能不能动南宫家的产业?正当竞争,没话说吧?
更狠辣一些,培养一处势力充当‘恶犬’,让恶犬冲上去撕咬南宫家,不就可以了?
卫庆闻言,面庞一抖,原本便惨败的面孔,显得更加虚弱,眼中显出一点哀求:
“还请苍云师兄,再为南宫家争取一丝……”
他此刻,已经从癫狂状态中清醒出来。
“有什么意义吗?五十年?七十年?一百年?”
苍云摇了摇头:
“没用的,只怕,根本支撑不到那个时候,南宫家自己便倒戈而降,彻底投靠武家了。”
“这……南宫家可是出过师尊这等存在,岂能屈身于凡俗势力之手!”
卫庆怒容乍起。
苍云不说话。
卫庆就那么想了好一阵,最终,自己浮出悲哀之色。
的确。
不可能的。
谁能救南宫家?
谁都救不下!
“南宫家的事情,我不想再多管,三日后和约一签,我便立刻动身,赶回映元,在此之前,你便好好与我诉说着三年之事。”
苍云顺手拨弄身旁茶盏,悠闲自在地饮了一口,这才斜瞥一眼。言道:
“还有,能救南宫家的,只有你。”
卫庆,浑身一震
眼下的关键处便是,武家有武耀这等存在,假以时日,必定能成长为一方巨擘,虽然做不到像师尊那般,为一宗峰主,但为一供奉长老是不在话下。
可南宫家这边,没有任何天资之辈!
唯一一个,便是今日‘武斗’之上,与武耀相争的南宫青才——可那也只是俗世的天才罢了!
与武耀这种仙宗中亦是有些名气的存在相比,差得太远!
更何况,仙宗中,那些曾经与师尊交好的长老等人,均是像被什么人警告一般,不敢管南宫家的事情……
想来想去,南宫家唯一的助力,还真是自己!
“可……我、我荒废已久,而且,经过那一战的打击,我根本没有信心再修炼下去!”
饱含希冀的看向苍云,卫庆希望,前者可以给他一些帮助指点。
“那就是你的事情了。”
谁想,苍云确实如此回答。
实际上,卫庆的情况,在与心魔……而心魔,恰恰是苍云也无法根除的。
或者说,除却本人之外,谁也无法根除心魔。
“我今天,只想问你,这三年的事情。”
苍云转移话题,淡淡言道:
“与我说说吧,鬼圣埋骨地,真的没有任何存在?谭明、花月、张横、匡才人他们又去哪了,秦煜又为何与你们斗战起来……总之,太多的困惑了。”
“好,我说。”
又要提及那令自己一生都不敢直视的画面,卫庆的眼神剧颤,再度,显出几分痛苦神色。
……
武家。
一众高层,已然集结。
这些平日动动嘴,便能让武州城抖上一抖的大人物们,此刻却是齐齐伫立,各自背着手,面容沉重地与周围人交谈。
而在他们的目光,亦是是不是,朝场中望去。
在那里,有一被视为武家核心的青年,已经思虑许久。
忽然,天地间的灵气,传来一点诡异波动,那青年顿时瞪大双眸。
“师尊到了!”
他低呼一声。
“是吗?能请动洪武的长老出手,耀儿,还是你的面子大!”
不少武家人,亲切中,又带着些敬畏。
一入仙宗,其实便与凡人天壤之别。如今的武耀尚且如此,日后……怕是就不能叫他耀儿了。
“耀儿,何不将你的师尊请进武家,也让我等好生奉迎一番?”
一位老者出声言道,显然,是存了些讨好心思。
武耀沉默,面色一直沉重,眼神也是越发无奈,最终言道:
“诸位叔伯,武家克南宫之事,虽然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支持,但并不代表,仙宗中就无人反对,不过是南宫封唐如今死了,仙宗中无人帮南宫家说话。”
“其实,仙宗的那些强者们,都不愿牵扯进南宫与我武家的斗争中,这一次叫出我的师尊,也是恰巧师尊要下山采集某些灵药,而我苦哀求,诸位……平灭南宫家之后,千万不要把事情做绝,最起码,给南宫家留一个后脉!”
武耀面容严肃:
“若是做的太过火,仙宗中那些强者们,怕是也会有忍不住的!”
武家众人闻言,顿时点头如啄米:
“省的、省的!”
“还是耀儿你面子大,能请动仙宗强者,我们自然也懂,不会下手太狠,顶多,将南宫家羽翼折断。然后便给他们一块地,让他们安心做个富贵翁。”
“我估计师尊也不愿意在武州城露面,这样,我先去拜见他,你们且等消息。”
武耀望了一眼,便不再耽搁,垂首疾行。
看他所去方向,正是城外大毒泽。
“了不得、了不得呀,耀儿所说的师尊,定然是去往大毒泽擒拿妖兽、采集灵植,真个厉害非常!”
“是啊,那毒泽,岂是凡人轻易敢去?就得仙宗长老那般人物……”
一道道吹捧之音,在武家庙堂中响起。
而武耀的身影,则是潜隐于阴影之中,疾快远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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