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无解,我们能做的只有不断地去选择,并对每一个选择负责。
陈默也不知道此时哪一种选择是对,哪一种是错,她只能说自己完全理解程西贝的处境,所以也尊重她的选择。
陈默跟宋希声打电话,说程西贝这边有点事,自己需要在北京停留几天。因为顾及小贝的情绪,她在电话里并没有细说究竟是什么事。
宋希声深知她和程西贝的情感深,所以一句废话都没多问,只叮嘱她要吃好穿暖,不要着凉。
陈默在电话这端一脸甜蜜地连连点头,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傻,他根本看不到啊!
程西贝看看“屠狗大户”的互动,再看看自己悄然无声的手机,更是心酸,人家谈的那才是恋爱啊,自己这么多年不过是在“与狼共舞”,共的还是一条白眼狼。
第二天一大早,陈默开车送她去医院。程西贝选在家附近的一家私立医院里,因为她之前的检查就是在那里做的,所以比较放心。
陈默开车,程西贝恹恹地坐在副驾驶座上一言不发。
陈默瞥了她好几眼,见她一直这副模样,实在于心不忍,于是熄火停在路边。
她思忖了良久,才开口:“小贝,如果你想反悔,现在还来得及……”
程西贝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猝然回头,不知何时竟一脸泪水。她慌乱地用袖子擦着眼泪,嘴里语无伦次地说着:“不要,不要,我没事!”
“既然这么难受,为什么当初要任性呢?”陈默看着她,忍不住问出这句话来。
她太心疼她了!她在心里一直对自己说,不要埋怨,不要埋怨,亡羊补牢一点作用都没有,但她就是忍不住。她第一次知道那个人的存在的时候,她跟她说了那么多,但凡她听进心里一句,也不会有如今的下场。
程西贝也想问问为什么当初要任性,可除了当年的自己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说到底都怪自己,一步错步步错,才酿成今天的局面。
可后悔有什么用呢?
她轻轻甩了甩头发,对着陈默勉强一笑:“我做错了事我自己承担,走吧,小默,你不要埋怨我,也不要问我,只要陪着我,行吗?”
陈默微不可察地点了下头,重新发动车子。
到了医院,在主治医生的安排下,程西贝术前需要做多项检查,确定身体没问题,才会进行手术。所做检查的科室不同,位置也不在一处,她俩一起上下前后地跑。
作为一家知名的妇幼医院,这里产妇多,新生儿多,宝宝多,随便哪个拐角,一个不小心,说不定就会撞到一个“大熊猫”。陈默和程西贝小心翼翼地躲着,走着,两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个羡慕,一个黯然。
陈默自小就喜欢孩子,她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以后自己结婚了,一定要生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不知道宋希声喜欢男孩还是女孩?等到回去开封,一定要问问他。
陈默无声地跑着神,没注意到坐在旁边等待手术的程西贝,五分钟内看了五次手机。
是的,她在等一个人,确切地说,是在等那个人的电话。她自己都觉得自己贱,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自己还在等他联系自己,等他对自己说一句:生下来,我们一起把他养大。
她搬出来的时候,他正在加拿大出差,所以并不知道。算算时间,他现在已经回来了,不知道他发现自己不见后,有没有心慌,会不会难过?
“23号,程西贝。”护士走过来,带着礼貌又客气的微笑,“程西贝是吗?请跟我来!家属在这里等着就好,很快的!”
陈默抱了抱她,然后看着她跟着护士,一步一回头地进了旁边的准备室。
程西贝进去前把手机递给了陈默,欲言又止几次,终是没有交代一句话。
陈默从她离开,就开始坐不住了,她站起来来回踱步。墙上的挂钟发出“嗒嗒”的声音,让她一阵心慌。
程西贝进去二十分钟后,她的手机突然响了。
陈默正在盯着钟表出神,突然铃声大噪,灵魂差点被吓出窍。她“哎呦”一声,失手把手机甩出去几步远。手机虽然被甩了出去,却依然很顽强地响个不停。
周围已经有人看了过来,在医院里制造噪音,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陈默赶紧过去捡起手机,她想摁掉电话,结果手忙脚乱地滑了接通,那边立马传来一道男声――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你在搞什么,程西贝?”
陈默迟疑了一下,本想直接屏蔽这个不礼貌的声音,想想又觉得不妥,于是敷衍道:“你好,程西贝这会不方便接电话,稍后给你回复,再见!”
她的策略是三两句打发掉,可惜未能如愿。
“你好,是陈默吗?”对方的语气温和了很多,有点迟疑地问道,
陈默听到对方叫出自己的名字,连忙翻来覆去查看手机,是程西贝的那个啊。她不自觉地对着正在通话中的手机喃喃自语道:“不是我的手机啊!”
对方显然听到了这句话,轻笑了一下:“我知道不是你的手机,我也知道你是陈默,麻烦让程西贝接电话。”
陈默本来就心浮气躁的,此刻更是被他气得直翻白眼,语气很冲地回道:“我刚说的你没听见吗?她这会没时间,你谁啊这么牛,说见就得见?”
“你告诉她郑嘉树找她,她会很愿意见的。”
“谁?你说谁?”陈默又一次翻过手机,眼睛凑上去看,也只看到一串数字――2008.12.17,没有名字。
“我是郑嘉树。”对方又一次重复道,语气也有了一丝不耐烦。
陈默这下听清了,也炸了,机关枪一样开启扫射模式,伤及无辜也不怕:“你还是人吗?你把别人肚子搞大了就不管不问了,那是条命啊,你真不怕遭报应……”
“麻烦你说清楚!”对方终于不淡定了,声音有些急切。
“我冷静不了,小贝还在里面呢,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陈默盯着墙上的挂钟,眼眶都湿了。
“你们现在在哪儿?”郑嘉树问道。
“圣玛妇产医院。”陈默脱口而出。
郑嘉树从这简短的的对话中,分析出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他顾不得解释,迭声央求陈默:“陈默,拜托你,拜托你,现在去找医生,不要手术,如果来得及的话……”
陈默被他语气里的急切和央求感染了,再顾不得自己对程西贝的承诺,一个箭步冲到准备室门口,使劲拍打着那扇门:“医生,医生,我们后悔了,不做手术了。”
此时,手术室内的程西贝已经被注射全麻,毫无知觉地躺在手术台上。
而远在城市另一头的郑嘉树正疯了一样往医院赶,他把车速提到最高,闯了两次红灯,依然觉得太慢。他真怕来不及啊,他心里清楚,如果这次赶不上,那么他们就再也不会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