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男生 奇幻玄幻 唐缺九州经典力作(套装共11册)

鸦巢夜谈 第二天,印时之初,最寒冷的时刻

  “在这鬼地方,只有站对了阵营的一方人才能活着出去,而其他人……都得死。”

  笔下的人物即将开始大规模的冲突与恶斗,这是这本小说的第一个高潮,然而现实中的高潮不知何时来临,四个访客仍然坐在大堂中,除了燕歆出现时曾有短暂的交手,其他时候都在像老朋友一样的交谈。当然了,即便是老朋友,也都是各自心怀鬼胎、口是心非的老朋友,只是有一点,他们被动地进入了同一个阵营,面对着至今没有露面的潜敌。或者,如同云灭所猜测的那种可能,这四个人实质上已经分化成了两个阵营,只是那一个敌人至今没有暴露身份,所以比起自己笔下的形势更加危险而刺激。我也得这么写,潘海天想,一定得有一两个隐藏的敌人,让人不被他戳上一刀就看不穿他的真面目。

  他抬头看了看店里唯一的奢侈品——一具河络的计时钟,时辰已经走到了印时之初,这大概是一天中最寒冷的时刻,阴冷的地气不断上升,而离太阳升起还早。在这时候人们通常都应该抱紧了棉被睡觉,但这四个人却还显得精神健旺,为了一个尚未解开的阴谋而绞尽脑汁。潘海天想要招呼卢三往火盆里添点碳,想想这个贪睡的伙计想必早就鼾声如雷了,无奈之下,只能放下手中的笔,亲自去办。

  “那么我们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游手好闲的名门之后,一个东躲西藏的贵族后裔,一个聪明伶俐的职业骗子和一个……拉皮条的,”云灭总结说,“这四个人有什么共同之处吗?”

  没有人接口,因为显然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甚至这四个人的性格都差得太远。姬承一望而知是个懦弱怕事的小男人,而且张口闭口总提到他老婆也可见此人之惧内;尸舞者总是把自己藏在令人畏惧的外壳中,以此来保护自己,隐藏他内心的毫无安全感;云灭显然是个很有组织才能的人,而且沉默的时候可以长时间一语不发,说起话来又可以滔滔不绝、有条不紊;燕歆则多少有点让人看不透,此人从现身开始就是一副娇蛮小姐的样子,但如果她真是个职业骗子,那就应该有很多张脸谱,眼下的表现也许只是用来让其他人放松警惕的伪装——姬承同理。潘海天可不会忘记小说里的常见定律:貌似人畜无害者往往深藏杀机,貌似粗疏简单者往往心计百出。

  这四个人身份背景各异,也来自不同的地方,但他们一定具备了某种共同点,某种虽然还未被挖掘出来,但一定存在着的共同点。潘海天越来越觉得这件事很有趣,由于这一系列怪客到来而突然爆棚的创作灵感更是让他思维活跃。

  “掌柜的,你有什么见解吗?”云灭突然问,“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们四个在这儿绞尽脑汁,也许因为都身陷迷局中而不能开阔思路;但你是局外人,也许某一个想法能点醒我们呢?”

  潘海天先是一怔,继而有点受宠若惊。他的脑子里也的确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猜想,当此情景,真有点不吐不快。

  “我是个喜欢读书的人,”潘海天说,“而且杂七杂八什么书都读,这其中就包括了很多讲述探案的公案小说。我虽然不像各位那么有阅历,但用公案小说的思路去分析一下,说不定能对诸位有点启发。”

  “好啊!”燕歆拍起手来,“我们就当是听故事了。”

  “就当是听书,”姬承的精神也来了,“在南淮城里,我除了……之外就是喜欢听书了。”

  “首先,我们按照刚才云先生所说的,来做一个假定,或许被约来的只有三个人,剩下的那一个是假冒的召集人。那么,只需要有三个人一起承认一个共同点,这也许就是真相了。”潘海天说,“但这也造成了一个问题,也许你们当中碰巧有两个人具备了某项共同点,而这一点其实和这个骗局毫无关联,比如姬先生和尸舞者先生的身世,而骗子却可以借机捏造谎言,凑出三个人来混淆视听,掩盖掉他的真实目的。”

  “我没听懂……”姬承说。但剩下三人都默默点头,显然明白了潘海天的意思。

  “那我们该怎么办?”燕歆忍不住说,“假如这个骗子就藏在我们四人当中,那他岂不是能始终操控着我们的分析,让真相永远都无法显现。”

  “所以当我提出问题时,你们不要公开回答”,潘海天说,“所有的答案只能告诉我一个人,然后由我来总结整理。”

  云灭摇摇头:“别忘了,鸦巢客栈是你的地盘。我们又怎么能信任你没有在这当中耍点花招呢?要说召集人,你的嫌疑也许比我们都大。”

  潘海天想了想:“这样吧,每问完一个问题后,我再把你们的答案都公布出来,这样既避免了可能潜在的召集人捣鬼,也避免了我捣鬼。”

  众人再无异议。潘海天扯过一张白纸,在上面写了几个字,然后说:“如果各位并没有隐瞒其他的什么,那么你们的身世的确是没有任何重要的交集了。所以我们只能抛开‘人’的概念,而从‘物’上面着手。姬先生说过,他手里有老祖宗的虎牙枪,那想必是很值钱的。其他诸位呢,有没有类似值钱的物品?”

  此时四人已经分开坐在几个角落里,潘海天仍然不放心,给每人发了一张纸,让他们把答案静默地写下来。最后他一看答案,有些沮丧:“尸舞者先生完全没有任何值钱的重要物品,燕小姐也没有。”

  云灭看了燕歆一眼:“你不是骗子么,手里都没点财产?”

  “世道不景气呀,”燕歆说,“这年头有钱人都把口袋捂得死死的,掏一个铜锱都和拔牙一样疼,再说我的开销也不小。”

  “她这一身打扮,够一个南淮的普通人吃一年。”姬承给出了专业的鉴定。

  “那就换个方向,”潘海天再问了几个问题,确定了此事和“某件特殊物品”无关,于是又提出了新的想法,“不是人,也不是物,那就是特定的事件了。我在公案小说里也读到过类似的情节,几个看起来毫无关联的人物,可能恰好在某一时刻同时出现在某地,碰巧经历了某件事情。这个偶发的事件,把这些人联系到了一起。”

  “所以这个事件或许相对比较好梳理,云先生、尸舞者先生和燕小姐无疑是经历非常丰富的,身边的事件层出不穷,姬先生可能稍微平淡一些。如果姬先生能想出些什么不一般的事情,也许就能给我们省很多功夫。”

  “我?”姬承有点发懵,“我除了吃饭睡觉逛青楼之外,能有点什么事?被老婆打也算吗?”

  潘海天说:“别着急,慢慢想想。也许未必是最近的事,也许稍微隔了有些时日的。你的一生中就没遇到过非同寻常的事情吗?”

  “非同寻常的事情……”姬承使劲想着,“也不能说没有。两年前,我的虎牙枪被人偷过一次,我出门去找枪,从南淮一直追到天启,还和人打了一架。去年……去年南淮城被叛军围困,我被抓去修城防……”

  姬承一点点回忆着,潘海天则细细地追问细节,他无比惊奇地发现,这个貌不惊人的小个子竟然也有着颇为传奇的故事。其实这些故事也可以拿来写成小说的,他有点跑题地想着。

  但姬承的这些经历和其余三人完全无法产生交集。比如他那次从深秋一直到第二年春天的漫长寻枪之旅,在同一时间里,尸舞者正远远地躲在殇州雪原里的一个地穴中,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都没有离开过。而在南淮被叛军围困时,燕歆正游荡在未被战火侵袭的西陆行骗。

  “也未见得一定是大事,”潘海天琢磨着,“公案小说里也有这样的题材:某一天,几个不相干的人在某一个特定的地点擦肩而过,而那个地点正在那一时刻发生了一桩罪案。这件罪案并不如何轰动,对旁人的生活也没有什么干扰,只是对受害者的亲属影响重大而已。于是这个亲属就开始搜集线索,找到了这些人,对他们一一进行盘问……”

  云灭眼前一亮:“不错!这正是最有可能说得通的。”

  姬承又开始发抖:“难道我们四个人当中,就有一个是别人要找的杀人犯?”

  “这可说不准,”云灭轻描淡写地说,“照我看,在这里的几个人大概都不是那种见了血就晕的人。”

  “你真看得起我。”姬承嘟哝着,开始四下里张望。潘海天忍不住问:“你在看什么?”

  “万一是凶杀事件,这里说不定就要打起来,”姬承说,“我要先把退路看好。”

  潘海天摇摇头:“就冲着刚才尸舞者先生和云先生的身手,你看好退路就能逃得掉?”

  “有半点机会总比完全没有机会强。”姬承理直气壮。

  这话刚说完,一条鞭子忽然无声无息地卷过来,把他拦腰扯了起来,拉到半空中。姬承还没来得及尖叫,鞭子又轻巧地把他放回到座位上,连椅子腿都没有挪动一丁点。

  “你连半点机会都没有的,”尸舞者说,“省省力气吧。”

  燕歆从鼻子里哧了一声,不知道是在讥笑姬承还是在挖苦尸舞者,但她什么话也没来得及说出口,因为就在这时候,后院传来了一阵清脆的木材断裂的声音,不知道是鸦巢客栈的什么财产倒了霉。潘海天叫一声苦,翻出雨伞正准备去查看,卢三已经气急败坏地进来了。

  从卢三语无伦次的叫嚷声中,大家慢慢听明白了,原来是风雨太大,不知道是否从悬崖上吹落了什么重物,卢三所住的小屋屋顶被弄出了一个洞。那间屋子在修理之前是没法睡了,他只能无奈地钻进了客栈。

  “随便找个客房去睡吧,”潘海天说,“反正都空着。”

  “一晚上被吵醒三次,还怎么睡哪?”卢三哼唧着,“左右没啥事,我干脆现在把店门修理了算了。你说说这帮子人,深更半夜的一个个都不睡觉,跑到这破客栈来干什么?挖宝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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