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大头这个时候也顾不得客气了,让到一边,马走日给黄亚男苦训了这些日子,倒是有底气了,一下发动车子,开出村口,汤强军便告诉他朝哪里走。
在半路,袁大头就撂下了电话,满脸惨白,两眼发呆,嘴里不停的嘀咕:“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马走日先前只是大致听了一下,狗传过来的消息也比较简单,只晓得是塌方,闷了不少人,但看袁大头现在的情形,好象非常严重。
他只好宽慰袁大头:“袁大哥,你不要急,就是塌方吧,人闷在里面了是不是,那没关系啊,挖开不就行了,人不一定有事的。”
“哪有你说的那么轻松。”
袁大头没回答,汤强军却岔嘴了:“我们这边的煤矿,有瓦斯的,不过轻一点而已,不塌方,送得进风,就没得事。”
“但要是塌方了,特别是堵死了风,风送不里去,顶多半个小时,里头的毒气瓦斯就会送人命了,我为什么不肯下井,不是懒,就是怕了个瓦斯。”
他越说,袁大头脸色越惨白,马走日忙使个眼色让汤强军不要说了,心下却暗暗摇头:“要是有瓦斯,那就麻烦了,唉,这些煤老板啊,看着一个个腰缠万贯的,实际上也不容易。”
煤矿不是太远,说话的当儿就到了,围了不少人,袁大头没等车停好就跳了下来,一问,两腿一打软,就瘫坐倒在地。
汤强军当地人,没得事难住他的,三言两大句话就问实了,井下共有十二个人,突然塌下,把整个巷子堵死了,塌的是中间,里面可能没塌,人暂时应该是没得事。
可正如汤强军说的,袁大头这矿,是有瓦斯,但浓度很小,可通气管道一密闭,顶多顶多,个把小时,里面的人就会给毒死。
而塌的情况比较严重,巷子又长,别说个把小时,就是有大的机械,二三个小时也不一定挖得通。
一个结论,里面的人,基本上死定了。
现在安全事故抓得紧,死个把人,或者还能隐瞒过去,一下子死十拉个,那没得说,砸锅卖铁已经是最轻的了,袁大头这个老板笃定要蹲牢,弄不好甚至有可能是死刑。
看着瘫坐在地上,形同死人的袁大头,马走日心中不由自主的感概。
刚刚还是日进斗金的大老板,买车还要买外国的,修个车,都能赔得普通人家砸锅卖铁的,结果眨眼之间,他自己却完蛋了,而且没得任何人救得了他。
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有矿工家属听到消息赶过来了,现场已经是哭喊声一片了,有的已经在指着袁大头大骂了。
只是暂时还没死人,没人上来薅住他,真要是见了尸体,这十拉户家人,怕的是会把袁大头给活埋了。
马走日心中有些惨然,却听到狗喊,他出了人群,一条大黄狗跑过来:“狗皇,那些人不会死,有另一条老巷子实际上可以里去的,他们可以从那边出来。”
马走日非常惊喜:“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晓得的?”
大黄狗说,原来这边小矿多,四处挖,经常会有挖穿的矿,挖穿了的巷子怎么弄?容易,弄个铁栅栏拦一下,自己接着朝前挖,土话叫打补丁。
袁大头这个矿,半路就弄了好几处补丁,其中有一个,前不长时间才弄上,差不多到了巷子底,巷子半路虽然压塌了,但只要打开这个补丁处的铁栅栏,里面的人就可以绕出来。
那么大黄狗为什么晓得呢,却原来昨天它撵一只兔子,一直撵到那个补丁处才撵到,亲眼看到了巷子里运煤进出的人。
“那现在那个补丁的地方堵死了没?你断定可以从那里出的来吗?”
马走日虽然兴奋,但还不敢断定,袁大头这个样子了,可不能开玩笑。
“我去看看。”大黄狗转身就跑了外去,射箭一样,狗都是这个脾气,碰到一嘎嘎事,就特别兴奋。
没几分钟,大黄狗就回来了,跟马走日道:“狗皇,可以里去,补丁处没堵死,我听到里面的人在哭喊呢。”
“即然那补丁的地方没堵死,里头的人为什么不从那补丁出来?”马走日惊喜之下,产生出个疑问。
“那怎么可能。”
大黄狗摇狗头:“这山挖的到处是巷子,天晓得补丁处的巷子通到哪里啊,一个不谨慎,跑到了有瓦斯的老巷子里,那就是找死呢。”
“没人敢去瞎闯的,一般就是封起来,不可能想到后面还有出来的路。”
它说得有道理,马走日不敢迟疑,立马回来找袁大头。
袁大头跟个死人一样,马走日喊了两声,他直着眼晴,根本不会答应。
马走日急了,他为自己的事,往往退缩犹豫,为旁人的事,倒是坚决果断,扬起巴掌,啪的就在袁大头脸上重重的抽了一巴掌。
袁大头还真给他一巴掌打回过神来,眼珠子翻动一下,看清是马走日,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走日兄弟,我完了呀,哥哥我完了呀。”
“没完。”马走日果断的止住他的哭喊:“巷子里头有一个补丁,另有一道巷子,可以里去,不过里面的人不晓得,只要去个人,告诉他们,打开铁栅栏就可以出来了。”
“真的?”袁大头是矿主,这样的大矿老板,虽然不亲自挖煤,但也经常下井察看的,而且袁大头最初也就是个挖煤的出身,矿井里的事,他自然是晓得的。
一听马走日说得有声有色,他一下就跳了起来:“走日兄弟,你说真的?”
“拿两个矿灯来,跟我走。”
马走日还是担忧里面,怕瓦斯浓度大了,那即使打开铁栅栏,人死了也不得用。
所以根本不和袁大头啰嗦,边上有推煤出进的工人,也是要戴矿灯的,马走日随手拽过两只,拉了袁大头就走。
大黄狗带路,就从旁边不远的地方一个废弃矿井爬里去,实际上不远,不过拐过几个弯,中间又绕过另一条废巷子,前后不到百把米。
只是七绕八绕的,还好有大黄狗带路,袁大头也不管这些了,牢牢跟着马走日。
到尽头,果然有一处铁栅栏,铁栅栏里面,一片哭喊声。
袁大头却是大喜过望,拿灯朝里一照,大喊起来:“老鲁,鲁矿长,从这边可以出来,快从这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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