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很奇特,是因为吃酒的客人很奇特。
一位客人很喜欢吃草,尤其是牧草,另一位客人嗜血,爱吃肉。
对于两位客人的奇怪要求,值夜的厨师很快就想出了菜单,采用分餐制,“一桌全素菜,仓库里有新鲜的草料可以用,一桌全荤菜,现杀活羊。”
大捆大捆的牧草从仓库里取出来,这本来是拿来喂养牲畜的,经过仆役的整理,厨师的摆盘,送到了牛新德面前。
这位牛族鬼将最爱吃牧草了,难得来到阳间,当然要好好过下瘾。
相比喜欢吃草的牛新德,夜狼完全保留了狼族的特性,嗜血,好吃肉。
厨房杀了活羊之后,把羊血用酒坛装好,送了上来,对此,夜狼非常满意。
两位鬼将面前的案几上,很快就堆满了食物,生的熟的都有,还有美酒。
他们俩满意了。
洛天叶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就拉近了。
距离既然近了,有些话也就可以问了。
“夜狼将军来自哪个部族?”洛天叶好奇地问。
“你指我生前还是死后?”夜狼反问一句,看见洛天叶懵逼的样子,哈哈大笑。
牛新德见状,轻声对洛天叶说:“夜狼死得比我还早呢,他以前的部族早就消亡了。”
噢。洛天叶明白了,这又是一个上了岁数的鬼将。
妖族的权力更替比人族还要频繁,一个大妖死了或者飞升了,族群马上就会陷入争权夺利的内斗。因为妖族以实力为尊,老祖宗指定的继承人未必能够服众。
内斗之后,大多数部族都会走下坡路,渐渐衰亡。就算熬过了内斗期,也会被外敌趁虚而入。
内外双重压力之下,能够继承祖宗荣光的部族少之又少。
“错了,错了,新德,你说错了。”夜狼摇摇头,用力拍拍胸口,骄傲地说,“我族的血脉还是有留传下来的。”
“呃……”牛新德挠挠头,想起夜狼确实提起过他的子孙后代,“哪个部族来着?”
“啸风狼族。”夜狼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明显降低,就像那种害羞怕丢脸的语气。
洛天叶仿佛听说过这个词汇,一是想不起来。
牛新德一拍大腿,“噢,我想到了,那个人不人,妖不妖的啸风狼族,哈哈哈。”
听到“人不人,妖不妖”这几个字,洛天叶同样想起来了。
道门和妖族的领地交界之处,也是人族和妖族混居的区域。
一些弱小的妖族为了生存,会向人类臣服,比如小菲以前帮助过的那只老狐狸。
啸风狼族对洛天叶来说,并不陌生。
狐夭夭需要的一些药材,有一些就是洛天叶从妖族采购的,啸风狼族平时做的营生,就是护送药材从妖族领地来到交易点。
高傲的狼妖,为了生存,也不得不向钱财低头,干起了护镖的买卖。
从洛天叶的眼神里,夜狼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他举起一杯牛血,“这一杯,敬你平时对啸风狼族的照顾。”
“将军客气了,对我来说,那都是生意。”洛天叶举起一杯酒回应。
牛新德很想知道一件事,“你是怎么和子孙联系上的?这不符合阴司的规矩啊。”
夜狼和牛新德一样,身为阴司的鬼将,也就相当于冥界阴司的公务员,要保住这份工作,前提就是遵守阴司的规矩。
“你担心什么呢?”夜狼用不屑的口吻说,“我也没啥盼头,死得比你早,稍微比你哥晚几年,可是,你哥哥都混成大将军了,我却越混越回去了。”
洛天叶感觉夜狼的情绪不对,向牛新德眨眼。
牛新德传音道:“没事,他酒喝多了。”
接着,牛新德安慰道:“夜狼,不是你天资不好,是你当初死的时候,受的伤太重。这些年,你总算缓过来了,再熬些日子,迟早步入鬼仙行列。”
“承你吉言。”夜狼觉得用酒杯喝酒不过瘾,直接举起酒坛,大口开喝。
牛新德传音给洛天叶,“他的情况和布辽差不多。”
洛天叶懂了,布辽就是受过伤,很严重的伤,修为和记忆全丢了,花了许多年才缓过来的。
……
夜狼喝酒喝多了,又想起往事,洛天叶也不想再问他问题。
“只要他还吃得下,你就多些弄来。”洛天叶赏给侍女一张大面额的晶石卡,“好好招待。”
侍女收好小费,高高兴兴地站在一边伺候,心想:原来鬼怪也不难伺候嘛,就知道吃,嘻嘻。
洛天叶就和牛新德轻声交谈,以此了解夜狼这个新的生意伙伴。
相比牛古德和牛新德,夜狼的遭遇就凄惨了许多。
“他是被其他狼妖杀死的。”牛新德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喝闷酒的夜狼,用更轻的声音说,“还连累了子孙后代。”
夜狼死了之后,他的子嗣惨遭屠戮,只有少数小狼妖逃出。
这些小狼妖就是后来的啸风狼,一群生活在人族领地,和人族交往,和人族做生意,学习成为人族的狼妖,没有了狼的骄傲,没有了妖的狂野。
啸风狼族被妖族看不起,那是因为其他狼族向整个妖族下了禁令,禁止它们返回先祖的起源地,还禁止其他妖族与啸风狼族接触。
“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禁令还在?”洛天叶想不明白。
“那是类似血脉诅咒的禁令。”牛新德解释道。
血脉诅咒,只要血脉存在,诅咒就一直持续,直到血脉消亡或者诅咒被解除。
“原来如此。”洛天叶明白了,同时也就明白了啸风狼族为何要驯化自身的野性,宁可做“人”也不愿意继续做“狼”。
因为做“狼”已经没有奔头了,其他族群不仅没有同情它们,反而还要杀它们,那它们为了生存,只能投靠其他种族。
在洛天叶的印象里,道行高的啸风狼喜欢直立行走,和人类一样穿衣服,用工具,简直就是标准的“狼人”。
至于年幼的啸风狼,也和人亲近,甚至像狗一样,为了讨好人,学会了摇尾巴。
有些狼妖因此把啸风狼一族称为“狼狗”,意思是做了人族走狗的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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