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域界与人间界昼夜颠倒,此时的地域界正是华灯初上时分,月色溶溶,撒下柔和月华于大地上。
而在一处山巅之上,正有一位亭亭玉立、婉柔娉婷的女子翘首卓立,她的侧脸在盈盈月色的照映下,更显华贵淡雅,可她姣好的容颜上,而今却絮上淡淡的哀思与惆怅。
她手中捧抚着一对小花鞋,远眺前方,正是地域界最大城邑“酆都城”,放眼望去,大愿悯世塔穿云通天巍峨高耸,城内灯火通明,张灯结彩,犹如璀璨星河,一片繁华鼎盛,祥和美景,在皓月的衬托下,更是美不胜收。
而环绕整个地域的忘川河,彼岸花的红色花瓣密布河面,河水潺潺流动波光粼粼与月色晖映,显得火红艳艳。
一阵清风拂过河面,带起碧波涛涛,在月色点缀下似有千万颗夜明珠在水中泛出光华。
横截在忘川河支流上那耸立的三生石,紫光璀璨,挥洒在滩涂上,宛如紫幕卷帘,婉转扭动。滩涂上有许许多多微光灯火,那是一些痴爱倩侣在祈愿祝祷。
奈何桥前猝然传来一声怒嗥,随即便听见金铁敲击声,又望见兵刃光影闪闪烁烁,倏忽间道技、武技的光芒大盛。又不一会,便悄无声息,偃旗息鼓了。
这名女子,站在崖前纹丝不动,可脸上愁容紧锁惨然,似想到了什么,心有戚戚焉,不由颦心黯然神伤。
“小姐,小姐,该回去啦!”一把恭谨谦卑的男子声音打破了山巅上的宁静,声音的主人从后方的密林中走了出来,这男子瘦骨嶙峋,自是墩肉,山峰上朔风忽忽大作,他这身瘦弱的身板子真怕被风卷走,直叫人捏一把冷汗。可他行路四平八稳、慢条斯理的,手中拿着一根兽腿,嘴里还兀自咀嚼着残余食物,吃的津津有味。
而这位婀娜多姿,拥有闭月羞花之貌的女子,自是地域界十殿阎王之一的秦广王孙女蒋寒薇。
她听闻唤声,转瞬收敛起刚刚那副悲伤面容,又装出平日里那种孤傲冷艳的姿态,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身时,华裳迎风猎猎飘扬,她轻移玉步下山而去。墩肉衔尾跟随,笑脸盈盈的独自说道“小姐练习神功,自可在府园中修炼即可,何必山长水远到这荒山之上,吹了山风,易染风寒,还当身子要紧呐。”
两人行动迅敏,未到盏茶时间便已下到山腰处,两人纵身跳跃在山涧峭壁之间,一前一后有条不紊,墩肉又兀自开口说道“小姐,再过三日就是地藏王与竞试者见面的日子了,是否会感觉紧张?不过小姐功参造化,定是技压群雄拔得头筹,所向披靡的。”说着嘿嘿直笑。
被他提及,蒋寒薇沉思片刻,心想“只要技压众人,就能一展抱负了。”不禁“嗯”了一声。
墩肉得到回应,更是兴致高昂,连连撕咬了几口手中的兽腿,哧哧地笑着又奉承道“小姐必胜,小姐必胜!”声音回荡在山间。
又过得一炷香时间,两人已下到山脚,在一棵大树旁,有两匹比往常的风骓兽体型还大上一圈的神骏在栖息,感应到二人走来,不禁仰天长嘶了一声。
这嘶叫声似马嘶,又似狮咆,这两匹狮鬃马首,四肢如龙爪的神骏名唤电骢灵兽,脾性暴躁难驯,可奔跑起来真如其名闪电一般。
两匹电骢兽缓步行到二人跟前,低身屈膝跪伏在地,让二人驾驭,蒋寒薇与墩肉一个纵身,平地而起,安安稳稳的坐于其背,两匹电骢兽慢慢起将身来,只“嗖”的一阵落叶小石卷起,竟已不见踪影。
又行了一炷香时间,二人已见到两座参天人型石雕,已是到了北门地生门的奈何桥前了,桥周围有数十名一身白蓝甲胄的夜游差在巡逻。
当快到奈何桥前,两匹电骢兽兀自放慢了速度,有几名夜游差见到是蒋寒薇和墩肉,更对其遥遥揖手。
蒋寒薇轻拍电骢兽颈部,电骢兽颇有灵性,知是要其停下,便立即立身驻足,墩肉也同样停下,蒋寒薇将他招上跟前,对他吩咐了几句。
墩肉自是欢喜异常,咧嘴直笑,连连点头会意,待蒋寒薇说完,他便驱使电骢兽来到一队夜游差的队伍中,拱手问道“我家小姐问话,刚刚又是什么戾兽来袭?”
这队夜游差有男子五名,女子四名在一起执行任务,众人见他独坐于高大的兽骑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问话,心中恼怒,愣是无人愿意答话。
墩肉见众人低头你望我,我瞧你的模样,不肯答话,心急想到“这帮人是要耽误小姐时间吗?”
欲要大发脾气时,电骢一声低鼾,他这才恍然,拍了下脑袋“哦!”了一声,似察觉到了什么,翻身下来,憨笑道“哎呦,你看我这笨脑瓜子,对众位哥哥姐姐失了礼数,抱歉抱歉,实在对不住。”对众人一一拱手赔礼。
众夜游差见他态度转好,这时个个释然,脸上神色缓和了不少,露出浅笑。墩肉为人大大咧咧,不拘于小节,可为人尚且圆滑机灵,这种性格着实得罪不少人,但又非他有意为之,实乃本性使然,但众人看在秦广王与他师傅申公独的份上,也就不与他计较了。
为首的一名男夜游差开口回道“不敢,不敢,墩兄不可多礼,刚刚来袭的是剪尾甲狼。”
“噢?剪尾甲狼?这是什么戾兽,可从未听过?”墩肉瘦瘪的脸上满是疑惑。一位女子夜游差开口说道“墩肉大哥有所不知,这剪尾甲狼是来自那八荒谷的戾兽,也是近些日子才来袭击酆都城的,万幸这妖畜实力不强,咱们还能抵御。”
墩肉沉吟不语,过了片刻便与众人告别。随后依言回禀,蒋寒薇听后,神情依旧古井无波,驾驭电骢兽转身说道“走吧!”待无人看见时,满脸忧思。
时光飞逝,三日之期转眼及到。若要说这世界上最公平的,便是时间,虽然生命贵有长短,可时间仍旧是一日二十四小时。
但快乐的情绪会让人感到时光易逝,相反,有些人觉得度日如年,熬上一刻便是煎熬一分,只因他们过得并不快乐。
这三日里,乘搭地铁接驳线的公交站台处,有一位瘦骨如柴,哀颓萧索的男子常在这里游荡徘徊,他胡子邋遢不修边幅,身上散发着多日未沐浴而产生的酸臭味,他眼眶凹陷,黑眼圈如浓墨涂抹一般,面色蜡黄,这人不必多说,自是江悦。
他自阿婆去死后,哀毁骨立,憔悴的不成人样,古有传说伍子胥过昭关一夜白头,说的便是人情绪起伏太大,样子都起了变化。
这时有一位乞讨的残疾流浪汉路经此地,他衣衫褴褛,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可当他看到江悦时,伫立了一会,江悦无神的双眼也注意到了他,但也只是不经意睐了一眼,但那名流浪汉移步过来,从手中递了十几元钱与他,语重深长的说道“小伙子,你比我还更需要钱,这个你拿去用吧!你还年轻,不像我啊!不要自暴自弃,人只要有双手双脚,这世间天大地大,哪里去不得,哪里有绝路?”
残疾老汉将钱塞入他手中,便又步履蹒跚的走了,江悦身心巨震,一位身残志坚的老汉尚且知道的道理,我堂堂七尺男儿,却颓废自弃。
“不要自暴自弃,人生哪里有绝路?”江悦喃喃自语,似领悟了什么,原本形意萧索的身躯陡然挺立,无神的双眼也焕发神采奕奕。
这几日的枯等,其实早已磨灭了不少他的坚定意志,可老汉的一句话,又让他振作了起来。
夕阳终于落入海平线,夜幕垂临,江悦孤寂的坐在冰冷的钢铁长凳上,他正啃食着干涩乏味的面包,车辆行驶过时带起的尘嚣和尾气,也一同吃进肚里。
天色越来越黑,行人与车辆也渐渐少了。江悦满怀希望的期盼着,可又想当初一般,一次次的希望落空。
恰巧,一位与他年纪相仿的男子搀扶着一位鹤发佝偻的老奶奶来搭乘公交车,男子与老奶奶有说有笑,缓缓的上了一辆公交车。
江悦的眼光始终跟随着他们的身影移动,他眼睁睁的望这他们离去。这一幕再次深深触动了他。
原本他也拥有一位慈祥善良的阿婆,多么温馨的一家啊!这时边上缓缓驶过一辆卖糍粑的流动小贩,电动自行车上正缓缓播放着《世上只有妈妈好》的音乐。
不免令江悦这自小无父无母的孩子更添了几分伤感,勾起了对黎馥阕如祖如母的许许多多回忆,眼眶不由红一圈。
夜已深沉,人迹已经少了,巡逻的警察也渐渐多了,他们似乎都认识这位形迹可疑的男子,甚至还过来盘查。
天又快亮起来了,这一日,似乎又要徒劳了,日复一日,他可以等上很久很久,可若是永远都等不来的事情,难道就这样下去?
放弃吗?他绝对办不到的,只要尚存一线生机,他便没有放弃的理由。可现实是,他始终等不到去往地域的车。
他绝望了,他手中紧紧地握住系挂在胸口的玉扳指,怀着深深的思念。这一刻,他明白了自己的无力,体会到了自己的渺小。
他对阿婆的思念,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伤楚,大声恸哭起来,哭的声嘶力竭,哭声凄厉悲戚,回荡在这清晨的城市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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