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彭城严峻字曼成，沛县薛综字敬文讨匪有功，赏由排长任连长，众人无有不服，听人说李峥亦暗是赞叹二人之才。

　　赵群见李峥立此功，不可不封。遂命其可扩充编制，改为加强团，私下里有些担忧的对李峥说：“世侄可是借世家之力获此功，其本就是垄断本省各项事务，有时便是我都不得不受制于人，今切莫成尾大不掉之事。”

　　李峥自是欣然应诺：“伯父家业甚居，故有所不到之处，今争尚有几分精力。察一团之弊病，虽不全，却犹可察也。”

　　赵群听此忙道：“可是吾省有何变故，吾未得知。”

　　李峥笑应道：“自非此事，前几日，得一顾柏笙，言伯父寿元将尽，想来其中有人作鬼。”

　　赵群只是苦笑：“某的身体，某自己知道，他们既想立你为齐鲁之主，即便就是想做番小动作，吾岂能防得？只是看不到家国兴泰的那一日了。”

　　说罢，也无甚表情。似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又嘱咐李峥：“既如此，那赵渺，你近期择了日子，下了定，正顺言明。”

　　李峥闲暇时，亦去得赵府几次。与赵渺分说此事，渺知其事，自无不可，只是垂泪几番，未得让赵群看到。

　　顾柏笙这时约了省城里几个著名的衙内，来了鸿丰楼。正遇得苟绲带着一伙人在那闲话，忙凑了去。

　　荀绲见了顾柏笙，连忙相迎。一时间几人嫌此处不便诉慕，又命掌柜的在楼上又开了一个包厢。进了包厢，荀绲忙将自己的手自顾柏笙怀里抽出，变换了脸色。

　　“快快将事说出，否则明天城里不知传出什么消息了。”

　　顾柏笙也不在意：“自我从了李峥手下，为世家多了几分锋锐。”

　　荀绲面露不屑，只是笑道：“这是早就知道，若只为这事，回头仔细你老子捶你。”

　　柏笙未被荀绲混了，自顾自地说着：“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荀绲闻了此言，心中震动莫名。余人皆未晓何意，贝律铭似是猜出一般，但又将其速速否决了。

　　“这不可能。”声音打破了这个寂静的房间。荀绲眼中闪现着莫名的火焰，哪怕是可能，一定要将其变之为不可能。

　　“荀兄应是明白了。”

　　见众人仍是不解，顾柏笙只得无奈讲解：“世家若掌军政大权，无一制擎之人，其势必不共生。”

　　言罢，想起那个看似单纯的少年，真的只是运气吗？还是你早已料到这一步，但无论如何，为了士族的利益，也为了这天下苍生，这抉择，以由不得做与不做了，族老与父亲都在等待着自己所作出的判断，各家的反应，准确来说，是各家子弟的反应。

　　不得不说，李峥这一步走的极巧。

　　千钧之石，置之于地，虽三尺之童可辱，磨盘之石，置之其下，将绝未绝。虽勇冠三军亦惶恐。

　　“那么他到底值不值得柏笙效忠？”

　　止不住的杂念，扰了他的清明，君择臣，臣亦择君主，这辅龙之功可是害人不浅呢，起身而立，自开了包厢门，向诸人告辞，诸人自是再三挽留。

　　到底在此处，形势已经明了，便强硬起语气：“诸位，族中还等着柏笙的动作呢，实难相陪。”

　　一番话点明了诸人。诸人做了群鸟散，一晃而过，便不复得清。柏笙想要阻止，却无那番勇气，只得随他去了，只是心中暗叹：“除荀苍玄有些胆色机智外，其他不过土鸡瓦狗，真真是我世家之劫！”

　　转眼又想顾家借此，可得诸多进项，也就置之不理了。

　　荀绲回了荀府，先是拜见了荀父，将包厢之事，近诸袒露，荀铨面露满意之色，望着这人，诸事尽如他所料一般。但不可不疑，顾家的那小子将李峥奉为主公，想再造个顾家，这是那群人也不是第一次干的，仅荀家所存典籍，这些顾家的精英已在二千年里再造了十三次。东汉吴郡，西晋金陵，南宋燕云，隋……………莫不如是，甚至若非太平，这几百年里又分了一次，这次若是分家的话，那顾朱，便能从顾柏笙身上得以显现，沉吟了半响。

　　“绲儿，这里暂且无事了，回头请了安后，便自去吧。”

　　荀绲躬身称诺，缓缓退去。

　　“所有的疑惑都将得到解决！”

　　望着父亲熟悉又陌生的身影，荀绲狠声在心中对自己发吼，安抚下心里的享受，去了文英阁，想查查这顾家到底有何神异之处。

　　驱使着马一路来到了城外，自家的祭田，田上主人都认识他，也未去搭理他，有些东西，有些人只能如此罢了。倒不如自己等人逍遥自在，哪里晓得这般的逍遥都是建立在荀家的基础，哪怕想到了也不是这个荀家，同宗不同家，莫过如是。

　　荀绲也不恼怒，到底，按理来说，只有自己姓荀氏荀，他们只是淘汰下来的外人罢了。为了防止他们作乱，给了他们这个活计使，也算是对血脉中的那些温度的慰藉。

　　下马走了一里路，翻到了文英阁，其虽多为阁，实大部分都修筑于地下，祖祖辈辈的努力，这里若是地龙翻身，想嘲讽几句，却想到一些隐秘，祖辈是不会让地龙翻身的。

　　阁内的守门人虽与荀绲熟悉，却还是依例进行了一番公事，事毕，不管荀绲的问侯，独自蜷缩在角落里，舔舐岁月留下的伤口去了，一入此阁，终身不得出。也只有像他这样的人会来这里了，有些人，在天空翱翔，有些人，注定在地底像个老鼠般生活。

　　荀绲见此只是叹息，眼下的人，或许是将来的自己，或许是自己的某个兄弟，祖先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优胜劣汰，本就是自然法则。更何况祖先怜惜给了一些人一些活路。

　　或许对这些人来说，这种活路，倒不如死了算了。

　　然而自古以来都是长辈赐不敢辞。再说了，活着还有机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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