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烂石摸了摸圆大的肚皮,忽然说道:“我要看‘天眼符’。”
巫史想了想,冲勤务点头,尖鼻子取出一道符纸,用笔点了点,大喝一声:“回影还形!”
符纸飘到空中,发出七彩光芒,光芒凝结聚合,变成连贯的影像,显示出三十六号房的情景——从方飞下床开始,一直到温雄带走巫昂。
“怎么样?山胖子!”巫史冷冰冰问道,
“我有个疑问,”山烂石盯着投影:“巫昂为什么会在方飞的房间?”
“这个嘛,”巫史转动眼珠,“杀人跟场地无关。”
“有关!我要看昨晚的影像。”
尖鼻子望着巫史面露迟疑,阴暗星脸色阴沉,深吸一口烟,长长地吐了出来:“三十六号的‘天眼符’坏了,没有从子时到寅时的影像!”
“坏了?”山烂石呵呵冷笑,“这可说不通。”巫史焦躁起来,努眼撑睛地问:“你想说什么?”
“证据不全,不能定罪。”山烂石不动声色地回应。
“你想包庇他?”巫史眯起眼睛打量胖道师。
“不敢当,”山烂石不动声色,“就我所知,他连‘五行循环’都不会,根本不可能杀死巫昂。”
“也许他隐瞒实力。”温雄插嘴。
“没人能在我面前隐瞒实力,”山烂石自信十足,“这一点我可保证。”
“不管怎么说,”巫史固执地说,“巫昂的体内有方飞的元气。”
“巫昂为什么去方飞的房间?”山烂石慢吞吞说道,“深更半夜,图谋不轨?”
“山胖子,”巫史两眼出火,“我真想称一称你这身肥肉。”
“哈,就你这杆小秤?”
“行了,行了,”乐当时横在两人中间和稀泥,“你们都有道理,可是,毕竟巫昂的体内还有方飞的元气……”
“得了吧,乐当时,”山烂石白他一眼,“你就是阴暗星的应声虫。”
“你说什么?,”乐当时气得满脸通红,“山烂石,我可是你的顶头上司。”
“我有个办法,可以证明方飞的清白,”山烂石掏出一张符纸,上面写着奇形怪状的青色篆字,“这是天皓白写的‘测谎符’,专门用来对付作弊的考生。”
“你要对他测谎?”巫史盯着符纸若有所思。
“这个法子直截了当,”山烂石用笔点一点符纸,“去伪存真!”符纸飘向方飞,停在他的眼前,嗤,符纸燃烧,变成一团纯白色的火焰。
“如果他说谎,火焰会变红,”山烂石眨了眨眼,“阴暗星,你问吧!”巫史犹豫一下,死死盯着方飞:“你……杀了巫昂吗?”
“没有!”方飞大声回答。
白火跳动一下,颜色没有变化。巫史的面孔涌起一片血红,恼怒地扫视众人,清了清嗓子,又问:“你会‘五行循环’吗?”
“不会!”方飞摇头。
白火应声一跳,还是没有变色。巫史的嘴角抽动一下,眉毛也耷拉下来。
“行了吧?”山烂石准备收回“测谎符”。
“还没完,”巫史猛地转身,“温雄!”宿管员一愣,巫史冷冷望着他:“你杀了巫昂吗?”
“我……”温雄使劲地咽一口唾沫,“没有!”
白火来回摇晃,颜色始终没变。温雄如释重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太好了,”乐当时拍了拍手,“星官大人,看来凶手另有其人。”
巫史抿着嘴唇,瞪视“测谎符”片刻,徐徐说道:“封锁天试院,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离开。”
山烂石摸了摸肚皮:“不得不说一句,你儿子得罪的人太多了。”
“没关系,”巫史沉着脸说,“我会审问每一个人。”
“审问的时候,我和乐宫主必须在场。”山烂石看向乐当时,后者噘着嘴巴很不乐意。
走出黑门,方飞有一种再世为人的感觉。
“行了,”山烂石摸了摸他的脑袋,“别放在心上,好好考试。”方飞心怀感激,用力点头。
“考不考得过又是另外一回事。”山烂石补充一句,抖着肥肉走远了。
方飞的心又掉进了冰窟,同时还有一些恐惧。他不想返回三十六号房,一想到那儿死过人,他就禁不住浑身发抖。
“方飞!”禹笑笑和简真从树丛里钻出来。
“你们怎么在这儿?”看见两个好朋友,方飞恨不得大哭一场。
“山道师……”禹笑笑刚刚开口,简真抢先说道:“方飞,刚才山道师还夸了我呢!他说:‘你就是简真啊,炼气考得不错’。”
“怎么回事?”方飞一头雾水。
“我请山道师来救你,”禹笑笑说道,“当年他是爸爸的道师,爸爸私下叮嘱我,山道师看着大大咧咧,其实心肠很热,遇上为难的事,找他一定没错。”
“太厉害了,”简真眉飞色舞,“他远看就是一堆肉,动起来比飞鸟还快。两个虎探想拦他,被他一手一个抓着丢门里去了。”
“笑笑,谢谢!”方飞不知说什么才好,“没有你,我可就完蛋了。”
“勤务为什么抓你?”禹笑笑问。
“巫昂死了,”方飞小声说道,“巫史认为我是凶手。”
其他两人眼睛发直,过了一会儿,简真才叫道:“难怪水巨灵会哭,你真是倒霉透了!”
“胡说,”禹笑笑白他一眼,“这跟水巨灵没关系!”
“方飞,”大个儿勾住小度者的脖子,“不会真是你杀的吧?”
“当然不是!”方飞怒火上冲。
“可惜,”简真摇头晃脑,“干掉巫昂是为民除害。”
“凶手找到了吗?”禹笑笑不胜担忧。
“没有,”方飞摇头,“但我通过了‘测谎符’,嫌疑已经洗清了。”
“谢天谢地,”禹笑笑捂着心口,“方飞,你别回去了,今晚跟简真一块儿睡。”
“不行,”大个儿抗议,“床太小,我个子大,他要来了,只能睡地板。”
“小气鬼,”禹笑笑气恨恨说道,“你这还算是朋友吗?”
“算了,”方飞闷声说道,“我还是回自己房间。”
“了不起,”简真跷起大拇指,“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人。”
“可恶,”禹笑笑瞪他一眼,转身对方飞说,“明天的定式考试你准备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方飞低头看着脚尖,“我啥也不会。”
禹笑笑从腰间囊袋里掏出一本小书,晃一晃,书本变大,递给方飞说:“这本《定式大全》你拿去看看!”
方飞扫了一眼,封面上写着“第一册”,随口问道:“不止一本吗?”
“有三百多本,我从小看到大,现在也没看完。”
方飞脸上失去血色,禹笑笑同情地看着他:“试试吧!能记多少是多少。”
“是呀,”大个儿抱着后脑冷笑,“没准儿蒙着两条,总比得零分好。”
禹笑笑望着他一脸恼怒,简真吹着口哨、大摇大摆地走远了。
回到三十六号房,方飞站在巫昂倒毙的地方,心里的迷惑更胜恐惧。
到底是什么杀死巫昂?这间屋子里会不会藏了无形的妖魔?譬如魑魅,来无影去无踪,突出杀人,又如轻烟散去。还有昨晚的噩梦,他为什么走进三十五号?还有巫昂半人半虫的面孔,那张脸太过逼真,凭空很难想象出来。说起来,后来看见的虫豸怪脸,它跟巫昂又是什么关系?会不会是它杀了巫昂?这个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方飞紧张地审视每一个角落,突然间,他在东北角发现两点青色的微光,大小仿佛眼睛,忽闪忽闪,幽幽淡淡,即使黑暗里也不易发现。
“天眼符吗?”方飞想到一举一动都遭到监视,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沉默片刻,走进卫生间,发现角落里也有一道“天眼符”。
拉屎拉尿也无隐私可言?方飞不胜恼怒,瞪视“天眼符”一会儿,怏怏返回床上,拿起《定式大全》,翻开第一页,上面开宗明义,给出“定式”的含义:
“定式——符咒的固定形式,即是符咒创造者第一次写出的符咒形式。为了保持灵感的节奏,定式通常不少于七个字,最多则无上限可言。学习任何符咒,先要记住它的定式,使用过程中,再凭个人能力加以缩减,修为强大的道者,能把上百字的定式浓缩进一个字,以最快的速度完成符咒……”
自古以来,定式层出不穷、浩如烟海,第一册《定式大全》就有两千条符咒,每一条符咒都记载了平仄停顿、上下去入,掌握某些复杂的符咒有时会花上一整年。
方飞对于符咒的节奏较有心得,可要一夜学会《定式大全》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他断断续续地记下七八页符咒,但觉筋疲力尽,脑子像是凝固的水泥,瞅着厚厚的书本,神志越来越模糊,苦苦支撑片刻,终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记忆符咒需要消耗元气。第二天早上,方飞怏怏地打不起精神,走路忽高忽低,像是踩在棉花堆里。
出了小楼,浓重的阴影当头压来,他抬头一瞧,发现天上横了一座山峰。浑天城转个不停,一夜之间,“天试院”对上了木神山,从下面看去,山顶的勾芒驾驭飞龙,直要向他俯冲下来。
见到简真,大个儿还沉浸在昨天的喜悦中,吹嘘“炼气”考试的成功经验,展望八非学宫的美好生活。方飞心情低落,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儿就像一只苍蝇,成群结队地在自己脑子里飞来飞去。方飞又气又烦,恨不得用一道“噤声符”把他的嘴巴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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