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玄空打着旋儿飞了出去,砰地撞上牢房,落在地上,拼命乱滚。红狐怪叫一声,挺身扑出,不料摄神者双手撑地,昂起头颅,如同趴在地上的蜥蜴,满脸血污之间,暗灰色的眼珠射出冷箭。
“定!”百里玄空一声低吼,吕品登时僵住,爪子像是陷入了泥沼,他低吼一声,奋力摇动尾巴,可是无法再进一步。
百里玄空捂着胸膛,缓缓站了起来,刚才他断了两根肋骨,鼻梁也折了,脑袋肿大一倍,好在神志清醒,千钧一发定住对手,他望着红狐满腹疑云——吕品居然能够变化,也没有触发“天狱禁锢符”。
“你……”百里玄空咬牙发狠,“给我变回来。”红狐的皮毛生出波动,红光渐渐萎缩,形状渐渐模糊。
“变!”百里玄空一声大喝,迫使吕品撤销变身。
懒鬼摇头摆尾,通身红光微弱,拼命缩成一团,固执地不肯屈服。
双方再一次陷入僵持,摄神者吸一口气,眼角青筋暴突,正要聚集神识,忽然背心、膝窝同时一凉,跟着身软腿麻,噗通跪在地上。
“谁?”百里玄空扫眼看去,天素沉着脸从巷道里走了出来。冰针在她身前浮现,透明无色,细小无影,女孩右手一扬,百里玄空浑身刺痛,奇寒直透脏腑,神识土崩瓦解。
“嗷!”红狐脱困而出,将他扑倒在地,爪子左起右落,雨点般落向摄神者。
“住手!”天素厉声喝止,“我要活的。”女孩的声音自带降温功能,吕品变回原形,摇头后退,定眼望去,百里玄空面目全非,歪着脑袋不知死活。
天素快步上前,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死。”直起身来,恼怒地看向懒鬼:“怎么回事?”
“他想杀我。”吕品指着摄神者气喘如牛。
“我没问这个,”天素扬起眉毛,“你为什么可以变化?”
“噢?”吕品摸了摸鼻子,心里也很糊涂,“我也不知道,刚才百里玄空说了一句话,我一生气就变成这个样子。”
“什么话?”
吕品看了摄神者一眼,心中气愤难平:“他说要把我烧成灰,就跟我爸妈一个样。”
“得了吧,这又不是咒语,”天素拧起眉头,望着懒鬼陷入沉思,“你肯定用了什么法子,突破了‘天狱禁锢符’的限制。”
“这个,”吕品挠着头也很困惑,“我在想法破解‘天狱禁锢符’……”
“比如触发符咒,烧成一块烂肉。”女孩皱起鼻子,“恶心!”
“笨人用笨法子,”懒鬼满不在乎,“看样子我成功了。”女孩冷哼一声,又问:“你昨天为什么问我‘析魔草汁’的配方?”
“析魔草汁?”懒鬼一头雾水,“什么东西?”
“少来这一套,”天素七窍生烟,“我可没空跟你演戏。”
“嗐,”吕品一拍脑门,“我被人抹掉了记忆,这两天事不记得了。”
“又在瞎编!”天素不信。
“骗你我不得好死!”吕品赌咒发誓。
天素看了看百里玄空,后者昏迷未醒。她沉思一下,伸出食指,冲着吕品上下飞舞,指尖微微发光,在虚空中留下淡青色的轨迹,前后勾连不断,结成一串符字。
“咦!”吕品看着符字不胜惊奇,忽听女孩口中发出闷雷般的异响,听起来正是极纯正的龙语:“光满盈水落石出。”
淡青色的符光冲出指尖,钻进吕品的额头。轰隆,懒鬼的脑子里像是丢了一颗炸弹,封印的记忆熔岩喷发,瞬间充满了他的脑海。
“噢!”吕品捂着脑袋呻吟起来,“满月回溯符”能够破除任何程度的“遗忘符”,可是威力太强,爆炸性的回忆让人头痛欲裂。
头痛来得快去得也快,吕品缓过劲儿来,脑海澄明如镜,失去的记忆一清二楚。
“我知道了,”懒鬼捋清思绪,盯着女孩飞快地说,“天狱里有魔徒,前天的三个人是被食了魂。”
“你怎么知道?”天素念头急转,恍然说道,“析魔草汁。”
“我们必须马上救出简真,”吕品急切说道,“有人想要入魔,他是献给大魔师的血礼。”
“什么乱七八糟?”天素听得一头雾水,“谁想入魔?”
“我猜是闻人寒。”
“胡说,只有魔师能主持入魔仪式,难道天宗我会来天狱?”
“万事皆有可能。”吕品一本正经地说。天素皱起眉头,打量他一眼,又问:“前天噬元的魔徒是谁?”
“我猜到一个人,”懒鬼摸了摸下巴,“可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少卖关子,到底是谁?”
“抹掉我记忆的人!”
“他是……”天素瞪大眼睛,看着吕品变成了百里玄空,“你想干吗?”。
“去见闻人寒。”懒鬼快手快脚地把百里玄空扒了个精光,天素皱着眉头别过脸去。吕品换过衣服,说道:“麻烦写道‘变声符’。”
天素瞪他一眼,伸出食指写符:“变五声舌下流音。”用的还是龙文龙语,符光落在吕品的咽喉,懒鬼清了清嗓子,说声“多谢。”已经变成百里玄空冷锐尖刻的嗓音。
“你见闻人寒干吗?”天素问。
“救简真。”
“变成这样能救简真,”女孩话没说完,忽见吕品转身就走,又惊又气,失声叫道:“喂,这家伙怎么办?”
“找个空牢房丢进去。”吕品说道。
囚犯时多时少,天狱里多有牢房空置,天素扫一眼地上的光屁股男人,红着脸咕哝:“我才不想碰他。”
“傻了吗?谁要你碰他?”懒鬼头也不回,“写一道‘搬运符’不就行了吗?”
“闭嘴!”天素一边写符一边大骂,“死狐狸,别让我再见到你。”
吕品一溜烟出了巷道,直奔血河帮一伙。喽啰见了他纷纷让道,吕品装模作样地走向闻人寒,老头儿下意识挺直腰身,问道:“百里,有事?”
“对!”懒鬼故作冷淡,把摄神者的神态学得十足,“借一步说话。”
闻人寒点点头,两人走到僻静处,懒鬼一字字说道:“我同意入魔!”他孤注一掷,如果猜测有误,不止身份穿帮,还将遭到看守和血河帮的双重严惩。
闻人寒瞪着他,微微张开嘴唇,似乎大感意外。吕品直觉要糟,心子怦怦狂跳,不料老头儿迟疑一下,轻声说道:“上一次你拒绝我了。”话头总算接上了,吕品舒一口气,冷冷回答:“这种大事总要想想。”
“现在呢?”
“我说过了。”
闻人寒看着他一脸狐疑,徐徐说道:“口说无凭。”
“我会献上血礼!”
“你想抓谁?”
“还没想好,”吕品看了看天,“放风结束以前我会办妥。”
“挑弱的,别把事儿闹大,”老头儿目光殷切,“百里,你是我最想带入魔道的兄弟,其他的人都是废物,进入了也没什么用。”
“抓人以后送去哪儿?”懒鬼故作淡定,问出最想问的话。
“用这个,”闻人寒从怀里掏出一只皮囊,看了看四周,小心塞给吕品,“一百倍的乾坤袋,把人捉到以后塞进去,送到一千二百三十七号。”
“好。”吕品揣好乾坤袋,“我马上回来。”他转身离开广场,进入巷道,回头一瞧,没人跟来,稍稍松一口气,忽听有人问道:“你跟闻人寒说了什么?”
吕品吓了一跳,忽见天素从墙角边转了出来,他匆忙上前,拉着女孩急声问道:“百里玄空呢?”
“安置好了,”女孩嫌恶地说,“你有消息了?”
“有了,”吕品顿了顿,“简真应该在一千二百三十七号牢房。”
“噢,”天素用“神读”扫描四周,“离这儿不远。”说着向左飞奔,吕品跟在后面小跑,忍不住问道:“天素,你怎么能用手指写符?”
“我干吗告诉你?”
“好东西应该分享。”懒鬼说出大个儿的口头禅。
“说了你也学不了,”天素冷淡中透着蔑视。
“为什么?”
“你不是苍龙人!”
“唉,这不是道种歧视?”
天素停下脚步,盯着牢房上的号牌:“二百三十三,三十四,三十五……”转过一座牢房,眸子一亮,“在那儿!”吕品狂喜不禁,探头一瞧,忽又说道:“怎么封住了。”
现在是放风时间,牢房全都敞开,可是“一千二百三十七号”浑然一体,四面墙壁无孔可入。
天素旋风似的绕行一周,忽又停了下来,闭上眼睛,右手向前,过了片刻,轻声说:“不是夸父封起来的。”
“你怎么知道?”懒鬼望着女孩。
“因为可以打开,”天素张开双眼,一声锐喝,“破!”
墙壁抖动两下,息壤左右分开,露出一道黑洞洞的窄门,吕品又惊又喜:“天啦,你能控制息壤?”
“大惊小怪,”女孩白他一眼,“这些天我也没闲着。”
“厉害。”吕品走进牢房,踩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低头看去,竟是一条人腿。他头皮发麻,凝目看去,狭窄的牢房里躺了七八个人,横七竖八地叠在一块儿。
“这么多血礼?”吕品倒抽冷气,血礼越多,说明准备入魔的囚犯越多。
“简真!”天素找到了大个儿,使劲摇晃两下,后者一动不动,两眼紧紧闭合,胖脸上兀自挂着惊惧。
吕品刚要上前,天光一暗,回头看去,息壤正在飞快地合拢。
“不!”懒鬼反身冲向窄门,不防电光刺眼,“霹雳符”力量把他向后甩出,砰地砸在墙上,几乎昏了过去。
天素挺身站起,右手向前,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前方的息壤就像起伏的波浪,忽而裂开一线,忽又马上合拢。
懒鬼跳了起来,变成红狐,正要硬闯,周围忽然明亮起来,细小的符字布满了墙壁,惨绿幽深,无以数计,忽闪之间,如同千百只鬼眼凝神注视。
“极乐催眠符?”吕品认出符字已经晚了,身子像是浸泡在浓酸里面,酸酸软软地快要融化。睡魔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噗通,他仰面朝天,沉沉躺倒在地。
“这是个陷阱……”念头一闪而过,他的耳边传来天素的叫喊,跟着脑子一空,意识离开了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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