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方飞环视四周。
“木灵茧,”灵昭一扬手,许多藤蔓从圆圈里冒了出来,交织成网,把方飞层层包裹,女道师说道,“木克土,它能帮助你抵挡息壤化身”
方飞调匀呼吸,闭上双眼,他已困倦至极,很快进入梦乡。灵昭在他身边坐下,放出神识查探,但觉他的元神运转激烈,超过二倍神速,直奔三倍神速,一旦突破三倍,就能成为至道者。那时两人联手,足以除掉皇师明。
灵昭又惊又喜,神识向外扩张,寻找影响方飞的神秘力量,可是搜来搜去,漫无头绪。她不由暗自嘀咕,怀疑判断有误,造梦的力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源自方飞本身,倘若如此,这个男孩拥有的力量简直匪夷所思,自己助他成功,也不知道是好是坏。
她久在地牢,早已心如死灰,谁想遇上方飞,让她枯寂的心灵活络起来,想他小小年纪沦落地牢,青春年少化为泡影,漫漫余生无处安放,心中母性勃发,对他更加怜惜。
“他只比天素大一岁,”灵昭注视方飞,心中百味杂陈,“当初我没能保护好天素,丢下她一个人长大,如今不管怎样,我都要保护好这个孩子。”
回想天素幼年的情形,灵昭一会儿想笑,一会儿想哭,柔肠百转,难以描述,想着想着,心头忽然一动,她挺身抬头,听见墙里传出熟悉的声音,尽管轻细微弱,可也逃不过她的神识——灵昭与那怪物较量十年,对方一举一动,她都了如指掌。
魔徒来得不是时候,灵昭叹了口气,凑近男孩的耳边:“方飞,方飞……”叫唤几声,男孩没有睁眼,反而流露出一丝痛苦。
灵昭怔了一下,有所省悟,梦境强行打断,将会伤及方飞。但听墙里的声音忽东忽西,她顾不得多想,起身叫道:“别捉迷藏了,皇师明!”
墙里沉寂一时,息壤向外凸起,魔徒雄壮的躯体挤了出来,他的眼珠落在方飞身上,骨碌转动两下:“他在干吗?”
“睡觉。”
“呵?”皇师明不信,“开玩笑么?”
“你恢复得不错,”灵昭岔开话题,“比我料想的要快。”
“小事一桩,”皇师明仍是盯着方飞,“他死了吗?没有!他的元神相当活跃。唔,我能想象他的味道,鲜嫩可口,爽脆劲道。嘿!比起他来,这些年我吃的元神跟狗屎差不多。”他砸了咂嘴,发出响亮的声音。
灵昭盯着他,缓缓说道:“皇师明,能不能放过这个孩子?”
“凭什么?”魔徒咧嘴一笑,“我不光要吃了他,还要把他变成一只蜕,没事儿踹他两脚,给他一顿狠揍,直到他变成一堆烂骨头。呵,骨头也好玩,可以分成两半,让它们相互打架。你见过骨头打架吗?撞呀,咬呀,蹦蹦跳跳,咔嚓咔嚓,那声音美妙极了。”他手舞足蹈,笑容半痴半傻。
灵昭叹一口气,摇头说道:“你这个疯子。”
“别挡我的道,灵昭!”皇师明收起笑容,跨出一步,庞大的身躯阴影浓郁。
“看来说不通。”灵昭瞟一眼方飞,男孩面如止水,还在沉睡。
“我志在必得!”皇师明不怀好意地打量女子,“也许还能一石二鸟。”
“别做梦了,”灵昭面无表情,“你什么都捞不到。”
“我有一个预感,灵昭,”皇师明咂了咂嘴,“你跟我的故事,今天会有一个结局。”
“我会除掉你,”女道师冷冷说道,“这就是结局。”
“来呀!”魔徒狞笑。
火焰熄灭了,牢房陷入黑暗。两道灰白色的影子纠缠在一起,一个巨大剽悍,一个瘦小纤巧,活是两股黑乎乎的旋风,绕着方飞疯狂地转动。金白色的利刃在黑暗中碰撞交击,溅起千百点耀眼的火星,照得男孩的身子忽明忽暗;暗绿色的光点在空中穿梭,如同夏夜的流萤,落到二人身上,立刻涌出藤蔓,扎根息壤,阻碍对手的神识,迟滞化身的行动。
皇师明力大无穷,灵昭机变百出,两人以往交手,女子多是游斗,凭借速度和机巧,保持一定距离,不断寻找魔徒的破绽。皇师明正好相反,总是试图接近灵昭,倚仗体格和力量限制她的活动,使其躲闪无方,最终摘下她的头颅。
头是六阳之首,只要头颅还在,化身就能再生,一旦丢了脑袋,化身崩溃瓦解,本体也会受伤。十年间,两人争斗无数,都曾吃过断头的大亏,事后带伤周旋,尽管保住性命,但也险象环生。所以后来争斗大多扬长避短,避免落入绝境。因为不愿近身相搏,灵昭每每退让一边,眼睁睁看着皇师明夺取猎物的元神,她心中难受,但也无可奈何,只好自我开解——这些都是凶毒的罪犯,落到如此田地,也是报应不爽。
如今灵昭一反常态,近身抢攻,手段刁钻凶狠,攻势密不透风。皇师明措手不及,双手先后被断,胸腹也被刺穿,头上长满藤萝,绿油油的不胜狼狈。他极尽腾挪,妄图抢回先机,可是灵昭就如黏在身上的柳絮,随他上天入地,始终寸步不离。
皇师明虽然窘迫,但也并不慌乱,他历经道魔战争,手刃无数道者,又在地牢里跟宿敌缠斗十年,对灵昭的能耐了然于胸:女道师的耐力超人一等,爆发力颇有不足,这样的攻势看似猛烈,其实难以持久。
他且战且走,始终不离方飞左右,迫使灵昭不敢放松攻势,只有一再透支元气。皇师明只守不攻,肢体分离也不管不顾,十年的苦狱赋予他惊人的耐心和钢铁一般的神经,他有条不紊地防守、躲闪,不慌不忙地护住头颈。元灵化身相争,头颅不断,胜负不分,灵昭也知这个道理,可是使尽解数也无法得手,经过一轮急攻,她渐感疲惫,身手不觉缓慢下来。
“嘿!”皇师明身子一蜷,体格缩小近半,灵昭左手金刃一刺落空,忽觉寒风直袭左胁。她心头一沉,拧身向右,锐薄的金刃砍中腰际,险些把她拦腰切断。灵昭哼了一声,上半身旋转三百六十度,金刃化作流光,扫向皇师明的脖子。
魔徒向下一蹲,蓦然失去踪影。灵昭心叫不好,急急转身,果见皇师明黑影腾空,径直扑向沉睡的男孩。
“休想!”灵昭纵身一跃,手里金刃延伸,直刺魔徒后颈。
“呵!”皇师明突然拧身,左脚点地,身形拔起,涡轮般当空一转,让过灵昭的金刃,左手抓住她的胳膊,右手金虹流电,长长的金刃削向女子咽喉。
皇师明声东击西,真正的目标是灵昭,只要击溃了女道师,自有充足的时间享受美味。
嗡,金刃微微颤动,皇师明志在必得的一斩落了个空,手里的胳膊变成一截断臂。灵昭壮士断腕,自己切断右臂,身形大幅后仰,躲过致命一击。
“该我了!”皇师明的声音就像准点的火车,机械无情,一往无前。灵昭听到之前,残忍的打击已经落到身上,呼吸之间,她失去了右腿,腰身断了一半,剧烈的痛楚冲击本体的神经。
灵昭独脚撑地,咬牙跳开,试图赢得时间重生肢体。可是皇师明扑了上来,金刃从每一寸肌肤向外蹿出,整个儿就像一只打滚的刺猬,暴烈的力量从那硕大的躯壳里喷薄而出,如同席卷山谷的泥石巨流,反反复复地冲击女道师的防线,折断她的手脚,撕裂她的胸腹……
息壤的生长也跟不上魔徒的摧残,黑影翻滚,火星迸溅,皇师明的拳脚无处不在,灵昭感觉自己正在变成一堆烂泥。
可她不能后退,她已下了狠心,不顾一切地反击,就像守卫幼崽的母狼。她用残破的躯体筑成一道屏障,团团围住方飞,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没有惨叫,没有呼喊,只有凄厉的风声和沉重的撞击。这是最残酷的搏斗,就像超载的卡车碾过一群小鹿,决不犹豫,毫无怜悯,只有冷酷的杀意纵横驰骋。唯一的观众正在沉睡,俨然感受到死亡的进逼,方飞眼珠疯转,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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