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当时翻了个白眼,大声宣布:“没人说吗?那么取消道师代表发……”
“抱歉!”一个苍劲的声音悠然响起,“我来迟了!”
学生们齐刷刷向后看去,方飞也好奇地回头,但见一个灰袍老人走进水殿。
“是他?”方飞认出老人是北极宫门外遇上的救星。
圆厅一片肃静,老人经过的地方,学生陆陆续续地站了起来,都用崇敬的目光向他注视。灰袍老人含笑点头,悠然走上圆台,道师们也纷纷起立,就连山烂石也抖着满身肥肉站了起来,一本正经地望着老人。
“坐下,坐下,”老人笑着招手,“不用客气!”
“天道师!”乐当时不尴不尬地说,“我到处找你,可连影儿也没见到。”
“来了两位朋友,开了一个小会。”老人说道。
“两位朋友?”狐青衣警觉地盯着老人,“我没猜错吧?”
“没错,”老人点点头,“刚才召开了一次天道会议!”
水殿里沸腾起来,学生们激动地议论,台上的道师要么交头接耳,要么呆呆出神。
“他们在说什么?”方飞东张西望。
“笨蛋,”简真激动地说,“天道者刚刚召开了会议。”
“天道者?”方飞有点儿发懵,“你说皇师利和燕玄机?”
“还有天皓白!”简真指了指台上。
“天皓白?”方飞惊讶地望着灰袍老人,“你说这个老头?”
“对,”简真用力点头,“天皓白是苍龙人的天道者,也是八非学宫的道师!”
“八非学宫的天道者就是他?”方飞想到燕眉的话,激动得面红耳赤,盯着天皓白,胸中掀起惊涛骇浪。
“天道师!”乐当时还过神来,“天道会议十多年没有召开过了吧?”
“准确来说是十五年。”天皓白回答。
“燕玄机离开了南溟岛?”山烂石喃喃说道,“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他本人没来,”天皓白漫不经意地说,“他用了通灵镜。”
“你们一定讨论了许多大事?”乐当时想要探探口风。
“没什么!不过叙叙旧、聊聊天。”
乐当时愣了一下,笑嘻嘻地说:“您既然来了,那么请您代表道师发言。”
天皓白皱起眉头,水殿里响起热烈的掌声,他只好起身说道:“好吧,我说两句。”他挥了挥手,台上也出现了三个分身,同时面对四周的学生。
“世界并不太平,”天皓白叹了口气,“一个月以前,魔徒摧毁了南方的赤霞镇,那里距离大罗天城不到五十里。”
水殿里一阵骚动,这件事学生们都是第一次听到。
“没有幸存者,”天皓白沉痛地说,“包括刚出生的婴儿!”
“天道师!”乐当时慌慌张张地站起来,“这些都是斗廷的机密吧?还是不要,哎哟……”他叫帝江缠住,用力扯回到椅子。
“最近一年时间,至少有三十个村镇遭到魔徒的灭绝式袭击。而就在前天,无相魔潜入天试院,杀害了一个考生、两个虎探,还有一位道师和一个考生险遭毒手。”天皓白不经意地扫了方飞一眼,“更可怕的是,直到现在我们也没找到它,甚至没有人见过它。一般来说,无相魔可以侵入任何人的身体,控制他的元神……”
“天道师!”贝家姐妹之一高声问道,“他能侵入您的身体吗?”
“入侵不等于占有,”天皓白笑了笑,“比如云炼霞道师,她把无相魔赶了出来,避免了更多的悲剧。”
“云道师现在哪儿?”。”贝家姐妹之二好奇地问。
“她正在养伤,她的元神受了重创。”天皓白回答。
“她还会回学宫来吗?”贝家姐妹之一问道。
“会的,”天皓白笃定地说,“她是一个坚强的人。”
“怎样才能把无相魔赶出去?”贝家姐妹之二又问。
“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作为道师,我希望你们永远不要面对它,”天皓白抽出毛笔一挥,每一个学生的胸前都多了一张小小的符纸,上面写着天青色的古篆,笔画弯弯曲曲,蚯蚓似的扭来扭去。老道师扬声说:“从今天开始,每一个学生都要佩戴我亲手书写的‘祛灵辟魔符’。”
“真难看!”大个儿取下符纸,别在外衣的衬里上。
“这样会减弱效力吗?”方飞对无相魔心有余悸。
“当然不会!”简真白他一眼。
方飞扭头四望,其他学生也把符纸摘下来,要么揣在兜里,要么跟简真一样别在里面。
“符纸未必管用,”狐青衣开口说道,“我认为应该使用那面镜子。”
“风险太大了,”山烂石睁开双眼,“魔徒做梦也想毁掉镜子。”
“山道师说得对,”乐当时连连点头,“使用镜子要得到斗廷的准许。”
“真没劲!”狐青衣撇了撇嘴。。
“接下来是老节目,”天皓白抬头看了看穹顶,“老夔,鼓声不要太响!”
“知道了!”夔龙不耐烦地咕哝,“婆婆妈妈的小子!”
“琴水妖!”老道师又说,“调好你们的弦!”动人的旋律响起,小人儿用琴声作答。
“蛟龙们!啸声婉转一点儿!”天皓白才说完,四周响起一片长号短笛。
“很好!”天皓白抬了抬手,“我们来唱《道者歌》吧!”
众人纷纷起立,夔龙拍着肚皮敲响定音鼓,水妖的琴声整齐划一,蛟龙长吟短啸,点缀得恰到好处。应和旋律,众人齐声高歌——
“踏歌灵山外,不做洞中仙,
易得千春树,难觅不老泉!
世界能几何,万物皆有终,
流年掷梭去,红颜挥手间。
朝见苍田白浪起,暮看碧落九点烟,
骑龙且入无情海,乘鸾也上奈何天,
回首一笑君莫问,醉卧桃花树下眠……”
方飞站在那儿滥竽充数,大个儿在他耳边嘀咕:“这是支离邪写的歌!老掉牙了,难听得要死!”
“我觉得还行,”方飞摇头晃脑地假装唱歌,“听起来支离邪是个很随便的人。”
“是呀!”大个儿撇了撇嘴,“他还跟妖怪生了孩子。”
“什么?”方飞失声惊呼,正好歌声停止,这一声格外刺耳。所有的目光都向他投来,方飞恨不得钻到桌子下面。
“现在开始分组!”乐当时一边怒视方飞,一边大声宣布,“依据‘有强有弱、有男有女、有羽有甲’的六有原则,入宫的新生分为二十八组!念到名字的新生起立,接受本组的徽章!”他停顿一下,大声叫道:“角字组——皇秦、巫袅袅、司守拙、宫奇!”
台下一片哗然,简真大吼:“这也太离谱了吧?”
“怎么离谱?”方飞不解,“不就四个人吗?”
“角木蛟是二十八宿的头儿,也是苍龙七宿的魁首,在星象里面代表战无不胜。根据传统,角字组至少得有一个苍龙人,今年却给了四个白虎人。”简真咬牙切齿,“最可恶的是那个宫奇。”他回头看向禹笑笑,女孩面红耳赤,两眼喷出怒火。
四个白虎人应声站起,皇秦脸色平静,其他人都眉开眼笑。乐当时大笔一挥,四人胸前多了一枚耀眼的徽章,光白的底色上蟠绕一条青闪闪的蛟龙。
“亢字组——伏啸、楼南、寿巧巧、寒烟紫!”
四人应声站起,徽章是一条五爪金龙。
“氐字组——屈晏、百里秀雅、贝露、贝雨!”
双胞胎如愿分在一组,高兴地相互拥抱,氐字组的徽章是貉,一种狐狸模样的灵兽。
“房字组——裴言、木太清、凌琅、江采岚!”
“心字组——京放、墨亭、樊长铗、宋灵意!”
“尾字组——薛尘、姬凤、窦冷、玉还心!”
“箕字组——南昭、韩妙、鱼羡羽、禹笑笑……”
“该死!”简真嘀咕,方飞的心里也涌起强烈的失落。禹笑笑站了起来,无可奈何地看向这边,乐当时符笔扫过,她的胸前多了一只黑豹徽章,看上去有点儿眼熟。
“那只豹子……”方飞还没说完,简真打断他:“那是箕水豹,禹大叔的变身。”
念完苍龙七组,乐当时又念白虎七组——奎、娄、胃、昴、毕、觜、参。
白虎之后又是朱雀七组——井、鬼、柳、星、张、翼、轸。
“方飞,”简真冷不丁问道,“你听到天素的名字了吗?”
“没有。”方飞摇头。
“奇怪,”大个儿有些诧异,“她可是青榜天元。”
乐当时念到了玄武七组:“斗字组……牛字组……女字组……虚字组……”
“还没轮到我们?”大个儿焦躁起来,“千万不要是危字组!”
“为什么?”方飞不解地问。
“危字组……”简真舔了舔嘴唇,“太不吉利了。”
“危字组!”乐当时清了清嗓子,突然一声大喝,“天素……”
“万岁!”白虎人欢呼声中,天素徐徐起身,眼里射出骇人的火焰。
“方飞!”这一声当头落下,方飞慌手慌脚地站了起来。
“简真!”乐当时高叫一声,大个儿两眼发直,活是一个醉汉,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吕品……吕品……”乐当时连叫两声,没人答应,忍不住发了一个响雷,“白虎吕品!”
“啊!”吕品弹了起来,揉着眼睛叫喊,“来了!来了!”
水殿里爆发一阵哄笑,天素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红得像火,白得像冰,她一咬牙,大声说道:“乐宫主,我要换组!”
“哦?”乐当时冷笑,“你要换哪一组?”
“不是这一组就行。”
“办不到,”乐当时叼嘴咬舌地说,“这一组有男有女,有羽士也有甲士,有强手也有弱手,完全符合六有原则!”
天素还要争辩,乐当时一挥笔,四人的胸前多了一枚徽章。方飞低头看去,徽章光芒四射,碧蓝的底色上飞舞一只雪白的燕子。
“简真!”方飞激动地说,“我们的徽章是燕子!”
“那是危月燕,”简真愁眉苦脸,“真是太倒霉了。”
“为什么倒霉?”
“还用说吗?”大个儿白他一眼,“危就是危险的意思。听我妈说,这一组的日子从来不好过。”
“迷信!”方飞不以为然,“这一组有天素,可以保证你不被淘汰。”
“是吗?”简真瞟了天素一眼,女孩凶狠地瞪视回来。
“该死!”大个儿打个突,“我有不好的预感。”
分组结束,乐当时说道,“从今天起,二十八组新生将要展开竞争,年末考试之后,有一组会赢得魁星奖,另一组将会淘汰。”他停顿一下,阴沉沉的目光扫过全场,“我得提醒大家,考试作弊、冒犯道师、袭击同学、出入禁地……触犯一条记大过一次,一次扣除三百分,累计九次大过,该组也会被开除……哦,别忘了,不要在云巢过夜,尽管不会记大过,结果却要严重得多,那就是……”老宫主严肃地宣布,“死亡!”
水殿一片肃静,乐当时把手一挥:“散会!”学生纷纷起身,乱哄哄涌向出口,方飞刚要出门,就听一声断喝:“方飞,站住!”
方飞停下脚步,无奈地看向天素。女孩一手按腰,扬眉瞪眼:“你也站住!豆子眼的死肥猪。”
“你叫我?”简真左右看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天素目光一转,忽又厉声疾喝,“吕品!”
懒鬼的左脚已经跨出大门,闻言挠了挠头,一脸“被你抓住了”的样子。
“过来!”天素不无威胁地摇晃符笔。
“好吧!”吕品踢踏踢踏地走回来,三个男生站成一排,等着女孩训话。
“你们给我听好了,”天素扬起脸来,“我来八非学宫,可不是为了吃喝玩乐。”
“我也不是。”大个儿点头哈腰。
“闭嘴!”天素略一停顿,“我要得到魁星奖!”
“什么?”简真、吕品同时跳了起来,方飞一脸懵懂地望着他们。
“我还没说完,”天素冷冷说道,“不但今年,还有明年,后年,再后年……四年的‘魁星奖’一个都不能少。”
简真双脚一软,险些瘫倒,吕品揉了揉鼻子,呆滞地望着湖水。
“一句话,”天素用目光把男生们挨个儿捅了一遍,“谁也不许拖累我!”
“可不可以先定个小目标?”大个儿苦着脸说,“比如前二十名……”
“不可以,”天素走了两步,回头又问,“谁当组长?”其他三人还没应声,她又自己回答,“当然是我!”说完迈开长腿,一阵风走出水殿。
“太不可爱了,”等到天素背影消失,简真才敢大声叫嚷,“她居然叫我……”
“豆子眼的死肥猪!”吕品笑眯眯接道。
“你敢再说一遍?”简真怒气冲天,“该死的白猫儿!”
“又不是我说的,”吕品努嘴,“你干吗不去找天素?”
“那个冰山女的眼睛有鬼,”大个儿哆嗦一下,“我被她盯着的时候,简直就像没穿衣服!”
“啊?”方飞吃惊地看着他。
“你那是什么眼神?”大个儿怒视方飞。
“没什么!”方飞极力把脑子里那个“没穿衣服的家伙”赶走,“吕品,你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急什么?”吕品大咧咧地说,“还有一整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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